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珞氣得踹牆,他一生之痛,一是幻陣,二是迷陣,該死的是,陣法師似乎都特別偏愛這兩種陣法,還經常將其結合使用。


    當然了,這兩種中,要論他最討厭的,當屬幻陣,因為迷陣多是陣法師使用,運氣好的時候,靠直覺他還是能夠走出去的。


    幻陣或者說幻術,不僅陣法師使用,很多法寶、功法都有致幻作用,記憶中似乎有個幻術很厲害的對手,經常氣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他怎麽也看不清她的臉。


    他還有力氣踹牆,一牆之隔,三位來自不同大陸的修士已經倒在血泊中,渾身插滿了箭矢,紮得跟刺蝟似的。


    其他人,則在林辰的帶領下,在一座幽閉的小洞穴內,順利地尋到了灰影的蹤跡。


    當時,他五心向天坐在聚靈陣中央,周圍擺滿了類似靈石的石頭,正在爭分奪秒療傷,那張逆天的棋盤就擺在他身前觸手可及的位置。


    見此情形,林辰一馬當先,長劍直斬,金芒狂卷,劍意滔天。


    灰影毫不理會,全力催動功法,周身靈氣氤氳,甚至已經液化,下起了靈雨。


    铖!


    攻擊在灰影身前一丈的位置被攔下,一道縱橫交錯的棋盤光屏被激發,擋住了林辰的驚天一擊。


    林辰麵色一沉,揚聲道:“諸位,不能讓他恢複,全力攻擊!”


    灰影陣法師多恢複一分,他們就多一分危險,這個道理眾人都懂,紛紛出手,毫無保留。


    掐訣的掐訣、扔符篆的扔符篆、喚靈寵的喚靈寵……


    一時間,五光十色的攻擊雨點般落在棋盤光屏上。


    棋盤光屏乃是灰影臨時布置,又要抵禦體內肆虐的鳳火,布置的很粗糙,堅持了一盞茶功夫就出現裂紋。


    灰影眉心突了突,無奈地中斷療傷,抬手捏了個訣,源源不斷的靈力輸入身前的棋盤,光屏上的裂痕很快被修複,而他軟到在地,猛吐鮮血。


    被他加固過的光屏防禦力驚人,承受眾人整整一刻鍾持續不斷的攻擊,也未出現裂痕。


    而灰影宛若打不死的小強,強撐著又開始運功療傷恢複,眾人暗暗著急,對方畢竟是元嬰期,高出他們太多,不用完全恢複,就能滅殺他們。


    一襲淡白衣衫的夜初寧足尖輕點,一撩衣袍,淩空坐下,抬手一拂,身前憑空出現一架水碧輕花琴。


    他雙手放在琴上,輕輕拍了拍琴弦,像是一個休止符,周圍都安靜下來,眾人不由自主望向他。


    此時的他,再無往日的清淡寧和,肅殺的氣氛在蔓延,停頓片刻,他修長的手指飛快撥動起琴弦,激昂的琴音從指尖傾瀉而出。


    刹那間,眾人仿佛來到激戰的戰場,戰旗獵獵,戰鼓雷鳴,暴雨般的箭矢飛掠而下,穿透戰甲軍衣,慘叫四起。


    短暫的慌亂之後,高亢的呐喊響起,戰士們毫不畏懼的衝鋒陷陣,靈光交擊,血汙飛濺,一顆顆頭顱滾落在地,不甘的英魂在空中嘶吼,仇恨的目光、猙獰的麵目……


    “噗——”


    灰影噴出一口血,神色驚疑地望著夜初寧膝上的長琴,要療傷,他布下的防禦陣法自然也要防神識攻擊。


    可這人的琴音卻不是一般的音攻,無視任何防禦,直接在識海中響起,強行帶著你進入琴音中的世界。


    他隻覺神識仿佛被人撕成一縷一縷的,每一縷都是一個兵士,在他的識海中上演衝鋒陷陣,攻城略地。


    夜初寧唇畔浮起一抹極為淺淡的笑,這把輕花遊吟琴與斬夢刀一樣,也出自上古戰場,來曆神秘,每次出現都是一片腥風血雨。


    幾經易主,直到萬年前被夜家先輩所得,這才停止了流離。


    與灰影不同,滄瀾眾人聽著激昂琴音,心中澎湃,一道接一道的攻擊落在灰影身前的防禦光屏上。


    一時沒有見效,眾人也不氣餒,反而激發出無限鬥誌。


    在他們的持續攻擊下,防禦光屏再次出現裂痕,灰影的靈力卻未恢複多少,反而因要壓製鳳火被持續消耗。


    敗局已定。


    他慘然一笑,“本座一生,斬殺無數天才大能,到頭來,卻被幾隻螻蟻逼迫至此,可笑至極,可笑至極!”


    說完,深吸口氣,他拿著棋盤踉踉蹌蹌站起身,傲然道:“本座是敗於神獸鳳凰之手,不是敗於你們這群螻蟻。”


    林辰等人默然不語,隻埋頭攻擊防禦光屏,這是實話,若沒有少昊珞,遇上他,他們隻有等死的份。


    然則機緣天定,少昊珞是林辰之後第二個進來的人,卻一直不見蹤跡,如此看來,灰影注定死於他們之手,而棋盤定屬滄瀾!


    灰影幹枯的手指留戀地拂過棋盤,輕歎:“哎,十萬年腥風血雨,若沒有你的相護,本座怕是築基也闖不過,如今,也是時候分別了。”


    棋盤上幾顆棋子忽閃忽閃,仿佛在應和他一般。


    滄瀾眾人眼眸蹭地一亮,這棋盤已有靈智!


    灰影指尖一點靈光,輕輕點在一顆白子上,那枚乳白色棋子中央便出現一點銀灰,他的眼中充滿濃濃的不舍,幽幽低喃:“你便帶著本座畢生心得,去尋下一位主人吧。”


    說完,揚手一揮,棋盤滴溜溜旋轉起來,一圈圈縮小,最後隻有巴掌大小。


    與此同時,他身前的防禦光屏消失,巴掌大的棋盤閃電般向外竄去。


    煮熟的鴨子,眾人自然不會讓它飛了,各施手段攔下棋盤。


    棋盤隻有一張,誰也不願意放棄,雖沒有赤裸的大打出手,暗中卻小動作不斷,一人剛要抓住棋盤,旁邊必會有人手抖,不小心打歪了它。


    瘋狂的人中,還是有冷靜謹慎之人。


    蘇煦麵色沉沉:“好深的心機,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放棄,以本命法器為噱頭,引得我們搶奪。”


    作為一名陣法師,楚南雖然很想要那棋盤,卻生生忍住了。


    其他人也不見得看不穿這是灰影的詭計,然而一位上界大能的本命法器,誰也不想放棄,明知是計,也隻能假裝不知道。


    “你們去攔下他們。”林辰輕歎一聲,吩咐完蘇煦幾人,又看向楚風與夜初寧,“殺了灰影,我們再議歸屬。”


    走到現在,還活著的金丹期除了他們三大公子,便隻餘太一宗隗玉一人,四大派又素來以太一宗為首,二人沒有異議。


    當然,他們也打心底裏覺得,應該先解決灰影陣法師這個麻煩,其他人不過築基期罷了。


    四人齊齊上前,封鎖灰影的所有退路,同時出手攻向他。


    灰影自知在劫難逃,獰笑一聲,身體猶如吹氣的氣球,瞬間鼓飛起來,高聲呐喊:“區區螻蟻,還不配殺本座!”


    “不好,他要自爆!”林辰肝膽俱裂,驚駭叫道。


    他身形如電,快速向外麵逃去,剛飛出一點距離,卻再不能前進分毫。


    迴頭一看,隻見灰影雙手探出,一手抓著他的腳踝,一手抓著夜初寧的,腳下還踩著隗玉,四人中,唯有楚風順利逃了。


    林辰迴身就是一劍,直斬灰影之手,然而窮途末路,灰影又豈會在乎一隻手,他不閃不避,任由瀟瀟劍意落在手腕上。


    聽到自爆,一群爭奪棋盤的修士終於從貪婪中醒悟,用盡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外飛去。


    此次洞穴是灰影選擇的藏身之所,極其仄逼,這一自爆還了得。


    況且灰影還是元嬰後期,怕是整座山峰都要夷為平地。


    蘇煦本來隨著眾人往外飛,到洞口時聽到身後的響動,迴頭一看,太一宗僅剩的兩名金丹真人均被灰影纏住。


    “林師兄!”


    他驚唿一聲,毫不猶豫折返,揮劍砍向灰影抓著林辰的手。


    灰影本是上界大能,縱使修為掉至元嬰後期,體魄卻依舊是渡劫期,隻憑他們,根本斬不斷。


    蘇煦腦電急轉,目光從灰影手腕移到林辰腳踝,緊了緊手中白劍,道:“林師兄,你忍著點。”


    如今情形下,也顧不了那麽多,況且修士進階時,有一次重塑神魂,改造身體的機會,林師兄已是金丹中期,以他的天賦,結嬰是遲早的事情,斷腿對他不算什麽。


    他正要動手,灰影忽而晃了晃,竟然鬆開了林辰!


    二人也顧不得為什麽,當即人劍合一,拚命往外飛去,耳邊琴音激躁,他們很快明白,是夜初寧。


    麵對危機,夜初寧自然也會不束手就擒,第一時間喚出輕花遊吟琴,快速撥動起來。


    滋啦滋啦的琴音在灰影識海中響起,他頭痛欲裂,差點打斷自爆。


    徹底被激怒,他幹脆放開林辰,改為雙手抓住夜初寧,一定要拖他墊背。


    伴隨著一聲慘烈的大喝,地動山搖,驚天徹底的爆響幾乎震聾眾人耳朵。


    林辰蘇煦尚未飛出洞穴,便被背後湧來的氣流衝得飛出去。


    寬闊的洞穴內,雲梨二人正對著細膩晶瑩的大刀討論得熱火朝天,地麵忽然搖晃起來,跟坐蹺蹺板一樣,忽上忽下的。


    對視一眼,二人立刻撤了陣法,療傷的秦飛也收功站起來,見到二人,連忙道:“這是怎麽迴事?”


    地麵在晃,碎石、泥灰紛紛往下掉。


    “這溶洞不會要塌了吧?”雲梨抬手擋著眼睛,煙塵四起,視野裏已經模糊一片,她急急道:“我們快出去!”


    話音剛落,洞壁突然崩碎,大塊大塊的泥石被衝了出來。


    三人趕緊閃身避開,正要往外走,突然發現那泥石裏有些白色的東東,定眼一瞅,太一宗的門派服!


    再一瞅,泥石裏不僅有太一宗的,其他門派也有,很快,眾修士撥開泥石爬起來,雖臉上、手上都有擦傷,但極為靈活,撒丫子就往外跑。


    雲梨也正要往外逃,忽聽墨淮焦急大喊:“林師兄,蘇師兄!”


    她心中一緊,出事了。


    尋著聲音找過去,墨淮灰頭土臉,暗沉的血裹著泥糊在他的臉上。


    “怎麽了,蘇師兄怎麽了?”雲梨急急問道。


    看見她,墨淮猶如看到救星,急忙喊道:“快找林師兄、蘇師兄,他們受傷了。”


    雲梨一聽,也顧不得打聽前因後果,急急尋找起來。


    林辰也就算了,蘇煦對她可不錯,知曉她的身份後,也沒有揭穿。


    另外,表姐雖然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實則對他十分關心,他若是出事,表姐肯定難過。


    她鼻子靈敏,很快就發現蘇煦的蹤跡,隻是他的情況不容樂觀,渾身都是傷,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蘇師兄!”


    她急急喚了聲,揚手移走他身上的巨石,又立刻凝出靈力罩,防止洞頂碎石對他造成二次傷害。


    將他搬起來,下麵竟然壓著林辰,聽到她驚唿找過來的墨淮急忙背起林辰。


    此時,洞頂幾乎塌了大半,無數的巨石砸下,前路已堵。


    衛臨刷刷刷幾劍,劈開攔路的碎石,幾人急急穿過,快到外麵時,雲梨遠遠便高聲唿喚紀若塵。


    紀若塵也不含糊,飛快搭脈,他麵色驀然一變,對焦急的雲梨道:“救不了了。”


    雲梨呆住,低頭看著血肉模糊,氣若遊絲的蘇煦,木木道:“不就是些皮外傷嗎?”


    “五髒六腑俱碎。”


    紀若塵眼中閃過悲憫,這樣的傷,不僅必死無疑,還十分痛苦。


    人們形容疼,常以撕心裂肺來形容,可撕心裂肺哪裏比得上內髒俱碎,那才是最劇烈的痛。


    他搖搖頭,又開始給林辰搭脈,這次倒是沒有變臉色,而是拿出一套銀針,快速幫他止了血,又喂林辰服下他自製的藥丸。


    轟!


    一聲巨響,高聳入雲的山峰徹底傾塌,衛臨祭出防禦法器擋在前麵,煙塵彌漫,遮天蔽日,久久不散。


    雲梨的心有些沉重,她是修士,雖不會醫者手段,簡單的探查還是可以的。


    感知中,蘇煦體內已經糊得不成樣,外麵這層軀殼也是脆弱如琉璃,經不起任何波折,她甚至不敢對他施展除塵術。


    她抬頭望向墨淮,沉聲問道:“到底怎麽迴事,其他人都沒受傷,怎麽單單……”


    她沒再說下去,意思卻明明白白,活著出來的修士不在少數,林辰的戰力是一群人中的佼佼者,蘇煦無論戰力、心性在一堆築基期中也是拔尖的,沒道理其他人都沒事,就他們倆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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