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打在木質的演講台,底下是一片黑壓壓的空洞,紅色的軟布座椅作為唯一的嘉賓,正翹首企盼遲來的爭端。


    言峰綺禮此刻有些煩躁,他在不該的地方浪費了太多時間,在見識到石化粉碎的海魔後,腦中的神明便不斷催促他,但禦三家的的疏散確實卓有成效,祭品的缺失讓他廢了不少功夫,甚至於被鍾離逮了個正著。


    “在其餘從者都因『反召喚』退場的現在ncer,你是如何做到獨善其身,還是說,這就是『異世魔神』的力量呢?”


    不等迴答,言峰綺禮又忽而嘲笑起自己的愚蠢,自顧自地說道:“偽裝成從者不好受吧,魔神先生,畢竟魔術師們總是過於自大,殘忍地對待除開自己族群的一切——而這樣罔顧正義和平的群體,卻擁有對大部分生靈生殺奪予的權利,如果您自詡站在人類一方,為何不懲戒他們呢?”


    無所謂於言峰綺禮的質問,鍾離一言不發,靜靜看著瘋狂的男人。


    越是沉默,越是讓人難以冷靜。


    短暫的沉默後,鍾離注視眼前撕去冷靜外衣的傳教士,歎了口氣,勸慰道:“不要再執著於聖杯了,正如我之前所說,那絕非光輝偉岸之物,你口中勸導你追逐聖杯的神,盡管我不能確認其真實身份,但我知道,隻要是神,就不會任由自己的子民被屠殺。”


    提瓦特的正統魔神從來不存在無端毀滅的暴虐者,盡管毀滅一方隻為保住另一方的故事屢見不鮮,但像冬木聖杯這番純粹的惡意極為罕見,除開被惡念……汙染,便隻有一種可能:不屬於此世、且不在乎人類的種群,擁有智慧的同時也有高超的迷惑行為性,最重要的事,它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在一切謎題的答案浮出水麵之前,鍾離要做的便是,將浮在水麵的浮冰統統融化。


    “趁我反悔之前,你有轉身離開的自由。”


    言峰綺禮詫異地上下打量著鍾離,像是聽到了什麽荒謬的玩笑,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麽啊!已經走到這一步,哪怕是死,我也不會放棄的。”


    言峰綺禮扯下手臂上的衣物,不認命地衝向聖杯,鍾離不再言語,身旁調動起岩元素力,新市民會館魔力充沛,解決一個人類,不管是對於從者還是神明,都輕而易舉。


    巨大的岩槍從下至上貫穿了言峰綺禮的心髒,隨著又從地下射出更多的岩槍,牢牢鎖住了這個男人,不讓有任何反撲的機會。


    “咳……真有你的啊,不愧是神明。原本我以為……手握三大從者之力便會萬無一失,你是個意外ncer……”


    說盡名為言峰綺禮之人最後的遺言,便再沒了生息。但一切不止於此,在男人的心髒停止跳動的一瞬,他胳膊上的令咒全部化為齏粉,屍體也迅速幹癟脫水,萎縮成空洞的皮套。


    純金的聖杯仍漂浮在空中,無論是魔力的填充還是令咒的迴收,都沒有給它造成任何外觀上的實質變化。


    鍾離沒有被聖杯表麵的和平與乖巧所迷惑,而是以一種同種平等生物的方式,與它溝通。


    “如果真的這麽想誕生,就不會在我被召喚與此地之時,在我的腦海刻下如此多的『聖杯知識』了吧?”


    短暫的空檔後,一道悠遠而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擴散在空洞的會館。不,此地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類的會館,飄渺無序的時空亂流、混亂魔力構成的虛數空間無不昭示:這裏就是無數魔術師夢寐以求的聖杯內部,穿過這裏,便可抵達『根源』。


    毫不在意空間的變化,鍾離直言不諱:“你無法決定,甚至就連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想顯現於冬木市。”


    “摩拉克斯,我讚賞你的勇武與謀略,但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無稽之談,擅自幹擾正常召喚秩序,不過現在看來,你已經是理論上最終的勝利者,我不介意讓你許下願望——隻要你能夠離開。”


    “那可真是奇怪。”鍾離故作頭疼地扶著太陽穴,“雖然我的年歲確實不小了,但磐石的記憶也不至於如此健忘。據肯尼斯所說,他和未婚妻分別準備了征服王和迪盧木多的聖遺物,但征服王的聖遺物被韋伯盜走並進行召喚、迪盧木多的聖遺物意外召喚出我……”


    “你在胡說什麽,摩拉克斯!”


    聖杯空靈的聲音不免沾上怒氣:“韋伯的英靈,可不是什麽征服王!”


    “還是說,你連自己的同夥都不承認嗎,難道這便是神靈的膽量麽!”


    “這麽看,事情可麻煩了。”


    出乎聖杯的意料,鍾離沒有因它的挑釁而動怒,反而像察覺到了什麽,走向還在不停叫囂的聖杯,將吵鬧的它用雙手托起——


    “唔,這樣就能明白了吧?”


    閃閃發光的聖杯內翻騰著汙濁的黑漿,完美闡述了何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微微向前傾斜,讓容器內的黑漿接觸到金色的外壁,不出鍾離所料,手中的聖杯一接觸掛在外壁的黑泥,就發出驚詫又恐懼的喃喃自語。


    “這,這是……”


    “這是你身體盛滿的汙泥,也是一開始,你與我簽訂契約最重要的一部分——阻止聖杯現世。”


    “不記得了麽?”


    鍾離將手臂攏迴胸前,輕聲詢問手中的金杯,在意識到自己裝了些什麽惡心的東西後,原本還怒火衝天的聖杯一直沉默不語,連身上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完全沒有……我的意思是,『聖杯』的記憶不存在你所描述的這一段。當然,如果我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不讓『聖杯』知道這份契約的內容,也是理所應當的吧。在我發覺到自己已經如此惡心的現在,摩拉克斯,你能告訴我,『我們』所簽下契約的內容嗎?”


    鍾離淺淺搖了搖頭,“抱歉,不透露契約的全部內容,也是『我們所定下契約』的一部分,我隻能夠向你透露契約的存在,更多的也不行。”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和你追加簽訂一個契約,名字我也想好了——『關於聖杯的契約,隻要聖杯自身探尋的答案,如與先前的契約相關,另一方隻需保持緘默即可』。怎麽樣?契約的神明不會拒絕同一個對象的追加條款吧?”


    鍾離點點頭,正色道:“作為『追加條款』,這非常合理。那麽,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讓你阻止我之降臨的願望,一定是屬於幹幹淨淨的我,按照這個思路,作為契約另一方天平的籌碼,我一定會提出用離開此世的方法作為交換條件——是我ncer的職介套到你的身上,這樣你才不會被世界排斥……我知道了!”


    神明對聖杯的歡欣置若罔聞,隻是不斷用岩脊阻止因晃蕩而飛濺的黑泥掉落到地麵上,如果可以,他或許更願意給聖杯加個蓋子,可惜杯中的汙泥源源不斷,永遠滿而不溢,隨便對聖杯施加外力,反倒會打破這微妙的平衡。


    “聽我ncer,如果事實的確如此,我會受到如此眼中的汙染,就有另一方的推手!所謂聖杯戰爭的汙染,不至於讓我能在無知無覺中被腐蝕至此——”


    “在遙遠的古代,冬木大地上的先祖將一片沉入海底的巨大城市群稱之為『螺湮城』,15世紀,一名魔術師將馬可.波羅從華夏帶迴的古代文本翻譯為意大利語。”


    “『螺涅城教本』,其真名乃是『拉萊耶文本』(r`lyeh text)”


    聖杯免不了錯愕:“這你是怎麽……難道這也是契約的一部分嗎?”


    鍾離沒有否認,繼續說:“在第一天,我將從者們齊聚於聖堂教會,主要便是想找到這本文本。但很可惜,禦主們同其從者皆是光正偉岸的英靈,文本的正身乃人皮製成的魔術書,將它隨身攜帶甚至作為寶具,一定會有許多異常的顯現。”


    “因此,就隻剩下caster,而在他將saber認成他口中的『貞德』後,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可如果就在那裏消滅他,我不能確定文本的真實所在地——一本帶有強大魔力、能獨立於從者顯現的人皮書,其危害也不需要我這個外來人強調吧?”


    “可惜,海魔還是被召喚出來,幸好有rider的結界,沒有造成更大的破壞。但有一點,我直到現在也想不通……”


    “如果是指『反召喚』的話,也有一種解釋可以參考:文本直麵強大力量、自我保護機製形成的防禦模式。”聖杯解釋道,“任何能獨立顯現於世的物品,都會有壓箱底的反製攻擊。”


    “不。”


    鍾離將不再晃蕩的聖杯舉到與視線平齊的高度,“在我召喚天星、擊敗海魔的時候,我能清楚感覺到,眼前的海魔沒有抵抗一發天星的資本。事實上,『反召喚』是在海魔被消滅後才出現的術式,而當時,結界內除了我、文本衍生的海魔和被它吞噬的生物外,還有一名從者。”


    “我說的沒錯吧——自稱『伊斯坎布爾』為『征服王』之人,隻剩下你我的話,也沒有什麽藏著掩著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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