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到了這裏,許月卿的事情大致已經明了,衛臨連忙揮手讓田永退下,接著急急吩咐人在城外兩公裏的位置挖出一條環城深穀來,並給出了明確的時間,半個時辰後必須完成。


    下完命令,他也起身出城,布置禁空陣法,很快小鎮內除了凡人,便隻有雲梨、驟聞雙親慘死悲怒交加的許月卿,以及田孝三位修士。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重要的信息你怎麽不報?”雲梨抖著手,指著田孝,氣得說不出話來。


    帶著兩個孫子逃走的機靈勁呢,十幾位金丹期巫蠱殺手,合力能把仙泣穀以南翻個兩三遍,待他們圍過來,山新鎮就是下一個三河城。


    而知曉他們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巫蠱殺手們必定會選擇圍殺。


    若非這條消息來自他的孫子,雲梨都要懷疑他是殘夜閣的臥底了。


    田孝愣了愣,當初時間緊,她隻問了每個人大致擅長什麽,中山係的局勢是由趙曲陶三位築基修士講述的,他一個要天賦沒天賦,要背景沒背景的練氣期修士,哪裏敢插話。


    想了想,他小聲爭辯:“他們一部分往西、一部分往東,向南的隻有兩人。以金丹期的速度,現在很可能已經不在中山係了。”


    雲梨強忍著上前踹他一腳的衝動,怒道:“巫蠱人之間可以通過蠱蟲傳遞信息。”


    以現在巫蠱人的密集度,金丹期巫蠱殺手就是已經跑出中山係,也能收到消息。隻希望他們離山新鎮足夠遠,給他們時間布置。


    田孝呆了呆,臉色霎時一白,結結巴巴:“那那那怎麽辦?”


    現在發火毫無用處,雲梨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怒氣,道:“你留在鎮內保護凡人,另外,多製些火係符篆。”


    從三河城的經驗來看,巫蠱殺手不是單槍匹馬,而是帶著蠱人大軍圍攻,他們二人要應對十幾位金丹期殺手,沒有餘力顧及別的,蠱蟲大軍就得靠這些人自己來抗。


    安排好城內事宜,她準備出城去查看蠱人大軍到了何處,剛出門,便見許月卿從旁邊的小院出來,啞著嗓子問:“發生什麽了?”


    她眼眶泛紅,眼底透出巨大的哀慟,白皙的臉頰上淚痕猶未幹透。


    “巫蠱殺手即將來圍攻山新鎮。”丟下這句話,雲梨踩著芭蕉扇心急火燎往外飛,轉眼便消失在天際。


    許月卿默了默,眼底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她扭頭緊緊拽著田孝的衣襟:“是滅我三河城的殺手麽?”


    她眼眶猩紅,麵容扭曲,手上越來越用力,勒得田孝差點窒息而亡。


    他拚命去掰許月卿青筋暴起的手,“月卿小姐!月卿小姐!”


    嘶啞的喊叫讓許月卿迴過神來,她連忙鬆開手,再次追問:“來的是不是他們?”


    田孝退開一步,心有餘悸地揉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唿吸著空氣,好一會兒才終於緩過氣來,迴道:“是他們。”


    他話音一落,麵前的許月卿身影一晃,幾個起落便消失在空蕩蕩的街道那頭。


    “月卿小姐——”


    他拍了拍嘴巴,暗自懊惱自己嘴快,那可是金丹期巫蠱殺手,月卿小姐一個築基期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轉念想到,山新鎮外遍地陣法,此時又是戒嚴期間,她闖不出去的,又放下心來。


    剛至城門口的許月卿確實被陣法攔下來了,不過她並未硬闖,而是讓守衛幫忙轉達,她也要出城幫忙。


    很快,看守陣法的修士將她的意思傳給了正在布陣的衛臨,略一思索,衛臨便同意了。


    如今城內除了他們二人,最高修為練氣九層,能多一位築基期修士,更有保障。


    他指了指采薇,囑咐道:“不要擅自行動,聽她的調遣。”


    許月卿略帶不解地瞅了眼采薇,似是不明白衛臨為何會指定采薇,畢竟她隻是一位練氣八層的弱質女流、無論修為、力量都不是這些人中最強的。


    不過她沒有說什麽,點點頭,強忍悲痛道:“滅我三河城的是殘夜閣,這些殺手不過是執行的劊子手罷了,月卿還要留著這條性命,看殘夜閣大廈傾塌,罪魁禍首受到報應,真人放心,月卿不會衝動。”


    六十幾位練氣修士挖土,效率那叫一個快,不過兩刻鍾,一條深千米、寬百丈的環城深穀就大功告成了,雲梨也帶迴了巫蠱大軍的消息。


    東、西、北三麵都有巫蠱大軍逼近,其中金丹期巫蠱殺手東麵五人、西麵三人、北麵四人,以他們的速度,大約個把時辰就能行至山新鎮。


    雖然之前幹活時衛臨已經告訴過他們,但那時隻是猜測,眾人心中難免存在僥幸,此時聽到雲梨帶迴來的確切消息,不由臉色大變,兩股戰戰。


    大戰將至,這個士氣怎麽行!


    雲梨揚聲道:“我們既選擇了迴到中山係清剿巫蠱人,遲早會對上他們,如今他們自行送上門來,倒省了我們的功夫。有陣法在,就憑金丹期,也想攻破,癡心妄想!”


    說完,她一揮手,喝道:“啟陣!”


    眾人不知衛臨方才沿著城牆臨時布下的陣法,乃是上界陣法天才所煉製,沒有她這樣的豪氣,臉色陣青陣白,好一會兒才稀稀拉拉地應和她。


    這個低迷的樣子看得雲梨直皺眉,動了動唇,正要訓誡幾句,便被衛臨打斷。


    “好了,你跟他們說什麽,一會兒你全力控製他們,我來攻擊。”


    隻要他們解決了金丹期殺手們,其他巫蠱人不足為懼,若是他們沒攔住,這些人士氣再高也白搭。


    穀嬡雲梨點點頭,又肅著臉,對眾人嚴厲道:“我們倆會攔住金丹期,但你們也不能一味縮在陣法內不出來,練了這麽久的《忘情》,也是時候練練手了。”


    他們中,除了采薇有以曲控蠱的經驗,後麵學會的幾人都沒有實戰過,若是在這樣壓力激增的大場合都能配合得當,後續放他們單獨出去清剿蠱蟲,也能放心。


    眾人雖心中不願,也不好反駁雲梨這個太一宗真人,況且中山係是他們的家園,雲梨二人能留在此地幫助他們收迴家園,他們隻有感激,哪能自己躲起來,讓幫忙的人獨自應敵的道理。


    不到一個時辰,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一道黑色潮線,緩慢而堅定地湧來,在離山新鎮還有數千米時,東西兩麵的巫蠱大軍開始向南延伸,想來很快就能將南麵這個唯一的缺口堵上。


    看著山新鎮外,凝立空中、靜靜等待的雲梨二人,明二十四不由心中打鼓,千九這個絕世天才不用說,輔一築基,金丹以下便再無敵手,如今結丹,想來元嬰以下,也鮮有人是他的對手。


    另外,這位太一宗掌教記名弟子雲梨,也是強得可怕,靜七一個照麵就被她滅了,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無,以前隻知她得了神刀的認可,很不凡,如今才知,這份不凡到底是有多不凡。


    這樣兩個人強強聯手……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瞥到旁邊並肩而行的幾人,心中稍安,再厲害又如何,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可是有十二位金丹期,其中金丹後期多達五人,還怕兩位金丹初期修士麽。


    況且,除了金丹期,他們還有一眾築基期幫手呢。


    距離越來越近,還有約麽兩千米時,十二名金丹期巫蠱殺手不再依著巫蠱大軍的速度,如十二道黑色閃電,從四麵八方朝山新鎮急射而來,將山新鎮團團圍住。


    金丹期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籠罩了這座小小城坊,周圍出現淡淡的光幕,是陣法被激發。雖這壓力未落到身上,光是看到這麽多虎視眈眈的金丹期,眾人也不由雙腿發軟。


    忽而,眼前劃過一抹橙芒,如一道匹練,直直逼向西南方向一位八字胡的巨手殺手。橙綾彩霞般鋪過去,似慢實快,眨眼的功夫就已至那人麵前,罩住了他。


    流光溢彩的橙紗占滿眾人的視野,隻聽得一聲短促的驚唿,隨即一抹嫣紅從飛舞的橙紗縫隙飛灑空中,一顆人頭滾落,雙目瞪圓,滿滿的不可置信。


    四周雅雀無聲,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隨著鼓蕩的橙紗垂落,人們這才發現橙紗內除了慢慢倒下的無頭屍體,還有一道淡藍身影正緩緩潰散。


    是風絕真人!


    山新鎮眾人下意識抬頭望向他原先站立的位置,這才發現那裏早已空無一人。


    在他們的震驚中,無頭屍體旁的殘影完全消散,周圍全是飛舞的橙紗,再尋覓不到他的身影。


    突然南部方位橙紗一陣劇烈抖動,點點青意流瀉,一聲暴喝在耳邊炸開,旋即便見一條巨腿掙破綾紗束縛,躍至陣法外的空地上。


    巨腿上方大漢背對著他們,微弓著背一手拿刀,一手捂著腹部,鮮紅的血液從他身上滾落,粗重的喘息猶如破洞風箱般唿哧作響。


    隨著一口氣唿出,明二十隻覺凍僵的血液刹那沸騰,暴汗如雨瞬息浸濕衣衫,眼皮上滾下幾滴厚重的汗水,朦朧了他的視線。


    顧不得擦拭,他抬起頭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前方,淡藍衣衫的少年手執湛湛長劍,緩緩從飛舞的橙紗中走出,仿若晚霞散去,重新露出的淡藍的天穹,臉上滿是漫不經心的淡漠。


    忽而,少年唇畔浮起一抹極輕極淡的笑意,明二十四心中咯噔一聲,來不及細想原由,心口蘧然一涼,麻木感遍及全身,剛剛迴暖的血液恍若被澆入了冰水,慢慢涼下去。


    他呆愣愣低頭,隻見一抹橙色薄刃漸漸軟化成輕紗,體內的力量仿佛被無形的黑洞吞噬,刹那消失幹淨。


    失去支撐,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又被巨大的反震力反彈起,意識漸漸模糊,透過頭頂飄蕩的橙紗,他看到同伴滿麵駭然,嘴巴一張一合,零星幾個字傳進耳朵,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他的視線落在飄揚的淺橙色輕紗上,腦中最後一個念頭是,晚霞果真是涼的。


    短暫的靜默過後,山新鎮爆發出熱烈的歡唿,先前的低迷一掃而空,此時此刻,人們心中終於有了希望,十二位金丹殺手又如何,短短幾息,便已有兩人殞命。


    與他們的喜悅相反,十位巫蠱殺手麵色慘白,這兩人聯手,他們料到會很強,卻沒想到強到這個地步!


    不過,他們也不是泛泛之輩,雖被二人配合默契的擊殺震懾,但多年的刺殺經驗讓他們迅速做出了反應。


    八人或進或退、或升或降,從各個方位封死二人,有了先前血的教訓,幻世綾一至身旁,他們便迅速閃開,不敢再讓幻世綾靠近一分一毫。


    北麵二人距離雲梨衛臨最遠,當即毫不猶豫撲向陣法,兩隻巨大的腿猶如石柱,先後撞擊在外圍陣法上,激起陣陣靈光。


    一擊未成,右邊的殺手曲腿借力彈開,淩空一個翻越,再次狠狠蹬在防禦光幕上,左邊虎背熊腰男修則祭出一鋥光瓦亮碩大金屬球,其上不時有紫色閃電劈啪作響。


    竟然是一件雷屬性的法器!


    雷電之力本就比其他力量破壞性更強,這人明顯走得暴力路線,雷電與靈力結合之下,產生的破壞力極其驚人,防禦光幕上很快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而在雙方交手期間,後方巫蠱大軍已經奔至近處,如潮水般撲向碎裂的陣法。


    采薇緊緊握著琵琶鳳頸,手心一片黏膩,她將身體往旁邊茂密的樹冠藏了藏,垂首撥弄琴弦,幽幽琵琶聲響起,防禦光幕前嘶吼的巫蠱大軍一滯,就是兩位金丹期巫蠱殺手動作也變得遲緩。


    有效!


    她定了定神,揚聲對另外幾人道:“按計劃行事。”


    五名手持樂器的修士反應過來,帶著部分人手往東西兩個方向而去。


    隨著各色法器彈奏的《忘情》曲樂傳開,巫蠱大軍攻勢驟減,局部區域出現混亂。


    兩位金丹期的巫蠱殺手對視一眼,紛紛暴起,巨大的金屬球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光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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