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無人敢喘氣,都屏住唿吸盯著木行者。


    俞茵茵忽道:“阿水大俠的十三翻居下臨上,如今平地相處,是否略占劣勢?”阿水眉目一動,沉吟不語。


    木行者枯木似的掌漸漸舉高,猛地大喝一聲,撲向阿水。霎時間,周圍桌椅隨著他的身體一齊躍來。


    每一截木頭都抵得一柄利刃,所夾雜的真氣刮在阿水麵上、發上、衣上,皮膚隱隱作痛。


    俞茵茵自阿水身後探出頭來,隻見眼前似有無數鬼魂持著刀、劍、棍、槍、叉襲來,不禁後退一步,身子略微發顫。


    阿水絲毫不動,道:“區區幻術,能奈我何?”舉掌正欲拍向鬼魂間的木行者,忽的陰風一過,木行者突的消失,無蹤無跡。然則鬼魂刀劍卻真的不能再真。


    最長的一根槍尖刺至阿水身前,阿水依舊不動。槍尖刺進身體,迸出鮮血。阿水依舊不動。


    幻術?若是幻術,為何能夠傷人?


    眼看刀劍齊至,便似數百甲士齊撲向阿水。他能否抵擋?


    便這時,阿水身子一彈,兩掌連發。兩掌拍完,身體已經躍進了無數鬼魅甲士中間。


    俞茵茵的話再次迴蕩在小小的房間內:“阿水大俠的掌法自下打上才威力不凡,如果他隻能待在上麵,是不是就不能使這掌法?”


    於是,木行者幻化出的鬼影封住了屋子的下端,上部空曠。


    阿水的十三翻既然居下往上打才能威力驚人,如今在下部已沒有他立足之地,威力豈不是不能完全發揮?


    掠入鬼影中的阿水此刻身形盡展現在屋子上空,看不出有任何的殘疾。


    俞茵茵驚道:“阿水大俠,你的嘴角為何已帶血漬?是不是受傷了?”阿水冷笑道:“胸前中了一槍,早已受傷。”


    木行者隱身在鬼魂甲士中,無蹤跡可尋。但他卻控製著這些小鬼,數十鬼影張嘴慘叫,夜色裏陰惻惻的,好不恐懼。


    俞茵茵雖盡力保持冷靜,卻忽然間被這鬼哭狼嚎聲震得喉嚨帶甜,叫道:“這麽厲害的功夫。”心道:“不知阿水怎麽對付?”


    便這時,阿水忽的張嘴仰天長嘯,聲似雄獅,震耳欲聾。他這竟是正宗的佛門獅子吼。


    兩股聲音一正一邪,相互掩蓋,片刻間,周圍又是一片靜。


    俞茵茵經這獅子吼,胸間煩悶盡掃,拍手道:“阿水大俠原來是少林高人門下。”阿水忽的身子一翻,頭下腳上往下俯衝。手掌一合一開,兩掌齊往下拍,一股掌力便似一張大網罩下,將鬼影盡數籠罩。


    他這俯衝之力勢不可擋,鬼影漸消。突然間,餘下的鬼影漸漸聚合,木行者的身形再次出現。阿水的掌不收,往右一轉,繼而拍向木行者。


    木行者枯木似的手握拳迎上。


    隻聽“哢嚓”一聲響,木行者的手肘盡斷,不帶一絲皮、筋、血,便這麽掉在地上。


    阿水收掌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的十三翻不僅是自下往上,也可自上往下。至於該往何方發掌,掌力如何,盡在我掌控之中。”


    木行者委頓在地,他木頭似的身體也變得靈活,有血有肉。他的斷手處也漸漸流出鮮血。地上的斷手本似木頭,這時也變成肉體。


    阿水道:“你的幻術遭我所破,但我也受了重傷。這並不是你學藝不精,修煉木遁之術似你這般得心應手,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的幻術加上你的音波功攝人心魄,近年來名氣大燥,也算有因。可惜你碰上了我,碰上了懂得天下最純正的佛門獅子吼的人。”


    木行者忍住疼痛,顫聲道:“敗在閣下手中,我心服口服。隻是如今已殘,活著徒增煩惱。”身子疾彈,撞向窗外一棵大樹。


    阿水慌忙一把抓住木行者腳踝,道:“你何必……”便這時,木行者的腳一滑,踢向阿水胸口。


    這位殺手果然冷血,他猜得阿水不會見死不救,是以撞向窗外。待阿水拖住他的腳踝時,他順勢踢出數腳。


    阿水不料木行者如此卑鄙,大喝一聲,一掌斬向木行者小腿。但他雖斬中木行者,胸口卻也結結實實挨了一腳。


    木行者小腿挨了一掌,摔在地上,動彈不得。阿水本來受傷,胸口挨了一腳,這一腳既有他後拖木行者之力,也有木行者後踢之力,兩力撞胸,實在難以強忍,退後數步,噴出一口血箭,癱坐在椅子上。


    木行者哈哈大笑,背靠牆壁站起,道:“阿水?無論你是何人門下,背後有何等英雄撐腰,今日都饒不了你。”他踢中阿水在先,被阿水斬一掌在後,受傷比阿水輕。加之他周身正如木頭般,隻是中氣不足的一掌,無傷大雅。


    俞茵茵竟還沒逃離屋子,站在牆角,說道:“我終於是明白了。”木行者問道:“明白了什麽?”不知為何,他竟一直不向俞茵茵動手。


    俞茵茵道:“阿水起先原地不動,硬挨了你的鬼影的一槍,而後再動。這是為何?他既能打敗你,為何不一開始就動手,而要先受傷?我想他硬挨一槍,是為了探清你的虛實。所以才能一招致勝。”木行者點點頭,若有所思。俞茵茵繼續說道:“他當時定然已經運內力護住前胸,那一槍傷得他並不重。而後以十三翻的掌力硬破你的幻術,受了一點內傷。這傷也並不重。再後來挨你一腳,這才是真的受了重傷。”


    阿水一直喘著粗氣在聽,這時說道:“我也明白了。”木行者與俞茵茵齊問道:“明白了什麽?”阿水道:“明白了今晚到底有多少刺客。”木行者一指站在牆邊的一眾黑衣人,道:“你不識數?我以為你一開始就數清楚了,原來才數明白。”


    阿水道:“殺手隻有兩個。”木行者道:“哦?”阿水道:“你隻是今晚的配角,你的目的是消耗我的體力,盡量使我受傷。”木行者眉目一揚,道:“可是我不僅消耗了你的體力,還使你受了重傷。”


    阿水道:“能請得動天下五行殺手的人很多,請動你們需要三百兩,區區三百兩,任是誰都出得起。”木行者道:“不錯,我和四位師兄弟的酬金不高,因為我們殺人不是為了錢,隻是為了尋找樂趣。今晚,我就很開心。”他的雙手已斷,卻絲毫不覺疼痛,煞白的麵龐看來比適才的鬼魂幻術更可怖。


    阿水道:“但是請得動天下第二殺手煙雨的,雲南這塊地方隻有一家。”


    煙雨?誰是煙雨?


    俞茵茵哈哈笑道:“阿水果然聰明,不錯,我就是煙雨。”阿水並不驚訝,道:“五行門趙老盟主和七星劍派胡向地,都是死在你手吧?”煙雨嘻嘻一笑,道:“正是奴婢。”


    阿水淡淡一笑:“我查了幾天,總算有所收獲,你們且聽聽我怎麽說,看我說得對是不對。”


    煙雨索性坐在床上,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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