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刀出袖,割斷一小截綢帶。


    寬長綢帶繼續束腰,鋒刀割取的那一小截綢帶,則被雲思瑤素手拉直,放在了燭火上烤。


    烤?是的,烤!


    普通的綢帶,一旦觸上燭火,必定燃燒成灰燼。可,觀音笑蓮汁浸染過的綢帶,卻不懼燭火吞噬。


    燭火熏烤的綢帶,完好無損。但,被熏烤處,卻浮出一層彩虹顏色,似油狀的液體。


    熏烤完畢,吹滅燭火,移步楠木桌。


    綢帶平攤桌麵之後,防止被晚風刮跑,雲思瑤掏出梅花針,牢釘住了綢帶四個邊角。


    緊跟著,雲思瑤走向了扇形花窗。


    花窗先拉開一半兒,探頭張望。確認外麵庭院,無人監視,雲思瑤這才令花窗完全的敞開。


    冰涼晚風,穿窗而入,迴旋四壁。


    一股蓮香,悄然彌漫。此蓮香,極其特殊,味道淡極。淡到嗅覺再敏銳的人,也難聞絲毫。


    嬉戲一圈,晚風飛出花窗,重新投入夜色。與此同時,特殊蓮香,亦逐風追月而去。


    素手輕抬,鳳飛蝶舞釵拔離發髻,拋向軟榻錦被,雲思瑤落座桌邊,拎壺倒了一杯涼茶。


    似水月華,夢幻籠罩。


    透著皎潔月華,雲思瑤端起杯子,一邊品飲涼茶,一邊耐心等待,等待特殊的蓮香,將毒煙解藥送來海棠軒……


    同一時間,暗夜樓分舵,主臥內--


    一幅畫卷,懸掛東麵牆壁。畫中美人,羅裙潔白似雪,金蝶美麗妝額,如仙立於繽紛花海。


    晚風迴旋,燭影搖紅。納蘭凜手執酒壺,駐足畫卷前,以愛怨交織的眼神兒,凝視金蝶美人。


    “瑤妹,我做錯了什麽?”


    美人映眸,肝腸揪痛,納蘭凜語調悲愴:“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令你如此無情,棄我遠去?”


    反複拎壺,烈酒灌唇。


    難以成眠,麵對畫卷,喃喃顫語的納蘭凜,喝的是烈酒,流的是苦淚,疼的是心魂。


    須臾,酒盡壺空。


    雙眸赤紅無比,六分醉意染頰的納蘭凜,眼神褪去愛怨,取而代之的,是陰毒的狠、嗜血的恨。


    “瑤妹,我到底有一點,比不上雲皓軒?比不上令你白玉沾瑕,替他孕育血脈的雲皓軒?”


    內力凝聚手心,將酒壺當成了雲皓軒,傾盡全力一握。


    冷掌攤開,碎成千萬粉粒的酒壺,被晚風拂落地麵。納蘭凜低頭,語調一改悲愴,森寒似冰。


    “雲思瑤的姿容,與你如出一轍,故此我饒她一命。但,其他的人,其他令你棄我而去的人,全部都該死!”


    “雲皓軒,你這個匹夫,好好珍惜這最後一晚吧。明日一早,我會親赴雲府,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當然了,黃泉路上,我不會讓你寂寞的。整個雲府,將雞犬不留、片瓦不存,隨你陪葬!”


    語罷,納蘭凜抬足,走向一張金絲楠木桌。


    桌邊,兩對虎形燭台高聳。桌上,則置著一匕首,一把刀身光滑似鏡,刀鋒削鐵如泥的匕首。


    握住刀柄,放在燭火上熏烤。


    待到銀白刀身變黑,滾燙白煙氤氳。匕首抽離燭火,納蘭凜敞開了衣襟,令心口外露。


    灼熱的刀尖,戳向心口嫩肉,鮮血似溪流淌,糊味彌漫一室。


    腦袋低垂,納蘭凜雙眉不皺、眼睛未眨,令鋒利刀尖割破嫩肉,一筆一劃深刺起了血字。


    片刻,血染的匕首,落放桌麵。


    燭光映耀,納蘭凜心口處,那入骨三分的大字,就猶如一幅淒豔無比的畫卷,悄訴著一世癡戀。


    入骨三分的大字,是摯愛女子芳名--納蘭瑤。


    五指探入衣袖,掏出一個黑色瓷瓶。


    啟開瓶蓋兒,藥水倒入掌心,納蘭凜右臂彎曲,令沾染藥水的掌心,抹向了血紅大字。


    此藥水,並非療傷。它的用途,乃令納蘭瑤三個大字,形成烙印,永不磨滅的烙印。


    模糊血肉,吸收藥水,大字深植肌骨。納蘭凜丟掉黑色瓷瓶,合上衣襟,遮掩住了愛的烙印。


    轉過身,雙足緩邁,背影蕭條的納蘭凜,重新立在了畫卷前。


    “瑤妹,我愛你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為什麽?為什麽我的愛,我的一顆心,你要棄如敝屣呢?”


    問畫,畫不迴;問風,風無語。


    靈魂出竅,徒留一具軀殼的納蘭凜,久久的凝視畫像。若非眼角,悲淚止不住的流,定讓人誤以為是一尊石雕……


    同一時間,山腳處--


    東西兩麵,枝繁葉茂的大樹,已被奉命而來的西煌禦林軍,砍光伐淨,紮好或大或小帳篷。


    部分帳篷前,篝火紅燃,暖意盎然。


    其中一處篝火前,曲弦歌席地而坐。今夜的他,溫潤如玉氣韻,蕩然無存,渾身籠罩極厚寒氣。


    一捆枯枝,丟入竹竿搭成的三角架底端,令篝火更旺。


    待到熱煙嫋嫋,沸水翻騰鐵鍋,曲弦歌道:“水已經開了,裝入壺,送去給鑿路的人喝。”


    “是,主子。”


    琴瑟門四位護法,木瓢當即取離腰間,置入滾燙的鐵鍋裏,連續舀出沸水,灌進壺內。


    灌水完畢,四位護法站起身,去往了山腳左側,為一眾辛苦開鑿絕壁的人,送上解渴熱水。


    搬抬木桶,涼水倒入鐵鍋,曲弦歌添柴加火,繼續煮水……


    另外一處篝火前,盤膝而坐,鐵棍輕撥枯枝,令火勢呈均勻狀的雲隱華,正在熬糯米粥。


    歪頭,瞅一眼香味輕飄,卻不見熟的糯米,端木旭問:“隱華哥哥,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喝粥?”


    鐵棍擱置腿側,蓋上鍋蓋,雲隱華迴:“快了,最多一刻鍾。”


    “哦。”


    得知還有一刻鍾,才能喝到香香的糯米粥,端木旭右臂一伸,拎起小竹簍,放在兩膝交接處。


    小竹簍內,擺著一堆野果。


    這一堆野果,乃悄彈百隻聖水蠱,卻發現蠱毒,無法控製煙毒之後,端木旭跑去遠方摘的。


    抓起一顆野果,吧唧咬一口。


    “嘶--”倒抽一口冷氣兒,眉頭擰皺成千年樹皮,端木旭的齜牙咧嘴動作,足見野果有多酸。


    野果丟迴竹簍,重取一顆,繼續咬。


    果肉入唇,端木旭雙肩一顫。毫無疑問,這第二顆野果,比之第一顆野果,更令端木旭酸疼大牙。


    第二顆野果,依舊丟迴竹簍。


    抓起第三顆野果,酸味滲透牙根的端木旭,以一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毅力,又是吧唧一咬。


    “嘶--”接二連三的酸澀,令猛抽冷氣的端木旭,一張俊美容顏,幾乎成了扭曲狀。


    左側,瞅見某娃被野果摧殘,一臉的受虐相,啼笑皆非的雲皓軒,伸手拍了一拍端木旭後背。


    “傻孩子,酸果難以入口,就甭吃了。支撐一會兒,等到糯米粥熬好,咱們喝香粥。”


    敬如親父,很聽伯伯話的端木旭,這迴卻一反常態兒,對雲皓軒說的“甭吃了”,置若罔聞。


    手入竹簍,堅持自虐的端木旭,繼續取果啃咬。


    “嘻嘻,終於找到一顆甜的了!”


    直到,第九顆野果丟迴竹簍內,第十顆野果咬入口中,端木旭秀唇一咧,綻出了一抹愉悅笑意。


    經過一番自虐,好不容易覓到一顆甜果子。可是,爛笑渲染臉龐的端木旭,卻沒有自己吃。


    “伯伯,你一定餓了吧?給--”


    胳膊一伸,甜果塞入雲皓軒手中,端木旭道:“糯米粥熬好前,伯伯先吃一顆甜果,墊墊肚子。”


    低頭,盯望掌間甜果,雲皓軒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料到,某娃不停的尋找甜果子,竟是給他充饑。


    “伯伯,放心吃吧。九日沒騙你,這一顆果子真的很甜。”


    笑嘻嘻的說完,端木旭五指探入小竹簍內,撈起先前丟棄的酸果,吧唧吧唧啃咬了起來。


    野果觸掌,溫度冷的。


    女兒身陷魔窟,處境堪虞。如坐針氈的雲皓軒,感覺拂麵的晚風,亦涼如霜、冷似冰。


    可,端木旭的赤子情,卻令雙眸淚花隱閃,垂首食果的雲皓軒,頓覺這冰冷的夜色,添了一絲暖意……


    又一處篝火前,竹竿搭成的三角架間,串著一排排鯽魚。


    鯽魚尚未烤熟,饑腸轆轆的納蘭錦,手執著禦林軍帶來的酒壺,一邊以酒充饑,一邊借酒暖胃。


    壺中醇酒,約莫喝了一半,納蘭錦胳膊肘子一彎,將酒壺送到了身右側,鳳離歡眼前。


    “焰帝,夜深風寒,你也喝點兒酒,暖一暖胃吧?”


    “謝了。”


    納蘭錦的善意,鳳離歡沒有拒絕。輕謝一聲,他接過酒壺,表麵上以酒暖胃,實則借酒消愁。


    鳳離歡對麵,穆吟風正淺垂首,輕轉竹片,緩烤鯽魚。


    須臾,魚香彌漫,灑落些許碎鹽,穆吟風道:“主子,鯽魚快烤熟了,屬下去拿筷子、瓷碟。”


    語畢,穆吟風站起身,準備去往幽冥六長老處,拿取用餐的筷子、瓷碟。


    而,穆吟風抬足的一瞬間,迴旋的晚風中,除了劈山鑿路的噪音,忽然多出一抹嗡嗡聲。


    這突如其來的嗡嗡聲,令雙耳猛動的穆吟風,想忽略都困難。


    抬頭,循音而望,穆吟風往後連退三步,口耳眼鼻齊抽,聲如洪鍾的驚唿:“我的媽呀,什麽狀況?”


    同一時間,嗡嗡聲入耳,其他抬頭而望的人,亦駭的從地麵跳起。


    與穆吟風一樣,口耳眼鼻皆抽,循音而望的眾人,齊聲高唿:“天哪,那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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