宮朝天在朝庭極有勢力,夢惜泰根本不敢招惹,現在趙世傑潰敗,他自然便收攬最好的地盤,可他派出去的人竟然被夢惜泰的手下打成重傷,割去了耳朵。此事他實在難以忍受,不顧尚有客人在此,怒喝道:“召集人手,把那人剁成肉泥。”


    可他話音剛落,這間雅間的門便被一人踢了開來,兩扇木門咿咿呀呀的響。進門的人尚不解恨,兩足連踢,兩扇門便都碎了一地。


    這人是個高大漢子,一身紅色長袍,極為惹眼。耳朵上懸著有碗口大的銀環,在自門口透進來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晃得宮朝天閉了眼,怒道:“什麽人?”


    紅袍人雙手叉腰,對桌前坐著的人不屑一顧,冷笑道:“就你那花花把式也配問我的名號?”


    秦楓和宮朝天早已在書信裏商定了結盟之事,他也知道宮朝天所需要依仗的,是他秦家劍派的功夫高手。當下不緊不慢站了起來,說道:“那我呢?你看我配不配問?”


    紅袍人也是見多識廣,一見秦楓麵相,心知遇上了高手,微一沉吟,道:“天山紅衣聖者,大號魔冷紅。你是?”


    秦楓早年走江湖之時結識了武林黑白兩道無數高手,於各地的奇人異士均有所了解,這魔冷紅的名號他也聽過,傳聞他辣手無情,卻不輕易殺人。而一旦動怒殺人時,便似著了魔一般,拉也拉不住。他本姓莫,後來便被江湖人改稱為“魔”,他也覺得“魔”字更加霸氣,便也樂得高興,從此自稱魔冷紅。


    “在下秦楓。”秦楓一拱手,氣度儒雅。他本不是愛讀詩書之人,隻是近幾年成幫立派,自覺管製門下實在不易,便與妻子一道讀書論道,欲尋出管理弟子的好的方法。幾年下來,管理良方自然是有,而他的性格也被書本磨礪得愈加溫和,舉手投足間更是一股書生氣。


    “秦楓”二字在武林中傳得沸沸揚揚,魔冷紅不是耳目閉塞之人,自然也聽過他的名頭。他一掃在座之人,一個中年儒生,瞧來是個教書先生,想必不會什麽武功。再一看,一個二十來歲的公子哥,氣度不凡,眉目間隱隱一股煞氣,想來手段不低。


    他忍不住心中一聲怒罵。他本是夢惜泰請來的門客,隻是夢惜泰門下食客眾多,不少都是有些功勞的,唯獨他是新來的,教人看不起。他思來想去,唯有迅速立下功勞是正經。趙世傑的地盤要被瓜分,他便奉了夢惜泰的命令前去占領地盤。他帶著幾個人走在路上,肩頭扛著十來麵“夢”字旗,心中迴想著夢惜泰在他出門前說的話:“如果好的地方被宮朝天看上了,你就隨他去,我們暫時惹不起他。若是不好的地方也被他看上了,你也就隻需出手將他的人嚇走就是了,切不可傷了他們,更不可殺人。”


    他不懂夢惜泰何以如此膽小懦弱,但一想起夢惜泰的話,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心想他再不濟也是天山上排名在前麵的人物,怎麽能夠見了人不打?想到自己是天山“排名靠前”之人,他心中更加不滿了,天山南北以前均是他地盤,來往商旅均要繳納保護費,因為隻他一人,收得也就少,但總算過往人多,自然便累積了一些財寶。怎料山上忽然去了一群不知名的人,他們的武功更高,手段更狠。


    魔冷紅打他們不過,隻好負氣出走,四下流浪。他每到一處道觀就想到天山上和他相鬥了十次的那個道士,那道士長得斯斯文文,動起來可一點不含糊,每次都在百招之內將他製服。魔冷紅自然不服,但鬥了十次之後,他也就服了。所以自稱是“天山排名靠前”的人物。


    他一麵想著自己要建立功勞,一麵四處搜索可以打的人。他雖是心狠手辣,但也知道良善百姓不可欺的道理。終於,他到了趙世傑的地盤上最繁華的的一條街,他識字不多,一看地標,認得一個“豬”字,問左右時,知道這是“販豬巷”。此處本來隻是當地百姓買賣肉食之處,後來被趙世傑出資修建了不少酒樓客棧,成了較為繁華的地段。


    他眼睛四處瞥,已看見了一家高大豪華的酒樓,門口招牌上的字他更不認識,似乎有個“酒”字和“口”字,又似乎有個“鳥”字,他心中罵:“鳥怎麽喝酒?欺負我在天山不認識鳥麽?”卻不知這酒樓叫做“白鶴迴酒樓”。


    他的眼睛繼續四處看,就看見了酒樓招牌旁邊掛著一麵旗子,上麵似乎是個“客”字,心想:“是客滿的意思麽?”問道:“酒樓還有客滿的說法麽?”他身後一人愣了一愣,道:“魔爺,那是‘宮’字,意思這家酒樓是宮朝天的了,想來這條街都是他的了。”


    魔冷紅一聲大喝,道:“他奶奶的,難道魔爺好不容易出來做事,連個酒樓都占不了?”他的身手也當真了得,身子一提,似紅雲掠起,將“宮”字旗摘了下來,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兩腳,又吐了兩口唾沫,喝道:“宮朝天的人在哪兒?”


    宮朝天的五個手下正在酒樓內找老板索取“照顧費”,他們正在得意,卻聽見了有人辱罵他們的主子。他們立刻便奔了出來,一看門口隻站了一個紅衣大漢和兩個瘦弱不起眼的漢子。他們習慣了群毆對方,心下一衡量:己方五人,對方三人,贏定了。


    哪知他們還未報出名號,便被那紅衣大漢打倒。他們心中想:“打架前不是都要報上名號的嗎?”在他們還在地上**之際,紅衣大漢從紅袍下取出了一柄戒刀,隻看見刀光晃動,他們的耳朵上先是一涼,隨後疼得在地上打滾,他們五人的耳朵均被魔冷紅給割了下來。


    魔冷紅身後那兩人慌忙勸:“魔爺,夢公子說了,不得傷人。”魔冷紅一擺手,道:“你們看看這五個走狗,是不是長得欠揍?這樣的人站在你麵前難道不打麽?那豈不是太過浪費了?去,你們也打打試試。”那兩人一麵想著迴去之後將責任盡數推給魔冷紅,一麵卻又上前對那五人一陣拳打腳踢,直打得累了,大口喘氣,心中卻極為痛快。


    他們均以為魔冷紅定會將這五個人放了,然後插上“夢”字旗,迴去交差領賞。哪知魔冷紅在看著五人走遠時,突然說了句:“跟上去。”


    跟上去?


    跟上去!


    那兩人嚇得不輕,問:“為何?”


    魔冷紅怒哼一聲,道:“隻是占了一座酒樓算什麽功勞?我們去把宮朝天殺了,那才是大功勞。”他也不等那兩人,大步追上倉惶逃走的那五人。


    他那兩個跟班嚇得臉都綠了,宮朝天若能夠輕易就殺氣,又怎會活到現在?他們可不願前去送死,他們唯一坐的就是跑,往夢惜泰的家裏跑,他們要去稟報夢惜泰:“那魔冷紅不僅打傷了人,還要去殺宮朝天,他實在太可惡了。我們勸了他,反而被他數落,夢公子,他不可用,他雖然武功比我們高,可是太笨了。”


    魔冷紅一路跟著那五人,跟著跟著就到了這家酒樓,然後上了三樓,進了這雅間。


    他和秦楓都是站著,爭鋒相對。


    可他的肚子忽的“咕咕”的響,他心中又罵一句:“怪我早上吃得太少,又怪他們的食物太好吃。看,那個是隻雞,雞就是雞了,怎麽還在雞的肚子裏裝上米?這樣好吃麽?可他們都在吃,看來是不錯的了。那是什麽湯?咦,怎麽湯上飄著幾片樹葉?什麽樹子還可以做湯?”


    他越是想,肚子叫得越厲害。喉嚨竟也不爭氣的吞了一口口水,“咕”的一聲響。他感覺臉上在發燙,這時候本該是兇神惡煞的打一架,怎會如此丟人?都怪這肚子不爭氣!


    宮朝天一呆,想要笑,卻一直強忍著。秦楓卻上前拱手道:“想必兄台餓了許久了,來來,到這兒好好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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