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慧神色複雜,本以為是不如自己的人,如今卻是高不可攀。


    她很快斂了聲色,恭敬道:“真人客氣,喚小女令慧便是。”


    雲梨揚了揚眉,沒想到曾經那般驕傲的徐令慧,也會對她這麽恭敬,修為到了金丹期果然不一樣,人人都高看一眼呢。


    她笑了笑,“徐師侄好天賦,這麽快就學會《忘情》呢。”


    追殺的空檔,她已找曲良了解過情況,徐令慧是在來中山係的路上學的《忘情》。


    仙羽門的掌上明珠發話,還有五位金丹期在一旁看著,曲良扛不住壓力,想著他們已經在去救援的路上了,便沒有堅持,將《忘情》交給了他們。


    此舉雖對結果沒有影響,甚至還加快了消滅巫蠱大軍的速度,但是讓人覺得有些膈應。


    對她從善如流的‘徐師侄’三個字,徐令慧愣是沒有半點反應,神情語氣皆是恭恭敬敬:“樂器類法器小眾,會的人不多。”


    她抬手輕撫琴弦:“兩位真人大義,不顧自身安危,前來相助中山係,令慧不善鬥法,幫不了其他,隻本命法器乃是飛羽琴,於曲樂方麵比之旁人多了些經驗,作為中山人士,怎能置身事外。”


    “中山係人?”雲梨動了動眉毛,難道徐令慧麵對自己已經緊張到這個程度了麽,話都說錯了,仙羽門地處南山係地界,隻是鄰近中山係而已。


    旁邊的仙羽門領頭者徐達捏著花白胡須,樂嗬嗬插話:“雲真人有所不知,我們令慧小姐已與夜家九公子定親,如今也算是半個中山係人。”


    “定親?”雲梨錯愕,“與夜初辰?”


    “是啊,婚期早已定下,隻是如今大陸清剿殘夜閣乃是重中之重,夜九公子忙於後勤事務,隻好推遲,兩家已經議定,清剿殘夜閣後,便成親。”


    徐達笑得滿臉褶兒,仙羽門隻是中型門派,能攀上夜家,以後能升為大型門派也不一定。


    雲梨看向衛臨,傳音道:“紀若塵也太慘了吧。”


    為了徐令慧的安危,他不惜背叛太一宗,說出進入疏影小築的方法,狠狠得罪了太一宗。


    後又闖過九黎淵重重危險,靠著巫蠱人的消息,暫時保住性命,臨到頭來,徐令慧還是要另嫁他人。


    衛臨對此不置可否,紀若塵對徐令慧明顯就是單相思,不是夜初辰,也會有別人。


    雲梨望了眼掩唇笑得羞澀的徐令慧,實在沒忍住,試探道:“聽聞貴派弟子紀若塵與徐師侄關係甚好,親如姐弟,姐姐成親,哪有弟弟不到場的道理,隻是如今他要看顧林師兄的傷,也不知到時候能不能趕迴來。”


    說話的過程中,她一直盯著徐令慧,但她神情坦蕩,沒有半分扭捏,眸中閃過驚喜,開口問道:“紀師弟果真去了九黎淵?”


    紀若塵一事實在太過敏感,他們從九黎淵出來後,太一宗隻是派人通知了仙羽門紀若塵的行蹤,別的什麽也沒說,仙羽門上下心中正打鼓。


    徐達先前還在猶豫要不要問一問雲梨,隻是剛見麵,又正逢巫蠱大事,不好貿然開口,如今雲梨主動提起,他連忙說道:“自他失蹤,門派與他便斷了聯係,出來至今也沒有隻言片語傳迴,若非貴派特意派人告知,我們仍不知他還活著,當日究竟是個什麽情形,還往雲道友告知。”


    雲梨暗暗感歎,仙羽門果然家學淵源,一位普普通通的金丹修士,說話也是滴水不漏。


    “邊走邊說,諸位請。”她抬手指了指議事廳的方向,“他是被殘夜閣殺手挾持進去的,曆經千難萬險,才擺脫殺手,與我們匯合。”


    “諸位也莫要怪紀道友不傳迴消息,當日我們剛出九黎淵,林師兄便出現了意外,紀道友醫術了得,太上長老命其寸步不離守著林師兄,他也是不得已。”


    聽到此處,徐達明顯鬆了口氣,連聲道:“明月公子乃滄瀾脊梁,他的安危至關重要,紀師侄能對他的傷有幫助,是我仙羽門之幸。”


    雲梨暗暗翻了個白眼,剛才話裏話外還在暗示紀若塵的所作所為與仙羽門無關,眨眼的功夫,就是仙羽門之幸了。


    她笑了笑,又道:“說起來,巫蠱人沒有肆虐滄瀾,也有紀道友的功勞,若非他告知殘夜閣在研製巫蠱人,我們提前有了防範,還不知如今是何情形呢。”


    清河穀的位置是四大派自己找到的,又不挑明巫蠱人的消息來自紀若塵,雲梨摸不準他們準備如何對待紀若塵。


    畢竟扶簡之死無論是對太一宗還是其他三派,都是巨大的損失,若他們不遵守承諾,事後對紀若塵出手,她會心中有愧。


    既如此,她來挑明此事。


    徐達大驚,連忙追問,雲梨幹脆將他們編造的整套說辭都告知了他,如今他們與四大派不存在信息差,為紀若塵求情也多幾分底氣。


    希望救助太一之光林辰,以及提供巫蠱人的消息兩件功勞,能夠保下紀若塵。


    “真的?!”


    徐達大喜,因為紀若塵的原因導致疏影小築被襲,仙羽門這些年一直提心吊膽,林家這個姻親對他們的態度也逐漸冷淡,周圍幾個門派世家蠢蠢欲動,摩擦不斷。


    此種情況下,他們才更加看重與夜家的聯姻,夜家是僅次於四大派的世家,實力同樣不可小覷,小姐與夜九公子定親後,幾個世家門派才重新安分起來。


    若巫蠱人的消息真是紀若塵傳出來的,滄瀾大陸人人都要高看仙羽門一眼,便是太一宗也不好再針對仙羽門。


    說話間,議事廳到了,接下來是商議後續戰爭方略,雲梨正要進入,後方響起許月卿的聲音,“真人!”


    她迴頭,這才注意到許月卿也在,隻見她眼眶微紅,道:“我想迴三河城祭拜父母,請真人恩準。”


    雲梨抿了抿唇,“不急,過幾天休整好,我們會揮兵北上,自會路過三河城,屆時再去祭拜也不遲。這些日子,你也跟著學學《忘情》曲。”


    有了仙羽門的加入,他們不缺打手,缺的是以音控蠱之人,據說許月卿的母親本命法器乃是一支墨蕭,從小耳濡目染,說不得她在這方麵會有天賦。


    另外,如今仙泣穀以南雖沒了蠱蟲,但是溫明月一三人來了,若她運氣不好撞上三人,以月一那個小心眼,必會殺了她泄憤。


    見眼淚在她眼睛裏打轉,雲梨輕歎口氣,放柔聲音:“你的仇人是殘夜閣,這些巫蠱人隻是執行的兇器罷了。”


    “是!”許月卿哽咽應道,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徐達抖動花白的長須,問道:“這位是?”


    “三河城城主之女,也是慘……”三言兩語將許月卿的經曆講了講,雲梨立刻將話題轉到正事上。


    如今,她一點不擔心仙羽門罷工,她也看出來了,徐令慧是來刷夜家好感的。


    中山係出事,位於邊界的仙羽門應該比他們更早一步得到消息,可直到他們到來,仙羽門一直沒有反應,想來是摸不準巫蠱人的實力,在觀望呢。


    如今,他們帶著控製蠱蟲的《忘情》而來,夜蕭兩家子弟紛紛迴援,太一宗也派出了精英弟子幫忙,夜家一時半會兒不會消亡。


    這種情況下,便是她不派曲良去請,想來仙羽門也會趕來支援,在確定安全的情況下,讓徐令慧這個夜家準兒媳親自前來,這波好感刷的。


    衛臨抬眸望著浮空的輿圖,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桌麵,沉吟一會兒,對眾人道:“如今這個情形,卓家堡連雲觀的人不用來了,直接從東西兩邊繞至仙泣穀北麵。徐道友,還請你的人跑跑腿。”


    當初沒預到巫蠱人會對山新鎮發動圍攻,他們定下的方案是,聯合卓家堡、連雲觀、仙羽門,先合力清除仙泣穀以南的巫蠱人,再向北麵進發。


    如今情況有變,仙泣穀以南的巫蠱人已經被剿滅幹淨,自然不用過來匯合,然後又折返,浪費時間。


    “應該的。”徐達沒有異議,山新鎮的修士除了曲良許月卿,都是些練氣修士,不能禦器飛行。


    “還得派倆樂師去。”迴想幾位樂師的表現,雲梨忍不住皺眉,除了采薇表現不錯,能夠獨當一麵外,其他幾人還有待提高,隻是如今也隻能趕鴨子上架,“采薇去東邊教卓家堡,連雲觀挑兩名吧。”


    衛臨點頭,望著輿圖,又道:“西山係荒原過來,有幾條山脈,林間隱蔽,無論布陣還是曲音,都很方便,麻煩的是東邊,萬裏風吟原,一馬平川,不好辦。”


    “那我去東邊。”雲梨立刻說道,一馬平川的風吟原,對於其他人是麻煩,對她來說,卻是優勢。


    洛靈流芳可是群戰招式,在平曠的地方施展,威力能完完全全發揮出來。


    沉吟一番,衛臨道:“也好。”


    他們二人肯定不能留在一處,阿梨去東邊,自己居中策應,有危險也能及時支援。


    望著輿圖,雲梨忍不住瞄向小道的位置,惋惜道:“若是那條路還在,我們就能直接穿過仙泣穀,抵擋中部。”


    卓家堡、連雲觀分別據守東西兩方,仙羽門自然是中間防線,仙泣穀存在,眾人必須繞路。


    “路?”徐達詫異,“仙泣穀不是禁止同行麽?什麽時候有條路的?”


    衛臨心中一動,仙羽門於中南邊陲也算是大派了,弟子眾多,說不得會有人知道小路的事情。


    “約麽十六前,在下無意中經過仙泣穀,發現了一條小道,可直通仙泣穀南北……”


    話未說完,一位身形佝僂的老頭失聲叫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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