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負手而立看著地上昏迷的雲美人,神色淡冷唇直抿成線,


    “寡人記得當年慕容煙並未有她這樣的臉色。”


    慕容,東辰皇室姓氏。


    慕容煙既是東辰的長公主,更是名動天下的第一美人,被查出謀害先皇後慕容煙服毒自盡,


    到死那張臉都是那樣美,何曾像雲美人這般病態瘦削過。


    “這……”


    張太醫看一眼雲美人,不經意間將手裏琉璃瓶裏蠕動的蠱蟲一並收入眸底,稍做思忖心底做出大膽猜測,


    “迴皇上,臣推測雲小主應是沒辦法像慕容煙那樣完全控製子蠱,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情蠱又分子母蠱,子蠱隻要存活一日便會一日依戀於母蠱,


    下蠱之人會把母蠱留在自己身邊,把子蠱下在愛而不得的人身上,


    這樣一來受子蠱對母蠱依戀的影響,哪怕對方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被下子蠱的人也會愛得死去活來,除非母蠱死亡否則無解,


    但如果母蠱死了子蠱也會義無反顧地跟著死,反之亦然,


    蠱未下時,母蠱子蠱都要飼主每日用自己的血來喂養。


    慕容煙當初自己服毒自盡,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她的母蠱被藏在哪,


    不過慕容煙死後不久先皇就因多年來的慢性毒駕崩,故而母蠱被藏在哪,也就沒有人去關心了,


    關於這些都是被昭告天下的,幾乎大淵人人都知道子母蠱這一段,


    郭永懷當即站出來,“皇上,既然我們已經借由子蠱找到下蠱之人就是雲美人,


    那還是趕緊把子蠱弄死得好,免得一個不留神讓著禍害跑了後患無窮。”


    張太醫奉帝王命研究東辰巫蠱之術,私心裏是想把子蠱留下的,


    不為其他隻為多了解其習性,如果能借著子蠱把母蠱也找出來更好,


    這些年來他與同僚找了東辰許多蠱蟲來了解,獨獨這情蠱一直未能找到,


    沒想到今日能在後宮小主這裏找到,隻不過情蠱關係到先皇,


    繞是有心想將子蠱保全留下,出於顧慮及忌諱也沒有開口。


    “皇上,老奴覺著郭統領說得有理,此物實在是害人,還是早早處理掉得好。”


    換作是其他,德公公定不會在這種時候出口試圖左右帝王的決定惹帝王不快,


    可誰讓這是害了先皇的情蠱,他跟在先皇身邊大半輩子,


    是親眼看著慕容煙出現後,先皇是如何從一個百姓稱道的明君,


    一點點變得沉迷美色隻顧自己享樂,將朝堂百姓棄之不顧的昏君,


    就算明知道這時候開口會惹君心不悅,他也不能看皇上步先皇的後塵!


    “張太醫,這巫蠱你最是知道,說句話。”


    眼看著帝王遲遲沒應下,德公公避免不了著急起來,彎著腰走到張太醫身邊,壓低著聲道。


    張太醫緊了緊手中拿著的琉璃瓶,迴憶先皇晚年時變了一個人般的瘋魔,狠了狠心,


    “皇上,郭統領與德公公所言不無道理,此物還是早早……”


    “不必。”


    什麽!?


    簡短的兩個字,卻讓禦書房內的三人齊齊震驚抬頭看向帝王,


    南宮禦眸光自昏迷不醒的雲美人身上收迴,看向張太醫手中琉璃瓶,


    “張鵲,子蠱先交由你保管,寡人知道你對它感興趣。”


    被帝王看穿心思,張鵲索性不再違背自己的心,在德公公和郭永懷不能理解的注視下承認,


    “迴皇上,臣不敢欺君,臣的確對它感興趣。”


    若不是關係到先皇,他斷然不會接德公公的話,情蠱固然是當初害了整個大淵的東西沒錯,


    可就像是皇上登基後不顧朝臣反對,毅然決然讓他與同僚鑽研東辰的巫蠱之術一樣,


    躲避忌諱並不是根本解決的辦法,知己知彼他們大淵才能從被動中拿迴主動權,


    甚至是反用巫蠱之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付東辰。.Ъimiξou


    “皇上!”


    郭永懷眉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雖能想明白皇上此舉的用意,可怎麽想都覺得太過冒險。


    “皇上,萬萬不可,您忘了當年先皇……”


    提起先皇德公公蒼老的臉上,那雙渾濁的眼睛微紅一時哽咽說不出話,


    先皇說起小他六歲,先皇五歲那年他便跟在先皇身邊,


    是看著先皇如何從一個孩子成長一個皇子,再從皇子到皇帝的,如何能釋懷啊。


    南宮禦明白德宏與自己所謂父皇間的情份,然並未有過多感觸,


    在德公公稍紅的眼角一掃而過,凜然冷硬的眉骨可見稍緩,


    “你無需憂慮,寡人心中有數,寡人心悅祭司比你更怕這情蠱。”


    因帝王這突如其來毫不避諱的一句,禦書房內有一刹那不自然的靜默,


    “咳。”


    郭永懷到底是在到過邊疆上過戰場的人,心裏承受能力比德公公和張鵲強上那麽一點,


    “皇上都這麽說了,德公公您老就把那顆心放迴肚子裏。”


    張鵲不動聲色把琉璃瓶收進寬袖,不太想看一個大男人變臉卻比翻書還快的郭永懷。


    德公公本傷懷著,莫名被禦書房內變了的氣氛驅散不少,再想想如今祭司大人腹中已經乖了皇嗣,


    又歡喜上不少,抬起寬袖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淚,連聲應諾,


    “哎,哎,皇上向來有分寸,向來有分寸。”


    …


    轉眼,入夜,


    夫妻夜話時南宮禦提及情蠱之事,本環抱著窄腰昏昏欲睡的宋卿,


    霎時驚坐起,纖纖玉手對著男人俊美如神祗的臉龐好一番蹂躪,


    南宮禦一如既往地縱容,狹長漆黑的鳳目好笑地看著女人,


    “卿卿可是終日看我這張臉看厭倦了,想揉一揉看能不能換一個模樣?”


    話雖是這麽說著,英挺的鼻梁卻是湊過來蹭劃挺翹的鼻尖,


    龐大兇猛的雄獅又開始向心愛的雌性索吻,然被無情地以白眼拒絕,


    “還有心思開玩笑,嗯?!”


    宋卿十分沒好氣,不客氣地捏上男人的耳朵,當年先皇如何寵愛慕容煙天下人有目共睹,


    想想她的霍施主差點中招她就好一陣後怕,腦海裏自動把南宮禦和雲美人帶入到先皇和慕容煙,


    霎時間整個人都不好了,咬了咬柔軟紅唇,重新環抱住南宮禦的腰身,慵懶嗓音發悶,


    “南宮禦,你是我的。”


    無論是南宮禦還是霍禦,都隻能是她宋卿一人的霍施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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