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綠蘿蔓蔓,潺潺流水更襯得院裏淒清寂寥。


    穿過青石小路,步過廡廊,來到月亮門,侍女杜蔓躬身道:“前麵就是真人住的內院,她不喜人多,我就不進去了,三位真人請。”


    說著,便止步不前,雲梨嘴角抽抽,這社恐不是一般的嚴重啊,跟了自己幾十年的侍女都不願見,她有些擔心接下來的交流。


    步入內院,整齊的藥圃占了滿院,隻在中間留出一條狹窄的小路,梳著單螺髻的綠衣女子背對著門口,蹲在一簇寒冰雲花前,似是在觀察其生長態勢。


    雲梨清了清喉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柔,“太一宗雲梨、安染、穆妍,特來拜訪真人。”


    女子扭頭,看清三人衣著修為,淺淺一笑:“原來是太一宗的道友,快請快請。”


    說著,她起身迎上來,內著碧綠翠煙衫,下穿散花水霧綠草裙,外披翠水薄煙紗,秀目澈似秋水,嬌靨白如凝脂,麵容恬靜而清新。


    言語大方,動作行雲流水,不像是社恐的樣子,也無任何病態。


    穿過藥圃,進入正屋,靈犀真人自然地給幾人看座添茶,而後含笑問道:“三位道友找我何事?”


    雲梨按下心頭的疑惑,笑了笑,拿出宿溪真君給她的傳音符,道:“是這樣,我們負責調查燮芳院母蠱失蹤一事,聽聞道友曾在燮芳院住過,按例前來問詢。”


    靈犀真人拿著傳音符,並未捏碎,笑盈盈道:“既是按例問詢,原也不用特意請示外祖父,三位道友客氣了。”


    雲梨不動聲色與安染穆妍對視一眼,這看起來不僅正常,還挺通人情世故。


    她斂了神色,正色道:“我們就是想知道,你住的那段時間,裏麵有沒有什麽異常,比如有什麽靈力波動、空間波動之類的。”


    靈犀真人柳眉輕蹙,思索片刻後,歉然道:“抱歉,我這人素來不理外事,平日也就侍弄侍弄靈植花草,煉煉丹藥,旁的事情甚少注意。”


    “這樣啊,”雲梨依舊輕柔地笑著,“無妨,我們是修士,經曆過的事情都存在腦子裏,一起來迴憶迴憶就好。”


    說著,她指尖微動,一座縮小版院落慢慢浮現在幾人眼前,“道友是住在燮芳院的哪一間?”


    靈犀真人眼眸亮起,驚歎:“雲道友心思技巧,術法也別致。”


    “雕蟲小技而已。”雲梨不以為意,不過是用術法勾勒出庭院模型,這可比勾勒出足以以假亂真的樹葉沙粒容易多了。


    “道友心思靈巧,一般人哪能想到這個。”靈犀真人仍是讚不絕口。


    一再避而不談,雲梨都忍不住懷疑,她是在故意岔開話題。


    她抿抿唇角,想起宿溪真君囑咐,努力維持親切溫柔的笑容,“隻是個法子而已,道友可是住這間芳滿汀?”


    靈犀真人很快意識到自己偏題,歉意笑了笑,道:“西南方的芳菲苑裏有棵四季粉桃,我極為極為喜歡,故而住在那裏。”


    雲梨目光微凝,芳菲苑是燮芳院西邊靠外的一間,外麵就是通往執事院的道路,人來人往的,與靈犀真君喜靜的性子可不符。


    她笑道:“藥圃位於後院,我以為你會選擇後院前方的芳滿汀呢。”


    靈犀真人一臉認真:“我更喜歡四季粉桃。”


    雲梨疑惑地望向安染穆妍,難不成四季粉桃還有別的作用?


    四季粉桃,除了四季都能開花,與凡俗普通桃花沒什麽兩樣,哦不對,凡俗的桃花還能結果,四季粉桃不結果,隻能做觀賞。


    是滄瀾大陸最普通的靈植之一,沒什麽價值,一塊下品靈石能買一片那種。


    安染抬手扶了扶烏壓壓的發髻,狀似隨意地瞥了眼屋外打理得當的藥圃,擺出閑話家常的架勢。


    “寒冰雲花嬌氣得很,極難打理,我觀道友藥圃了的,花莖細長柔曲,瓣瓣含露,邊緣呈微波狀,香氣清而不膩,朵朵均是上品。想必靈犀道友煉丹十分了得,上次丹道考核,怎地未去?”


    “安染道友也是煉丹師?”靈犀眼眸倏然一亮。


    “是,不僅是我,阿妍也是煉丹師,而且,她侍弄靈植很有一套,在她的手下,便是凝露蘭,也能長成極品。”


    靈犀真人眼眸更亮了:“這麽說,你們上次都參加了丹道考核?”


    安染笑語盈盈:“當年我通過七品煉丹師考核,高興得跟什麽似的,隻當自己是難得的丹道奇才。


    今日見了靈犀道友,才知自己輕狂了,隻觀栽種靈植一樣,便可見道友的天賦與細心。”


    “安染道友自謙了,以你的年紀,能通過七品考核已足見天賦,我不愛修煉,又無雜事煩心,整日裏就侍弄侍弄靈植,煉煉丹,熟能生巧爾。”


    她的眼底流露出羨慕,失落道:“當年我也想去的,但外祖父讓……”


    雲梨錯愕,這是默認了她比表姐厲害?


    表姐雖然不愛煉丹,但當年煉丹是她唯一的出路,故而她傾盡心力學習,這才在築基後期就通過七品煉丹師考核。


    這已極為難得,當年隻有她、沐爾雅、柳含煙三人而已,這位靈犀真人的天賦得好成什麽樣!


    這樣的天賦,宿溪真君為何不讓她去參加丹道考核?


    她看過去,隻見靈犀麵上掛著淺淺笑意,偏頭問穆妍,“穆道友呢?”


    穆妍赧然一笑,“我當年剛築基不久,隻堪堪通過五品考核。”


    “剛築基就能煉製出低階丹藥,了不得!”靈犀驚訝讚道,話落她怔住,喃喃道:“上次丹道考核我記得是三十年前吧,你從築基初期到結丹,就花了三十年時間?!”


    她震驚,雲梨更震驚,她竟然不認識她們?


    就說剛才怎麽覺得怪怪的。


    從九黎淵出來後,幾人可以說是名動滄瀾,同為四大派弟子,她又在汾水城待了四年,即便沒有見過她們,也該聽說她們的名字才是。


    安染暗暗給了雲梨一個眼神,與穆妍你一言我一語,與靈犀閑聊起來。


    雲梨識趣地閉上嘴巴,任由她們專業人士談話,二人一唱一和,套出不少話來。


    雲梨是外行,凝練手法這些她不懂,隻聽出靈犀煉丹效率賊高,隔幾天就要煉成一爐,即便是她迴幻影宮閉關期間也未停止。


    也就是說,隻要能證明在幻影宮期間,煉丹的是她本人,便基本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隻是,這要如何證明?


    誒,她不是迴去養病閉關麽,為什麽要煉丹?


    按下心中的疑惑,雲梨靜靜聽著三人的談話,聽她們從靈植飼養、煉丹手訣討論到凝藥手法、投藥時間等方方麵麵。


    她被繞暈了,見話題已經偏到討論丹方優劣上去,後續估計不會有新進展,雲梨尋了機會開口打斷:“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有事情,要不你們下次再聊?”


    “呀,我們聊了這麽久嗎!是得走了。”安染望了望天色,驚歎著起身。


    靈犀真人顯得意猶未盡,不舍道:“我一直在汾水城,兩位若是得閑,常來找我。”


    安染笑吟吟:“求之不得,你不嫌我們打擾就好。”


    那相見恨晚的樣子,看得雲梨唏噓不已,那個驕縱跋扈的小公主長大了,當年她若是有這演技,什麽小白花也不在話下。


    一出內院,侍女立刻緊張兮兮迎上來,“怎麽樣?我們真人沒事吧?”


    雲梨木著臉,“她沒事,有事的是我。”


    她抱著頭,冰塊臉轉成苦瓜臉:“聽得我頭都大了。”


    “免費給你上丹道課,你還不樂意了。”安染沒好氣地翻著白眼。


    “我不是煉丹師。”


    穆妍忍俊不禁,“多學點,沒壞處的。”


    雲梨抱住她的手臂,將頭歪在她的肩頭,“不是有你嘛,我學煉丹做什麽,我隻需好好打架,保護好你們就好了。”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呢。”安染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旋爾抬了抬下巴,“本仙子能保護自己,你保護好阿妍就成。”


    這些年遠離宗門,做事隨心,特別是十年仙泣穀,修煉之餘,她已經開始學習劍訣,又有衛臨、墨淮、楚南三人時不時指點一二,她的劍術已煉得有模有樣。


    雲梨自不會打擊她的信心,聞言道:“那阿妍可就幸福了,以後又多一個人保護。”


    穆妍一手拉著一個,“兩個這麽漂亮的仙子保護我,滄瀾的青年才俊們怕不是得羨慕死我。”


    “三位真人感情真好。”侍女由衷羨慕。


    穆妍笑笑,拉著她們往外走:“不過說真的,阿梨你還得多學學,至少多認認靈植,我經常煉丹,不能隨你外……”


    碰!


    話未說完,後方響起一聲巨響,雲梨腳下飛旋,轉身擋在二人身前。


    熾目的紅光在院內炸開,精心栽種的珍貴靈植或被烈火焚為灰燼,或被狂暴的氣流掀飛,和著泥土,飛上天空。


    雲梨認識的靈植不多,但結金丹的主材料之一寒冰雲花,她是認識的,一朵至少也得三塊上品靈石呢。


    看著或被靈力餘波絞碎、或被火舌吞噬的潔白花兒,她的心在流血,這得多少上品靈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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