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妍嘴角抽了抽,也知這個時候不是辯解的時候,先引導他說出原因,才能解決問題。


    她認真迴想一會兒,道:“長生咒就是她身上的紫紅色斑痕嗎?這還真不知道莫家第一個中咒的是誰,當年莫家族人短短幾天之內,相繼暴斃而亡,唯有還是凡人的莫憂活了下來……”


    她將莫憂與墨淮的恩恩怨怨、殘夜閣與四大派的正邪對立細細說了,“其他的,我身份低微,就不知道了。”


    “你和雲梨關係不是挺好的嗎,她沒告訴你?”少昊珞不信她的話,雖相處日短,他也看出雲梨在那什麽太一宗身份不低,與一眾高層弟子關係十分要好。


    穆妍想了想,反正他也不是滄瀾大陸之人,阿梨的身份他知道也無妨,目前最重要的,是化解誤會。


    前有四大派圍剿,後有他這麽一個戰力極其剽悍之人喊打喊殺,這九黎淵秘境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她起身,拿著巨勺在鼎裏慢慢攪著,“這件事情說來就複雜了,阿梨她其實是殘夜閣派來我們太一宗的諜探,莫憂的事情十分敏感,我若是知道得太多,哪天說漏嘴了或者東窗事發,我不就成了知情不報。”


    這件事情他們私底下商量過,若是哪天阿梨身份暴露,她與安染隻會承認她們早已認出阿梨與衛公子,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至於宗門信不信,要如何對待她們,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來。


    “所以她與衛臨都是殘夜閣的殺手!”


    少昊珞拔高了聲音,旋即痛心疾首:“你這樣是不對的,你既是太一宗的人,怎可與對家諜探交好,還隱瞞不報,我若是有你這樣的兵,必將你斬首示眾!”


    最後四個字,他提高了聲音,說得殺氣騰騰。


    穆妍手一抖,巨勺掉進了鼎裏,少年,你重點是不是搞錯了?


    她捏了個訣,將巨勺從鼎裏撿起來,一邊繼續用小火慢燉,一邊將幾人一起被測出靈根,一起前往滄瀾大陸,中途遇襲分開之事說了。


    最後總結:“這一切都是陰差陽錯,若非意外,大家現在也不會是這樣的處境。”


    少昊珞也意識到話題偏了,忙拉迴來:“有什麽特別的人去過莫家嗎?”


    “特別的人?什麽樣的人算特別?”


    “比如漂亮的姑娘,不對不對。”少昊珞揪著頭發,鳳翎在衛臨手中,這位同族傾慕之人必是衛臨,莫家應該是趁人之危。


    思及此,他問:“莫家有人收過厲害的靈寵嗎?”


    “這我哪知道,莫家在南山係,我們太一宗遠在東山係,除了當年途徑南山係,到宗門後,我再未去過。”


    一問三不知,少昊珞臉色很臭,“那衛臨呢,他身邊有什麽漂亮的姑娘、厲害的靈寵,這你總該知道吧。”


    穆妍停止掐訣,任由餘溫慢慢煨著:“衛公子,他沒有靈寵,漂亮的姑娘,不就阿梨嘛。”


    “除了她!”


    一說起雲梨,少昊珞內心怒火蹭蹭直冒,真不知這死丫頭哪裏好,還有那個衛臨,也是個眼瞎的,堂堂鳳凰不喜歡,看上這麽一個弱不經風的臭丫頭。


    “沒了,與衛公子有關的女孩就阿梨一個。”


    穆妍攤手,終於說到阿梨他們身上了,她隱隱覺得,少昊珞翻臉,與阿梨二人的感情有關,可他們倆的感情關少昊珞什麽事?


    “你再好好想想,就沒有其他對衛臨有好感的漂亮姑娘?”


    對衛公子有好感的漂亮姑娘,穆妍盛湯的手一頓,驀地想起一人來,可是徐令慧與少昊珞八杆子也打不著啊。


    看她的表情,少昊珞眼眸一亮,連忙催促:“你想到誰了?快說快說!”


    “玄羽門門主的小孫女徐令慧,當初她路遇土匪,與侍衛走散,據說是衛公子救了她,後來她對衛公子就很不同。”


    “遇襲?”少昊珞有些緊張,又有些憤怒,惡狠狠道:“都是什麽修為?”


    人修就是自以為是,真當自己是世界主宰,什麽妖獸神獸都得成為他們的靈寵。


    “應該是築基期吧,當時衛公子築基初期,劫匪修為想來也差不多。”


    少昊珞嘴角抽了抽,看來是搞錯了,堂堂神獸,怎麽可能這麽弱,區區螻蟻,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一片,還需要人救。


    可萬一她跟自己一樣,也受傷了呢?


    想想莫家人的長生咒,這種可能性非常大,還有玄羽門,門派帶羽字,莫不是有什麽關係?


    他繼續追問:“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很美很聰明。”


    還很綠茶,不過這一點,穆妍沒說,看少昊珞這維護的模樣,她怕她這樣說了,也會被他揍一頓。


    作為一個柔弱的煉丹師,她可捱不住他的一頓揍。


    “任何情境下,她都能清麗無雙,宛若謫仙,幾乎所有見過她的男修,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少昊珞洋洋得意,他們少昊氏素來魅力非凡,天上地下,誰人不想與少昊氏結親!


    隻有姓衛的眼瞎!


    他氣唿唿:“那對狗男女把她怎麽了?”


    “徐令慧嗎?沒怎麽著啊,現在她在玄羽門好好做她的大小姐。”


    穆妍覺得雲梨二人好冤,搞了半天,原來他是因為懷疑他們把徐令慧怎麽著了。


    “啊?”這下換少昊珞懵逼了。


    搞清楚了症結,穆妍也知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能說。


    “本來也沒有什麽大的恩怨,當年的救命之恩,對衛公子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她與阿梨呢,也就是小女孩間拌過幾次嘴而已。”


    嗯,利用徐令慧殺進疏影小築什麽的,都是沒影兒的事兒,至於阿梨將她推倒在地,誰看見了!


    瞥了眼他的神色,她繼續補充:“說起來我們與徐令慧的交集也就那麽幾次,當年她來太一宗做客,我和阿梨忙著閉關築基,待我們出關,她早迴了玄羽門。”


    “她與衛公子交集就更少了,你也知道,衛公子是殘夜閣殺手,平日裏神出鬼沒的,不是在殺人就是在去殺人的路上,與深閨裏的徐令慧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最後,她狀似無意的來了句,“我最後一次聽說她的消息,是她與夜家七公子貌似在談婚論嫁,讓廣大男修黯然神傷。”


    少昊珞更加糊塗,信物都給出去了,怎麽又要跟其他人成親?


    難不成這位同族不知道鳳翎的特殊意義,隻是把它當作救命之恩的報酬?


    這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冤枉了雲梨二人,他有點心虛,指了指鼎:“熟了,趕緊吃,森蚺可是大補之物。”


    這誤會算是解開了吧,穆妍禮貌地笑笑,“我不餓,你吃吧。”


    能忍住不吐就不錯了,這樣的環境下,就是鳳肝龍膽放在眼前,也吃不下去呀!


    “不吃就算了,慣得你。”


    看出了她的嫌棄,少昊珞翻了個白眼,“挑挑揀揀也得看地方,在外麵,可勁兒挑,沒有人說你,但在危險中,就是一坨血淋淋生肉也得吃,否則哪來的力氣幹架。”


    穆妍依舊堅定,“我覺得辟穀丸也挺好的。”


    等少昊珞吃飽喝足,他們開始往沼澤深處走,有個少昊珞鎮場子,穆妍倒是采摘了不少靈植。


    另一邊的毒陣裏,轉悠了整整三天,沒有走到盡頭,也沒有發現陣眼,雲梨急得直跺腳。


    “你冷靜點,蘇煦等太一宗的人都在,她不一定會出事。”衛臨扶額,真不知這麽多人,她為何就對穆妍如此上心,時時刻刻記掛著。


    “阿妍不是表姐,蘇師兄不會時時刻刻盯著,來自內部的危險更加致命,那些同門才更可怕呢。”


    想到對自己下黑手道尤瑗等人,雲梨更加心慌,若是外人,蘇煦天然就多了幾分防範之心,但若是同門中有人對阿妍不利,防不勝防啊。


    衛臨一邊掐訣,一邊安慰她:“你著急也沒用,你不是在她身上放了神識印記嗎,這些天也沒反應啊,瞎擔心什麽。”


    “那萬一是我們分開得太遠了,神識印記感受不到了呢?”


    衛臨:“……別抬杠,你就不能盼她點好。”


    見她低頭悶悶的不說話,他歎了口氣,不得不告訴她殘酷的事實。


    “這應該是七絕陣法,得七個陣法同時破陣才行,七絕陣之外,依舊套了隔絕陣,另外,陣眼還是移動的。”


    “靠!”雲梨沒忍住爆粗,“陣法師果然最討厭了!”


    “現在當務之急,要先找出隔絕陣的陣眼,破開隔絕陣,聯係上其他六陣裏的人,晚了,若是哪一個陣法裏的人死絕了,我們就隻能跟著陪葬了。”


    冷靜,一定要冷靜!


    雲梨深吸口氣,壓下心裏的擔憂,“那現在要怎麽辦?”


    “我先找幾個可能會出現陣眼的位置,將其固定下來,再慢慢找出陣眼。”


    問題得一步步的解決,雲梨也知急也無用,但她一閑下來,腦子裏就忍不住東想西想,陣法她半吊子都算不上,除了幫忙撐著月瑩明心傘,也沒別的事兒可做。


    想了想,她問:“嘮嗑不打擾你吧?”


    衛臨暗暗翻了白眼,“不打擾,你想嘮什麽?”


    “那我想想啊。”她撓了撓頭,“有點奇怪,之前那個光幕裏放的,是我們心所想,既是心中所想,應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是。”


    她瞄了眼衛臨的神色,賊兮兮地笑了,“比如你心中想的是我,那畫麵多清晰啊,衣服上的褶兒都清清楚楚。”


    衛臨耳根子驀地紅透,嘴硬道:“誰心中想的是你,我那是想你那件衣服,那可是你敲詐了所有積蓄的證明。”


    “什麽敲詐,說得多難聽,是你自己打賭輸了。”


    衛臨木著個臉,“我記得你還沒找我打賭之前,已經把我的名字簽下了。”


    雲梨有些心虛,當年她和安染在錦繡坊與小白蓮趙婉瑩爭了起來,頭腦一熱,將一件衣裳抬到了天價。


    本來想坑一把趙婉瑩,結果她放棄得幹淨利落,然後衣服就砸她們自己手上了。


    她去取衣裳的時候,看見那個天價,著實心疼自己的荷包,眼眸一轉,打了個欠條,落款寫的是衛臨的名字,然而迴頭就拉著衛臨打賭。


    心虛了一陣,她振振有詞:“過程不重要,反正你打賭輸了,願賭服輸嘛。哎呀,你別扯遠了,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事情。”


    衛臨:……


    “阿妍的光幕裏,一片白茫茫,人影子都沒看到一個,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既然是她心中所想,怎麽這麽模糊呢?”


    又是穆妍!


    衛臨翻了個白眼,敷衍道:“可能是記憶太久遠,她自己也記不清了,你不是說她爹在她四歲時就死了麽。”


    “你的意思,說那話的是她爹爹?


    雲梨撓撓頭,乖、調皮、買東西,確實有長輩哄著自家女兒的寵溺,阿妍又長期寄人籬下,極度渴望親情,她的願望是爹爹的寵愛也說得通。


    但那道聲音很特別,清清淡淡的嗓音,即便是說著寵溺溫馨的的話語,也難掩淡漠。


    那是一種長期身居高位、見慣生死浮華的淡漠,一個綢緞鋪的老板,會有這樣的特質嗎?


    而且,她總覺得那聲音有點耳熟。


    她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又得了衛臨一白眼,“就一句斷斷續續的話,你就能聽出了那麽多有的沒的。”


    他頓了下,又道:“有那閑心,你不如好好想想成親需要用什麽,看看你那願望,喜床模糊得隻有一片紅。”


    轟得一聲,雲梨覺得臉上燒了起來,她蹭地跳起,尖聲道:“你你你胡說什麽,我想成親做什麽,我又不恨嫁!”


    衛臨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在她滿麵羞紅中,幽幽說道:“嗯,是不著急,嫁衣樣式早早想好,有什麽不合適的我們後麵慢慢改。”


    雲梨臉上火燒火燎,卻又無力反駁,因為那嫁衣就連最細節處都是一清二楚,裙擺上的七彩鳳凰自不必說,腰封上的菱形花紋,甚至寬大的袖口上金線綴紅珠都一清二楚。


    “誒,等一下,那套嫁衣我沒見過啊,怎麽會那麽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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