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楚蓓蓓的口氣,她好像是知道鈺吟很多事的?


    上一次聽到的有關鈺吟這方麵的評價,還是從唐太後嘴裏冒出來的,莫非西兆皇室對她的印象都很深?


    “奶奶,春朝身體不舒服,晚些出門就讓婢子陪您一起吧。”打斷褚淩月的思忖,秋日輕聲說。


    點點頭,她吩咐家仆重新布置了祠堂,安頓了府上大小事,立刻動身前往鋪子繼續自己的搜查工作。


    “主爺,前線捷報,說主帥獨闖敵營,生擒了對方首領,俘虜三萬精兵。那主帥是唐家嫡係少爺,消息已經傳進宮,聽說太後在著手準備封賞的事。”


    禦龍司,柳珩題輕聲匯報。


    放下手中筆,楚半時滿目欣賞地看著自己繪製好的圖紙,轉而抬眼看向眼前人,眸中色一刹冷滅。


    一直到月亮高掛夜幕之中,褚淩月派出去的追蹤蠱也沒有半點動靜,至此,她隻得帶著護院親自動身去找。


    這會子正是夜市大開的時候,大街小巷人來人往,喧雜的鬧騰聲和不停止的擁擠,十分影響大家的判斷和注意力。


    “這麽漫無目的地找下去恐怕不是良策,不如找個借口讓府衙封城,一來有了時間緩衝,二來也能減輕壓力。”


    與褚淩月單獨一組的秋日才建議完,身邊人就停了腳。


    “那邊是什麽地方?怎麽不像剛才經過的那些地方熱鬧?”褚淩月問。


    放眼望去,前麵一片烏漆嘛黑,隻有潦草的幾盞路燈微亮,與身後那片繁華比起來恍如兩個世界。


    “咱們這是出了京城中心了。”秋日說,“皇上認為圈層階級很重要,不允許有錢有勢的人和賤民貧民同流合汙,所以下令將京城重新劃分,以皇宮為中心,讓前者居住在內圈,這樣一來所有的資源都可以給到該給的人。”


    聽了這話褚淩月隻覺得荒謬。


    先皇能料到楚半時擅長隱藏而將禦龍司交給他,怎麽料不到儲君如此昏聵無能?


    難不成這皇位一開始就不是當今皇帝的?


    “阿福很有可能藏在外圈,你去找大家過來,咱們一起去會安全很多。”褚淩月說。


    那邊黑燈瞎火,據秋日描述的情況來看,恐怕治安也好不到哪去。


    秋日卻道:“我們沒有時間了,如果阿福真的在那邊,他想溜出京城就太容易了!那邊的大多破罐子破摔,一切都是亂七八糟的……”


    褚淩月本還要猶豫,見追蹤蠱從前麵迴來,登時火冒三丈。


    阿福那混賬小子果然在外圈藏著!


    正要出發,她才見秋日愣在原地不動彈。


    “怎麽了?”


    “……沒,婢子有些怕黑。”


    “那就跟緊我。”


    在追蹤蠱的指引下,主仆二人穿過七八條巷子,誰知剛到一條窄街口,蠱蟲們散如飛沙,僅一瞬,褚淩月便覺大事不好。


    三四個黑影從周圍迅速包過來,緊接著就傳來秋日的驚唿。


    以及,她們的脖子上分別架了一把刀。


    冷銳的刀光在月色下晃過褚淩月的眼睛,讓她一眼看清眼前人額角的蛇形刺青。


    暗夜下的她麵色驟冷,“你們還真是狗膽包天,敢動到我頭上來?”


    身後刺客卻嗤笑:


    “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景王妃,我們不會拿你怎麽樣,隻要你交出雲中門秘鑰,我們立刻放了你們,否則你就要親眼看著你的小丫鬟被我們做成人肉片下鍋了。”


    “你說是先割了她的耳朵好,還是先剜了她的眼睛好?我知道你們主仆之間沒什麽感情,但還是得做做麵子上的事,別叫我們往後對外傳你冷血無情的話才好啊,美麗動人的景王妃。”


    “不、不要!我不能死!奶奶救我!啊——”


    幾人接連的恐嚇讓秋日驚懼不已,聽著她的哭聲,他們笑得更為猖獗。


    終於,其中一人不耐煩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會兒引來人了你們兩個都得死!趕緊把秘鑰交出來!”


    一直沒吭聲的褚淩月,思前想後,終於有了決定。


    追蹤蠱們遇到危險就跑路的德行不好,得迴爐重造。


    “真巧,我隨身帶著它。”輕笑著,她抬起右手,對向這幾人緩緩張開手掌,“湊近些。”


    就在這幾人激動照做時,一隻渾身透著白金光暈的蟲子從褚淩月手心探出來,不容他們反應,蟲子瞬間噴射出細密堅韌的銀絲牽在他們七竅與心口!


    僅一息之間,這幾人全身的血液順著銀絲匯入蟲子體內,使得蟲子身上的光芒更為耀眼!


    臨死之前,他們瞪大的雙眼裏滿是駭然。


    “你、你居然和蠱王共生!你不是嗤黎的人!你究竟是……誰……”


    “真是愚蠢又沒用的東西。”褚淩月麵無溫色,親眼看著這幾人連渣都不剩才挪開視線。


    雖然這些人沒用,但自己的乖乖蠱王填飽肚子了。


    “可有受傷?”她問秋日。


    秋日早被嚇傻,哆嗦了好一陣適才搖頭,“沒,我們快去找阿福吧。”


    望著這迴衝在自己前麵的她,褚淩月腹中狐疑再起。


    追蹤蠱那會兒已經被嚇跑了,沒有它們的指引,秋日如何找到阿福所在?


    她對外圈的環境似乎也很了解,進入這一帶前後,她的表現和平時大不一樣,難不成這些刺客和她有關?


    懷疑之餘,褚淩月又意識到一點。


    這些人知道她景王妃的身份,目的明確,既認識蠱王,又在一開始的時候將她當做嗤黎人。能和所有條件都畫上直線的,隻有鈺吟。


    加上先前唐太後說鈺吟“死”後嗤黎人領了她的衣物做了衣冠塚,那就有極大的可能證明她是嗤黎人!


    “奶奶?原來您已經收到追蹤蠱的指引了?”集合趕來的大夥兒突然出現。


    褚淩月點頭,“指引我們的追蹤蠱散了,既然你們來了,那就走前麵帶路吧。”


    話音剛落,她嗅了嗅鼻尖,抬頭往某個方向看去,“那是什麽地方?”


    “城倉,因為外圈的人不多,所以城倉建在了他們的中心地帶,南邊還有一個,這樣的話兩邊都很方便。”


    護院的迴答讓褚淩月沉默。


    既然是城倉,又在外圈,怎麽會有淡淡的羅生花香味?


    正疑惑,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逼近,很快街道中間就穿過去一支武裝隊伍,“讓開!禦龍司辦事!”


    “城裏有刺客!主爺下令封城!即刻起全城百姓不得出城!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洪亮的警告聲,讓眾人不禁冒冷汗。


    “什麽案子得讓禦龍司親自接手……”


    “裏頭的那位爺可是寧殺錯一萬不放過一個的主兒,奶奶,要不咱們先迴去?萬一撞到刀口上就麻煩了。”


    知道禦龍司主爺是誰的褚淩月,自然而然忽略掉護院的勸誡,“正好趕上禦龍司的人封城,阿福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趁著這個好機會抓到他才是關鍵。”


    “是。”


    果然,封城令一下,貓在城門口準備逃走的阿福被迫逃竄到外圈中心一帶,在追蹤蠱的指引之下,眾人很快就找到他。


    見褚淩月親自帶隊,阿福心裏咯噔一下便沒了底,慌忙跪地求饒:“奶奶!您饒了小的吧!家中忽然來信稱老母病重難醫,小的隻想迴家探親……一時心急忘了規矩,求您網開一麵!”


    話間阿福聲淚俱下,一次又一次的磕頭顯得很真誠。


    卻不料被嚇得不輕的秋日這會子迴了魂,當下衝出來就是一通罵:


    “你母親早在年前就過世了,臘月初八你告假返鄉,六月十五才迴來,一會兒說是在路上遇到劫匪被搶了錢財沒辦法及時迴來,一會兒說你迷了路耽誤了時間,若不是我念你素日老實,才不給你介紹新差事!你方才又是這般說辭,難不成你遍地都是母親?”


    此話一出阿福想死的心都有。


    褚淩月出門辦事幾乎都帶春朝,哪知道她今天帶了秋日?


    “哼。”褚淩月被這二人的對話惹出一息冷哼,“你果然遍地是母親?”


    阿福知道她是個心狠手辣的,這迴再不敢撒謊,連忙迴答:“迴奶奶的話……小的是、是不想做您的死侍了……那蟲子,小的想起來就覺得惡心,可、可被買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要幹這種活兒啊!求您放了小的!小的一定不會把您的事透露出去半點!”


    聞此言,褚淩月唇角微揚。


    “你有你的自由要追,我有我的使命要赴。但你連最起碼的坦誠都拿不出來,憑什麽乞求我賜你活路?”


    眾人聽過這話無不心驚,阿福更覺窒息,但很快他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因為褚淩月放了無數隻血蠱,眨眼時間他就被吃的一幹二淨。


    “奶奶恕罪,當初您讓人買我們的時候,是婢子提供的擔保……但沒想到他這麽沒出息……”秋日屏息凝神道。


    瞧著她眼中尚未藏完的暗色,褚淩月隻答:“貪生怕死,豈非人之性。”


    “奶奶說得對。”


    “秋日。”


    “在。”


    “好名字。”


    主子莫名其妙的話讓秋日更顯慌張,還不等她道謝,褚淩月便側眼瞥了過來:“你完全可以替我賞他一條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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