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太太滿麵寒霜,宿溪真君善意提醒:“事關殘夜閣,我們還是進去說的好。”


    這麽直白的提醒,殷老太太神色更加不好看了,可能是殷家出了沉六這麽個殘夜閣女婿,氣短,她深吸口氣後,終是側身往旁邊讓了讓:“兩位道友請。”


    雲梨默默跟上,這兩天,殘夜閣的臥底做了殷家女婿的事,在他們這些弟子中傳得沸沸揚揚。


    她唏噓不已,若是沒有暴露出來,沉六這一生,說不得能安安穩穩過下去,一邊做著殷家的女婿,一邊給殘夜閣傳些無關痛癢的消息。


    隻要殷家不與殘夜閣對上,他便能一直如此下去,可惜天不遂人願,四大派查到了衡越城,自己也無意中也推了他一把。


    到了殷家會客廳,宿溪真君掃了眼屋內的殷家族人,笑而不語。


    老太太心抿了抿唇,揮手示意眾人下去,隻留下幾位嫡係族人,方冷聲道:“兩位道友所為何事?”


    “那位未找到的靜五,我們懷疑,是殷家子弟。”


    扶光真君也不含糊,直接說出來意。


    不說殷家族人多麽震驚,就是雲梨也被他們這天馬行空的想法驚呆了,靜字輩,入閣應該很長時間了,多是金丹期修為,若是沒有意外,這位靜五應該也差不多。


    一位金丹期修士,在殷家算是核心族人,修煉資源豐厚,怎麽可能是殘夜閣的諜探!


    而且,這件事情風險太大了,殘夜閣才不會冒險。


    是有些小家族如莫家,在霜降加入殘夜閣後,他們也順勢成為殘夜閣的一個據點。


    但是殷家不是莫家,它是衡越城第一世家,是整體實力不亞於殘夜閣的千年世家,底蘊深厚、能夠調配的資源多、人脈廣,焉知不能研製出解藥!


    屆時,無論是家族傾巢而出,還是聯合其他正道人士,亦或者將消息泄露出去,殘夜閣便是不覆滅,也會損失慘重,再無力坐穩暗夜之王的位置。


    由此,這位靜五絕不可能是殷家子弟!


    便是有世家子弟在修為低微時加入了殘夜閣,隻要他修為上來了,甭管與本家關係如何,閣裏一定會出手料理了的。


    震驚過後,殷家族人覺得受到了侮辱,群情激憤,不顧兩位真君的身份,當即反駁。


    “你們四大派什麽意思,勾結殘夜閣這樣的帽子,也想往我們頭上扣!”


    “哼,你們四大派勢大,我們殷家也不是吃素的!”


    “無憑無據的,什麽樣的屎盆子也想往我們身上扣,四大派是要消滅所有世家......”


    殷家眾人七嘴八舌地聲討,一時間宛若菜市場。


    雲梨細細觀察一圈,大部分人氣得臉都紅了,而少部分人士氣卻有些不足,想來沉六的事情,讓他們也不確信,是否還有族人也加入了殘夜閣。


    畢竟,他們可不知道靜字輩多是金丹期,核心族人不可能被脅迫,但是那些式微的旁支旁係,特別是天賦不好、不受族中重視的人,還真有可能中了殘夜閣的招。


    麵對他們的指責,兩位真君很淡定,十位精英弟子也很淡然,沒有跳腳,也沒有頂迴去。


    略一思索,雲梨便明白他們都意圖,任誰突然被指勾結魔頭,也坐不住,總得讓他們鬧一鬧,發泄一番心中的火氣,顯示顯示他們麵對四大派的強權不屈的意誌。


    憤怒發泄出來,麵子賺足了,才好商量後麵的事宜。


    鬧騰得差不多了,殷老太太拐杖往地上一拄,殷家子弟頓時安靜下來,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信服。


    老太太枯瘦的手指在拐杖上摩挲幾下,沉聲問道:“兩位道友如此說,可是有何依據?”


    雲梨也好奇他們如何會想到這一茬的,世家子是殘夜閣殺手,這個想法當真是駭人聽聞。


    “魔頭再是囂張,也不敢禍害殷家嫡係子弟,因而我們隻查旁係,便是真有道心不堅之人,這件事也止於今日,事後不追究、不外傳。”


    扶光真君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保證真有其事也不追究,雖仍有人不信,麵色大多和緩了不少。


    說完這話,他身體微微側向殷老夫人,神情肅然。


    雲梨眼神幽深,她感受到了神識波動!


    她既驚訝自己竟然能感受到元後大能的神識波動,也奇怪扶光真君要對殷老夫人說什麽,都是雙方核心人員了,還暗戳戳地傳音。


    還是她會錯意了,其實她並沒有成為核心弟子?


    旋即,殷老夫人麵色變得微妙起來,詫異、懼畏又隱隱有種看好戲的感覺。


    這些神色隻是短短一瞬,很快她的臉色再次恢複古井無波,若非雲梨察覺到傳音,特意關注,壓根注意不到這轉瞬即逝的變化。


    她淡淡吩咐:“去把各房築基、練氣期的小輩們都叫過來。”


    “老祖宗!”殷老夫人身旁一位元初真君低唿,神色充滿了不解。


    殷老夫人積威甚重,一個眼神瞥過去,男子便啞了聲,旋即雲梨又感受到他的神識波動,想來他在給外麵候著的管事仆人傳音。


    殷老夫人又道:“小五,你帶幾位小友去查院子。”


    殷家族人中走出一位青年,二十來歲,築基後期修為,他恭恭敬敬應道:“是。”


    扶光真君偏頭喚了聲:“鄭瑞。”


    鄭瑞點點頭,點了雲梨與另外三位幻影宮弟子,與他一道跟著那殷家子弟退出會客廳。


    殷家青年命人拿來一遝資料交給鄭瑞,又將他們帶至一處院子,道:“這條街住的都是旁係族人。”


    他指了指右邊第三間,“那裏便是五房。”


    鄭瑞了然,沉六便是殷家五房的女婿,他輕聲道:“挨個查吧。”


    殷家青年點點頭,“道友請,我便不進去了。”


    有些形式化的東西,還是要的,他若是親自帶人去查自家族人,胳膊肘往外拐的名聲是背定了。


    等他走後,鄭瑞敲開了旁邊的一處院子,生硬地說明來意,屋中主人已經去住宅報到了,家中隻留仆人,麵對築基修士,他們不敢反抗,任由五人搜查。


    殷家青年給的那一遝資料是近幾年殷家族人的大致動向,鄭瑞翻出這家人的部分掃了眼,開始一點點搜查他們住處。


    說起來,這些人雖然是世家子弟,卻並未比散修強多少,隻是功法、秘技上有優勢,靈石等修煉資源還得靠自己,家中物什與殷家本家不可同日而語。


    估摸著現在沒有元嬰真君注意這邊,雲梨瞅準時機裝模作樣地感歎:“殷老夫人還挺好說話的,竟然真讓我們來查殷家子弟,我還以為她不會同意的。”


    鄭瑞手中不停,“師伯給她傳音了,她一定會同意的。”


    “哈?”雲梨麵露疑惑,腦子卻飛速旋轉起來,築基期的鄭瑞是絕不可能截獲傳音的,那他便是提前知曉了原因,會是什麽事呢?


    鄭瑞抬眸掃了眼周圍幾位仆人忐忑地站在院中,焦急地向殷家本家放向張望,沒有注意這邊,他傳音道:“沉六說有一名殘夜閣諜探潛入了我們四大派。”


    雲梨一個激靈,我勒個去,這是要查到自己頭上了嗎?!


    “真君們的意思,是借著這事,將所有世家門派都徹查一遍,清除所有殘夜閣諜探,當然,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得慢慢......”


    雲梨握了握拳,努力不去想自己要暴露的事,擺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傳音問道:“不是吧?我們四大派都被潛入了?!這不可能!”


    鄭瑞正色道:“師妹不可輕敵,以前我們便是太小瞧了殘夜閣才損失慘重。”


    想到這次衡越城行動,鄭瑞不可避免的心中一沉,他們精心布好了局,等著請君入甕,殘夜閣卻狠狠打了他們一巴掌。


    雲梨鄭重地點點頭,喃喃自語:“殘夜閣諜探都潛入我們四大派了,這些世家門派不會成篩子了吧?!”


    “希望不是。”鄭重麵容沉沉。


    雲梨沒有再問,做出努力搜尋的樣子。


    既然都知道有殘夜閣諜探潛入,自己這樣最新一批入宗門的人,不該是首要懷疑目標嗎?鄭瑞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還讓自己參與這次行動?


    難道是自己幹活太積極了?說起來,沉六等人的名單還是自己扒拉出來的。還是這是他們對自己的試探?


    這點真是她想多了,無論是幾位真君還是諸位知曉此事的太一宗同門,均未懷疑過她。


    一來,這名單是因她才翻出來的,之後她也未有任何異動,她若是諜探,絕不會做損害殘夜閣之事;二來,她這諜探不走尋常路,從入門開始,一路萬眾矚目,著實與諜探不起眼的標準毫不相幹。


    入門一個月,就因丹陽真人靈寵隻服她,以及被掌教之徒墨淮生拉硬拽收為道童,鬧得沸沸揚揚。後來錦夜閣一擲千金買斬夢刀,萬年來不認可任何人的神刀認她為主,更是讓她不僅在太一宗揚名,夜家、天雲城,甚至其他門派對她都有所耳聞。


    若非後麵她被扶嶽收為記名弟子,各方修士對她的試探絕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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