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搖頭:“不知道。”


    雲梨難以置信:“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是南覓的貼身隨侍麽?”


    “小仙是六千年前,新到大人跟前伺候的,此前跟著大人的都是巧雲姑姑。”秋葉委屈,她一個小小侍女,主人不想她知道的事情,她還能私下打探不成。


    另一邊,鏡湖底下。


    南覓一到底下,就見伶舟倒在門口,一襲淡藍色衣衫已成血衣,汩汩鮮血自他肌膚滲出,將周圍水域染得一片血紅。


    “伶舟!”她急急喚了聲,閃身過去,顫抖著伸出手欲扶起他。


    手掌剛一接觸,伶舟疼得呻吟,徐徐睜開了眼,氣若遊絲:“你怎麽……來了,本不想以……這副樣子與你道別的,抱歉。”


    “你瘋了!你不要命了!”南覓指尖顫抖得厲害,改以仙力輕柔地托起他。


    隨著她的動作,伶舟衣袍輕動,露出一條血淋淋的魚尾,其上美輪美奐的鮫鱗統統不見了。


    南覓愣住了,她以為隻是拔了部分鮫鱗而已,沒想到,他將全身的鮫鱗都拔了。


    鮫人貌美不善戰,唯有一身堅硬的鱗片可護得幾身安全,鮫綃的防禦力正是來自與鮫鱗。


    所謂鮫綃,是將鮫鱗磨成粉末,撚成絲線織就,而鮫鱗堅硬,須以鮫血浸泡,方可磨碎。


    故而,鮫綃號稱鮫鱗為材,鮮血為引。


    遠古時期,每一匹鮫綃,就意味著一位鮫人的性命,隨著鮫人族的沒落,現今存在的鮫人十分稀少,鮫綃更是珍貴異常。


    後來的鮫綃隻是取少量鮫鱗撚成絲線,摻和進其他絲線織就。


    她以為那小修士身上的鮫綃隻是摻和了些鮫鱗絲線而已,卻沒想到全部都是由鮫鱗絲線織就。


    各色情緒齊齊湧上心頭,南覓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須臾,隻艱澀吐出幾字:“為什麽?”


    有南覓源源不斷的仙力支持,伶舟恢複了些氣力,他擠出一抹虛弱的笑:“本來就沒多少時日了,能在死前見她一麵,我已經滿足,沒有遺憾了。”


    嘴上說著沒遺憾,神色卻落寞起來,“此前,我覺得阻隔我和她的,是身份之別;知道她為他的所作所為後,我以為是她的心意;如今才發現,是我的懦弱。”


    他的唇邊泛起苦澀,“你知道嗎,她說她選擇那個凡人,是因那人不僅喜歡強大的她,亦喜歡膽小害怕的她。


    我才知道,原來所向披靡的她,也會害怕。我們追逐著光,尋求溫暖,卻忘了,光亦有陰影,也在等著人去照亮。


    你說,如果當初我主動一點,不懼人言,厚著臉皮靠近她,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她就那麽好,值得你承受拔鱗之刑?值得你付出性命?”南覓眼眶酸澀,她不理解,為何他會對一個完全沒將他放在心上,甚至連他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死心塌地。


    伶舟笑了,柔聲道:“她說她會記住我。”


    “她根本就記不住,你知道的,她在曆劫!”南覓怒其不爭,一個根本不會實現的承諾,就讓他傾盡性命。


    伶舟眼底一暗,是啊,她在曆劫,成功後,與之相關的一切都會遺忘。


    她付出那麽多,說到底,就是為了續上與那人的緣分,希望在她遺忘後,那個人能不放棄,飛升九重星闕,重續緣分。


    伶舟心底抽抽地疼,他艱難地偏過頭,看著手心的深藍色明珠,喃喃自語:“隻要她曾想過要記住我,就……”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話未說完,已經沒了聲息,身軀慢慢虛化透明,最後化作點點藍芒,逸散開去,唯餘那顆被他緊握在手心的深藍色明珠,滾落在地。


    南覓伸出手,卻隻是徒勞,指尖碰上藍芒的刹那,藍芒化作飛沙,消弭無形。


    她哀慟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自眼角流下,低聲喃喃:“你怎麽就不明白,你把自己看得太輕了,她要的,是平等的愛人,不是卑微到塵埃裏的仰望者。”


    藍芒飄轉而上,穿過湖水,來到湖麵。


    雲梨幾人正對著鏡湖不停嚐試,忽見一束藍芒飄出來,有些剛出湖麵就消失了,有些則飄向天際。


    她愣住,這些藍芒與幻境裏那些淺粉近白的桃花瓣何其相似。


    “仙、仙逝?!難道是鏡湖主人!”


    秋葉的驚唿在耳邊響起,雲梨腦中轟得一聲炸開,猛然轉過頭:“你說什麽?”


    “這是仙人逝去魂歸混沌,飄散的藍芒是仙人的仙元。”秋葉心底浮上擔憂,聖女大人對這位鏡湖主人十分看重,經常來拜見。


    近些年更甚,除必要事情外,幾乎都待在這裏,他魂歸混沌,大人該多難過。


    仙人死去……


    雲梨默默低喃,原來那些飄散的桃花瓣,是有人離她而去。


    她伸出手,徒然地握住一片空白,恍然間,她又想起幻境裏的難過與無力。


    “你的意思是,伶舟死了?”衛臨驚訝的詢問拉迴她的思緒。


    她驀然一驚,旋即便是難以置信:“怎麽可能!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這麽會兒功夫,還有人找他尋……”


    說話間,腦海裏浮現出伶舟略顯蒼白的臉龐,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聯想南覓看見鮫綃的失態,心中隱隱猜到了幾分。


    難道鮫綃的織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如鏡湖麵蕩開漣漪,南覓出來了。


    雲梨迎上前,緊張地問:“伶舟他……”


    “死了。”南覓聲音平平,猶如死灰。


    她緩慢地轉過頭,盯著雲梨細瞧一陣,譏笑著遷怒:“玥殿真是好大的魅力,竟能讓一位鮫人心甘情願,為情敵奉上生命。”


    雲梨心中咯噔一聲,忙追問:“生命?鮫綃要以生命織就?”


    “你知道鮫綃為何號稱最強防禦嗎?”南覓眼眶通紅,“鮫鱗作材,鮫血為引。”


    “什、什麽?”雲梨大為震驚,“鮫鱗,鮫血?”


    “普通法器加入一點鮫鱗鮫血,防禦力便大為提升,為了你,他把全身的鱗都拔了,他還受著傷,本就命懸一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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