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人道:“司徒兄你還愣住幹嘛,江湖誰人不知,杏林妙手不愛金銀,獨愛美玉,趕緊迴莊將家中所有美玉拿來。”


    司徒北如夢初醒,忙往迴趕,汐玥二人點好菜,還未等到菜上桌,便見他帶著家仆,抬著兩口碩大的箱子來了。


    有人當下就眼熱了:“沒想到鑄劍山莊這麽有錢,隨隨便便就能抬兩箱玉器出來。”


    “別拿你那點家底與鑄劍山莊比,人家隨便一柄名劍就能賺得盆滿缽滿,即便是不出材料,隻幫忙鑄造,收取的加工費也不菲。”


    陸斐卻是搖頭,道:“這行事做派,注定要無功而返。”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架不住周圍人多,還多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武林人士,當即就有人詢問:“兄台何出此言?箱子未打開,玉姑娘尚未出來,兄台怎知箱中玉器沒有合玉姑娘心意的?”


    陸斐微微一笑:“玉大夫經常去小鎮義診,並不看重錢財等身外之物,診金是否合心意不是看價值高低,先前她也強調了,誠意。”


    最後兩字,他特意停頓一下,又瞥了眼那兩口大箱子:“隨便搜羅兩大箱來,反正我是沒看到鑄劍山莊的誠意。”


    “忙昏頭了。”司徒北懊惱地拍了下腦門,又對陸斐抱拳,“多謝少俠提醒。”


    然後便急急忙忙命人準備托盤、禮盒,他先挑選出十來件自認為最好的美玉,敲開玉天仙的門。


    玉天仙隻掃了一眼,就否決了所有:“不合心意。”


    司徒北賠笑兩聲,吩咐家仆:“迴去把二小姐的那塊和田玉鎖拿來。”


    接下來,鑄劍山莊的家仆一趟趟往返山莊與客棧,可惜帶來的器物沒有一件是合玉天仙心意的。


    眾人不由對鑄劍山莊心生同情,杏林妙手玉天仙,與其高超的醫術同樣出名的,還有她古怪的性子,心情好了,免費義診,心情不好,便是奉上黃金萬兩,也無濟於事。


    所謂合心意,不就是全憑她的意思,她若想治,你就是送顆石子她也覺得合心意,她若不想,你把傳國玉璽送來,她也不一定會出手。


    暮色降臨時,司徒北隔著門與玉天仙告別,表明不打擾她休息,明日再來。


    他走後,人群也散了,住在客棧裏的人準備吃晚飯,汐玥換了個姿勢,提出自己的疑惑:“為何你喚她玉大夫,而他們叫她玉姑娘?”


    陸斐拌著麵條,隨口道:“她是大夫,也是女子,稱唿她玉大夫玉姑娘均可。”


    頓了頓,他挑眉道:“小二說城西的涼粉不錯,明日去嚐嚐?”


    汐玥點頭:“你是正確的,她更喜歡玉大夫這個稱謂。”


    “你何時會對這些上心了?”陸斐有些詫異,她與玉天仙也就兩麵之緣,以她萬事不過心的性子,竟會去觀察玉天仙喜歡哪個稱謂,也是奇了。


    汐玥聳聳肩:“沒有上心啊,她表現得挺明顯的,一眼就看出來。”


    正說著,薑世達大步走過來,一屁股坐下,抱怨道:“你們吃飯也不等我。小二,來碗雞絲涼麵,累死本公子了!”


    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早已過了打根基的年紀,想要拜入門派,陸斐不覺得他會有收獲,嘴上還是關心道:“你那邊怎麽樣,見到淩霄派掌門了嗎?”


    “誒,別提了,見是見到了,但他不收本公子,說得我嘴皮子都破了。”薑世達泄憤般用筷子頭戳著桌子,仿佛桌子就是淩霄派那頑固掌門。


    “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麽,什麽玉大夫?”


    “杏林妙手玉天仙,她……”


    陸斐話未說完,就見薑世達一掃頹敗,激動不已:“她也來了?”


    陸斐點頭,指著客房,“就住我們隔壁。”


    薑世達激動得臉都紅了,雙手握住陸斐的左手,殷殷道:“陸兄,打個商量唄,我們換間房。”


    陸斐不解,薑世達為人豪爽,但世家出來的,衣食住行自是比他們這些江湖人更精致,那間房他可是挑了許久,說是從那個方位看出去,景色更好。


    薑世達嘿嘿一笑:“聽聞玉天仙不僅醫術出眾,還是個絕色冰美人,近水樓台先得月嘛,小弟若成好事,必有重謝。”


    陸斐嘴角抽抽,見都未見過人家,僅憑江湖傳聞就看上人家,怎麽聽怎麽離譜。


    薑世達笑得諂媚:“陸兄沒意見吧?”


    陸斐正要答應,便見玉天仙打開門,冰雪般冷凝的目光直直朝這邊射來,他頓覺尷尬,背地裏議論人家姑娘總是不好的。


    遲鈍的薑世達遲遲沒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仍兀自說著,陸斐無奈,幹脆打招唿:“玉大夫,出來吃晚飯呀。”


    薑世達渾身一僵,硬著頭皮慢慢轉過身,便見女子一襲白衣,麵如冰雪,眸若寒潭,端的是冰肌玉骨。


    “咳咳咳,在下平陽薑世達,久仰玉姑娘美……”在玉天仙冰冷的目光下,薑世達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完全說不下去,隻硬著頭皮一個勁兒訕笑,心中暗道:這冰美人名副其實啊,冷得如同千年寒冰。


    “久仰?”玉天仙冷笑,“你旁邊這位姑娘也是姿容絕世、氣質清冷的冰美人,你怎麽不與她成好事?世家貴女不可輕辱,我們江湖女兒就能隨意輕慢?”


    薑世達頭皮發麻,不是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麽,就談論幾句,怎麽還上綱上線了。


    他扭頭瞥了眼旁邊的人,陸斐這位師妹確實麗色絕世、姣如秋月,氣質也是同樣的清冷。


    若說玉天仙的冷是冰雪,冰涼入骨;那麽這位阿玥姑娘的冷便是深秋寒露,寒涼中帶著幾分出塵的意味,每每對上她的視線,他便覺自慚形穢,生不出絲毫別樣的心思。


    正尷尬之際,又聽玉天仙硬邦邦道:“我學醫是為懸壺濟世,不是增加嫁入高門的籌碼。”


    說完,拂袖離去。


    等人走遠後,薑世達直歎氣:“最近怎麽這麽點背,這下沒希望嘍。”


    汐玥蹙眉:“她厭惡你,不是你背後說她壞話被她聽見,而是你不尊重她。”


    薑世達驚訝地看著她,又望望陸斐,滿心不解,雖說他們同行將近三月,可這位阿玥姑娘性子著實冷,對旁人都是愛答不理的,他攏共也沒與她說上幾句話,這會兒怎地就突然開口解惑了?


    愣了片刻,薑世達忙鄭重施了一禮:“請姑娘賜教。”


    汐玥正色道:“你對她毫不了解,隻憑幾句江湖傳聞,就要與她成好事,說白了,不就是聽著人家貌美,想要收為紅顏知己麽。


    至於她努力學成的醫術,於你而言不過是美人的錦上添花,與風塵女子學的琴棋歌舞沒什麽兩樣,都是討人開心的。


    你確實是在侮辱她,沒有直接朝你潑熱茶,已是她涵養不錯。”


    薑世達怔在哪裏,久久不語。


    陸斐想起玉天仙拂袖而去前留下的那句話,突然就明白了她之前為何說,玉天仙更喜歡玉大夫這個稱謂。


    稱謂無形中透露著人們的態度,喚其玉姑娘,說明在大家心中她先是位女子,而後才是大夫。


    玉天仙是有大誌向之人,自然不喜人們過多關注她的性別容貌。


    “尊重……”薑世達羞愧低喃,“原來我與那些紈絝好色之徒沒什麽兩樣。”


    他倏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客官,您的麵好了,客官、客官!”


    “薑兄,你去哪?”


    “去道歉!”丟下這一句,薑世達便消失在客棧門口。


    店小二端著麵,愣愣看著汐玥二人,“那這麵……”


    陸斐無奈:“端過來吧。”


    三日後,武林大會如期舉行,英豪俠客各施武藝,一流高手們自不必說,都是有望爭一爭寶劍歸屬的;那些年輕俠客雖知寶劍無望,也打得賊起勁,揚名就在今朝。


    陸斐很快在中青年俠客中脫穎而出,每每比試結束,都有大群人圍著他,部分是想要與他結交,部分想要打聽出他師出何門何派,還有部分女俠對他心有好感,抓緊一切相處時間。


    這日比試結束,眼看陸斐又被人群圍住,汐玥便先行一步迴了客棧,點好菜等他迴來。


    忽而,她看見一隻熟悉的白鴿撲棱著翅膀落在窗邊,來迴走了兩步,又展翅欲飛,看樣子是發現陸斐不在,準備去尋他。


    想到他周圍圍著的人,汐玥想也沒想,抽出一根筷子就擲了出去。


    啪嘰!


    信鴿掉了下去。


    她跑下樓撿起白鴿,走著走著,她停了下來,捧著手中的白鴿細瞧,這鴿子怎麽跟普通的不太一樣呢?


    鳥喙似乎長了點,彎了些。


    這個念頭隻在腦海存了一瞬就被她拋之腦後,拿著鴿子迴了客棧。


    約麽一刻鍾後,陸斐終於從重重包圍著脫身,迴到客棧還未坐下就開始抱怨:“看著我被他們纏上,你不過去幫忙就算了,竟然還走了!”


    “我迴來點餐嘛。”汐玥聳了聳肩,又朝上菜的店小二努努嘴,“這不,時間剛剛好,你一迴來就可以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頓了頓,她將白鴿丟過去:“對了,你的鴿子。”


    陸斐看著蔫搭搭的綺靈鴿,猛地一震,急急問道:“你把它怎麽了?”


    “沒怎麽,就給了它一筷子。”


    陸斐檢查一遍,發現綺靈鴿並未受傷,這才放下心來,又見鴿子腿上的信筒完好無損,驚訝不已:“你竟然沒偷看?”


    汐玥翻了個白眼:“我不識字。”


    陸斐無語,這意思是,她若識字必會偷看嘍。他搖搖頭,取出信打開。


    “家裏催你迴去嗎?”汐玥垂眸與盤中滑溜溜的涼粉做著鬥爭,耳朵卻不由自主豎起來,聲音裏帶著她自己也未意識到的緊張。


    陸斐低低嗯了聲,“讓我在生辰前迴去。”


    汐玥手一頓,好不容易夾起來的涼粉落迴盤中,旋爾,她又若無其事夾起來,狀似隨意問道:“你生辰什麽時候?”


    “八月十一。”


    “那還早。”汐玥握緊筷子,默了默算了算,還有一百四十多天,再除去趕路的時間……


    翌日,陸斐敗在淩霄派掌門手下,結束了他的參賽,薑世達喜氣洋洋朝他豎起大拇指:“陸兄,厲害!竟能與武林泰鬥謝前輩過上十來招!佩服佩服!”


    陸斐卻有些失落,雖然早知不是那些老前輩的對手,也早早調整過心態,然而當真正敗下,與名劍失之交臂,心裏仍不好受。


    汐玥抿了抿唇,出言安慰:“你已經很厲害了,他們畢竟比你多幾十年的功力,單論武技,你比那老頭靈活得多。”


    “你竟然也會安慰我?”陸斐心中一暖,手搭額頭眺望西方,喃喃自語,“我來看看,今兒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汐玥斜了眼他,轉頭問薑世達:“玉大夫還沒同意給司徒北的叔父治胳膊麽?”


    這個話題轉得太突兀,陸斐與薑世達都愣了愣,須臾,薑世達迴道:“沒呢,這司徒北大概是打鐵久了,把腦子的筋也打粗了,愣是沒拿出合玉大夫心意的診金。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的,借此創造與玉大夫見麵的機會!”


    陸斐涼涼提醒:“你不也天天去纏人家玉大夫,在她眼中,你可比司徒北煩多了。”


    薑世達麵色有些紅,卻仍振振有詞:“我那是賠罪……”


    汐玥沒有理二人的笑談打趣,垂眸沉思片刻,道:“我們在這裏多住一段時間吧。”


    陸斐以為一段時間是十來天,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接下比試的都是武林一流高手,陸斐看得目不轉睛,唯恐錯過一個細節。


    汐玥丟下一句去旁邊歇歇,便從人群裏退出,隨手拉了一位鑄劍山莊仆人:“去告訴司徒北,我有美玉,可與他交換。”


    仆人大喜,忙讓人去找司徒北,又把她帶到山莊內的一處水榭。


    不多時,司徒北匆匆跑來,氣兒還未喘勻便急急開口:“聽說姑娘有美玉。”


    汐玥從袖中取出白玉簪,司徒北眼眸噌地一亮,讚道:“好玉!好玉!在下願以千金求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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