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凜嗜血冷音落,水護法身影一閃,速度之快,無法用言語形容。


    “你--”


    飛霞莊副莊主羅衡,難以置信的吐出一個字,身軀“撲通”一聲倒地,與十名弟子魂墜黃泉。


    他們心口處,皆破了一個洞,呈死不瞑目狀。


    麵無表情的水護法,立在納蘭凜背後,仿佛從未移動過。


    但,其左指間,多了一方白色絲巾,右掌間,則握著一條九節鞭,一條染血的綠色九節鞭。


    暗夜樓,武功由低到高,排名第六的為綠鞭殺手,簡稱綠殺。


    綠衣罩體、綠鞭在手,水遁術出神入化,身軀能與水融為一體,徹底隱形的水護法,乃綠殺頭領。


    鞭上血漬,絲巾擦淨。


    水護法左指一彈,綠鞭返袖,右腕一揚,絲巾粉碎成粒,猶如紅雪天降,飄落十一具屍體。


    自始至終,雲思瑤淺垂首,盡顯悠然之姿,細酌慢品杯中醇酒,對室內腥風血雨視而不見。


    “去一趟飛霞莊,拷問莊內所有的人,羅澈失蹤前是否有過異樣?不管結果如何,拷問完畢--”


    指尖抽離杯口,俊眸陰冷的一眯,納蘭凜下達指令:“飛霞莊雞犬不留、片瓦無存,滅絕江湖!”


    “是。”


    接收指令的水護法,身影似疾風一閃,消失無蹤。


    橫地屍首,視若無睹?安之若素的她,猶如置身飄香花海,玉眸含笑,素手端杯,愜飲醇酒?


    眼神褪去狠厲,嗓音恢複柔和,複雜情愫纏心的納蘭凜,眸望雲思瑤:“嗜殺成性的我,你一點兒都不怕?”


    蔥指轉杯,玉眸迎視納蘭凜,雲思瑤笑語:“我是你邀請的客人,又不是敵人,為何要怕?”


    “那麽,心無畏懼的你,是否心存好奇呢?譬如說--”


    仰頭,飲盡杯中酒,納蘭凜道:“失蹤的羅澈,我為何要尋他?我為何不留餘地,將飛霞莊所有的人,斬盡殺絕?”


    柳眉笑彎,雲思瑤迴:“江湖,血雨腥風,司空見慣,這不足為奇。況且,我不是江湖人,不問江湖事,更不該好奇。”


    “好奇全無,見解呢?這十一個人--”


    指戳橫地屍首,納蘭凜道:“隻是答不出問題,便付出斃命代價。你是否覺得我太過心狠手辣,滅絕人性?”


    雲思瑤玉眸內,笑意風輕雲淡,不徐不疾的語調兒,對逝者毫無憐憫,對索命者亦毫無批判。


    “你認為他們是廢物,活著糟蹋空氣。可,他們卻不識相,引決自裁。所以,追求完美的你,便送他們入地獄,令其早死早投胎,來世做個有用人。”


    雲思瑤話音入耳,納蘭凜俊眉微挑,眸色愈發深邃,嗓音也愈發柔和:“你這一番見解,倒是別具一格。”


    酒杯輕落桌麵,雲思瑤站起身,指撩腮邊一縷秀發:“謝謝你的美酒,我已喝的盡興,該迴府了。”


    雲思瑤的辭別之舉,納蘭凜沒有阻攔。


    俊眸深處,悄藏著一抹微不可聞的淺笑,納蘭凜啟唇,話意深長:“丫頭,你懂下棋嗎?”


    秀發捋至耳後,雲思瑤櫻唇笑勾,輕溢兩個字:“略懂。”


    “改日,我若邀你對弈一局,你會答應嗎?”


    俊眸凝視雲思瑤,納蘭凜語速極緩,語調極輕,那小心翼翼的口吻兒,似乎很怕雲思瑤一口拒絕。


    往昔,一張竹桌,一幅棋盤,兩杯香茗。他與瑤妹,各坐一端,一執白子,一執黑子,其樂融融。


    今時,棋盤仍在,瑤妹卻逝。夕陽之下,竹桌邊,他這個斷腸人獨坐,左右手對弈,樂趣盡滅,悲傷漫無止境。


    除了一張臉,雲思瑤的言談舉止,皆像極了心中唯愛女子。


    他,很想與雲思瑤,執棋對弈一局。透過雲思瑤的神韻,幻想唯愛女子複活,重溫往昔的其樂融融。


    但,若要如願以償,他不能動用武力,逼迫雲思瑤對弈。她,必須心甘情願,方能達到其樂融融。


    短暫的沉默,雲思瑤迴:“如果你不嫌我棋藝差,我自然也不怕獻醜,應邀對弈一局,各取其樂。”


    先前,水護法出手,一條綠鞭似電般疾甩,瞬滅飛霞莊十一人之舉,令雲思瑤清楚的知道……


    水護法的主子,眼前這一名黑衣人,來頭一定不小,且武功深不可測,恐怕與鳳離歡不分伯仲。


    目前為止,雲思瑤肯定,眼前這一名黑衣,對她並無惡意。


    但,一個心無惡意的神秘人,為何邀自己一見,卻又不願說出原因呢?這,令雲思瑤百思不得其解。


    直覺告訴雲思瑤,黑衣人邀她對弈,另有深意。


    或許……


    通過對弈,察言觀色的她,能推開迷霧,解疑釋惑。所以,稍微的猶豫,雲思瑤同意應邀。


    椅間站起,移步雲思瑤身側,納蘭凜啟唇,一語雙關。


    “丫頭,多謝你成人之美。待我忙完要事,閑暇之時,便會派屬下去雲府,請你一聚弈棋。”


    “好,屆時,我一定赴約。”


    點了一點頭,雲思瑤蓮足輕邁,紫色衣袂淺飛,朝著雅室東麵,那一扇被踹壞的木門而去。


    靜立原地的納蘭凜,眼神默穿暖風,目不轉睛的盯望雲思瑤背影,盯望那入骨滲髓的熟悉背影。


    就在雲思瑤抬足,即將踏出門檻的一刹,心潮澎湃的納蘭凜,忽然喊道:“丫頭,止步。”


    蓮足倏地一頓,雲思瑤暫停離去,緩慢的掉轉身軀,玉眸望向納蘭凜,問:“還有事嗎?”


    健步如飛,納蘭凜奔到雲思瑤麵前,五指入袖,掏出一枚圓丸。


    別看這一枚圓丸,漆黑無比,一旦綻放高空,將會產生豔景,九顆彩色星星絢麗麗閃耀的豔景。


    沒錯,此枚圓丸,便是暗夜樓的九星焰火。綻放九星焰火者,能差遣暗夜樓的所有殺手。


    “這一枚圓丸,送你。別小瞧它,日後--”


    手腕一伸,九星焰火遞給雲思瑤,納蘭凜道:“如果你遇到麻煩,便將圓丸拋向高空,炸成焰火。屆時,會有人現身,替你解決麻煩。”


    說此番話時,納蘭凜低著頭,令近在咫尺的雲思瑤,完全看不清他的眸中,那複雜彌漫的情愫。


    她的神韻,太像瑤妹了。令他無法克製的,心生一種衝動,一種愛屋及烏,想保護她的衝動。


    這一刻,手遞九星焰火,心生保護衝動,想替雲思瑤解決麻煩的納蘭凜,怎麽也沒有想到……


    不久的將來,雲思瑤最大的麻煩,竟然是他!


    玉眸淡掃一眼圓丸,雲思瑤沒有接,櫻唇微啟,笑語:“圓丸,我不會收。但,你的善意,我心領了。”


    日後,如果她遇到麻煩,自己無法成功化解時,該找的人,也是歡。否則,歡的怨念,一定極深。


    捏丸的手,略顯僵硬的懸在半空,眸色斂起複雜情愫,納蘭凜望向雲思瑤:“為何不收?懷疑我的能力?”


    淺然一笑,雲思瑤迴:“不,對你的能力,我絕無低估。隻是,遇到麻煩時,我習慣自己解決。”


    納蘭凜沒有說話,隻是深邃的看了一眼雲思瑤。緊接著,他指尖輕輕的一彈,將這麽多年來……


    西煌國皇室中人,一向視為珍寶,即便求之也無法多得,但雲思瑤卻拒收的九星焰火,送迴了袖筒內。


    “告辭。”輕吐兩個字,雲思瑤轉身,蓮足踏出門檻。


    “慢走,不送。”


    目送雲思瑤背影,薄唇緩啟的納蘭凜,有一種愛人離去,他又陷入寂寞、悲傷苦海的淒涼感。


    室外,走廊上,雲思瑤一邊前行,一邊暗暗琢磨。


    是錯覺嗎?


    為何,她總有一種感覺,那一名神秘的黑衣人,看著她的眼神,說不出來的怪,似乎……


    想透過她,去尋找某些丟失許久的迴憶?亦或者,是想透過她,去捕捉另外一個人影象?


    室內,酒桌邊。


    返迴椅間,頹廢落座的納蘭凜,五指入懷,掏出了一幅畫卷,一幅金蝶美人唿之欲出的畫卷。


    畫卷攤放桌麵,涼意彌漫的掌心,顫拂畫中金蝶美人仙容,納蘭凜黯然神傷,心魂落淚。


    “瑤妹,即便你香消玉殞了,我也會不惜一切,哪怕窮盡一生,都要尋到你芳魂所葬處。”


    同一時間,將軍府,雲皓軒臥室內--


    返府的雲家父子,正立於楠木衣櫃前,各自褪去血染的汙衣,匆忙的換著一套潔淨衣裳。


    “老爺,少爺,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立於一旁的管家,瞅一瞅雲皓軒,又瞅一瞅雲隱華,嘴角抽搐的問道:“你們為何提前歸府?為何帶著一身血歸府?”


    而,一身衣裳,幾乎被鮮血染透的老爺與少爺,為何又毫發無傷呢?


    這,簡直太奇怪了,令他左思右想,即便將頭想出無數個破洞,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


    動作麻利的換好衣裳,立於雲皓軒右身側,替父親翻掀衣領的雲隱華,薄唇緩吐四個字:“說來話長。”


    箭步上前,身軀半蹲。


    管家低頭,一邊替雲皓軒理衣擺,一邊道:“少爺,那你就長話短說,讓老奴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我與爹身上的血,是抱抬賢王時浸染的。今日,獵苑之內,西煌國納蘭兄妹,遭遇暗夜樓藍殺尋仇。”


    “結果,藍殺尋仇過程中,賢王為救清月公主納蘭舞,被藍殺一箭穿心,血流成河,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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