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飛行了三天,在第三日傍晚終於停下來了,冬季的天黑的特別早,不過才申時末刻,天色已然擦黑。


    一入城,藍書就與他們分開了,雲梨跟著眾人往前走,腦中閃過城門上那個古樸的錦字,沒想到他們的目的地竟然是錦城!


    她記得朱歌就是在錦城,似乎他們朱家在錦城還是一個不小的家族,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竟然以這種方式來到錦城。


    不過這個‘錦’字似乎還在哪裏見過?


    街上空蕩蕩的,偶有一兩個路人,見到他們黑壓壓一行,也都遠遠避開。


    隊伍停了下來,雲梨抬眸望去,麵前是一座府苑,兩座威武的石獅靜靜伏在大門兩邊,兩盞放有夜明珠的宮燈照耀之下,大門正中央的牌匾上,方府二字格外地清晰。


    “你們是何人?”門口的守衛看向他們,握刀上前質問,語氣裏帶著他們自己也沒察覺的慌亂。


    前麵的一位築基修士揮手彈出一道靈力,四名練氣二層守衛脖子上立刻出現一抹嫣紅,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便倒了下去。


    雲梨心中浮現不詳的預感。


    景十三祭出飛劍,飛到府苑正上方,一枚玉牌從他手中飛出,以玉牌為陣眼,一個巨大的法陣瞬間罩住了方府上下。


    “那是什麽?”


    “法陣?!”


    院中的人慌亂了起來,有人高聲示警,“敵襲,有敵襲!”


    “快去通知族長!”


    雲梨隨著眾人騰身而起,躍進府內。


    這時,府苑深處一道氣勢衝天而起,一蒼老的聲音狂怒咆哮:“何人如此囂張,敢來我錦城方家鬧事!”


    須發皆白的老者騰空而起,周身氣勢大盛,築基後期修士的威壓使得府內修為低下的族人以及衝進府的殘夜閣煉氣期弟子腳下一軟。


    “是老祖!”


    看見老者,方府眾人稍稍止住了慌亂,均熱切而崇敬望向老者,若不是不合時宜,他們說不定會跪拜在地。


    他們方家能在錦城占有一席之地,與莫家、朱家並稱錦城三大家族,靠的就是築基後期的老祖。


    三年前莫家老祖莫祁山失蹤後,方家更是一躍成為錦城第一家。


    熟料,他們視為救星的老者看到景十三,臉色倏然一變,彎腰拱手、忐忑道:“晚輩方寅見過前輩,我方家一直安分守己,偏安一隅,不知前輩所為何來?”


    景十三一個眼角都沒給他,隻淡淡吩咐道:“練氣初期弟子,守住所有出口,一隻蚊子都不能放走!其他人,給我殺,一個不留!”


    練氣一至三層是初期,四到六層是中期,七至九層是後期,雲梨和溫雪蘿都是初期,聽到他的話,二人隨其他初期弟子守在方府院牆邊,將方府圍了起來。


    雲梨呆呆站在東南角落的一棵樹下,手心直冒汗,所以,他們是來滅門的!


    “娘——”粉色衣衫的小女孩驚恐地喊著,她的身前,一位年輕的婦人軟軟倒下,胸口處巨大的血窟窿汩汩流血。


    她張了張嘴,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哭泣的女孩喊道:“快......跑......”


    跑?往哪裏跑?女孩茫然四顧,到處都是黑衣人。


    不過,她還是聽話地抹了抹眼淚,努力爬起來,剛爬到一半,一柄尖利的大刀洞穿了她小小的身子。


    赤紅的火球飛向慌亂躲避的少年,隻一瞬,少年渾身都被燒著了,他手忙腳亂地給自己施了布雨術,涼涼的雨水澆滅火焰,他還沒來得及慶賀劫後餘生,一根藤條倏然纏住了他的脖子。


    “依兒,依兒——”


    渾身是血的父親倒在門口,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努力地去夠倒在血泊中的女兒......


    雲梨死死握緊拳頭,卷翹的睫毛抖個不停,短短一瞬,方府便淪為人間煉獄,五花八門的術法刺得人眼膜疼,刀劍捅入皮肉的聲音此起彼伏,慘叫聲、哀嚎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這一刻,逃出殘夜閣、變強的念頭從未有過的堅定,她不想成為下一次慘案的施暴者,也不願成為別人的俎上魚肉。


    方府修為最高的才築基後期,而殘夜閣不僅有金丹期修士坐鎮,五名築基期修士中,兩個後期,兩個中期,一個初期,此外還有十多個練氣期修士。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群平日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修仙者,跟凡人沒有多大差別。


    在兩個築基後期的圍攻下,方寅漸漸不敵,他吐出一口鮮血,悲憤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對我方府趕盡殺絕?”


    景十三抬了抬手,眾人立即停了下來,冷酷地站到一旁,銀飾男方冷冷吐出三個字:“血冥功。”


    血冥功?


    雲梨心頭一顫,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緒,那不是莫祁山的功法嗎?


    莫祁山,她突然想起當日莫祁山的身份令牌上,背麵一個大大的錦字,原來他也是錦城人士。


    “什麽血冥功?”


    方寅眼神閃了閃,小心翼翼覷了景十三一眼,抖著唇道:“我、我們方家並沒有血......血冥功,前、輩是不是弄錯了?”


    “不會有錯!”


    空中突然響起一道虛弱卻堅定的聲音,聞聲望去,一個披著淺粉色羽緞披風、頭戴鑲了一圈厚厚白狐狸毛兜帽的小姑娘,在藍書的攙扶下,慢慢走到方寅麵前。


    令人意外的是,那竟是個凡人小姑娘。


    “莫憂?!”


    有人認出了粉衣姑娘的身份,驚唿道:“你不是死了嗎?”


    莫憂冷哼一聲,對地上狼狽不堪的方寅道:“你真當我莫家死絕了嗎?一月前,我親眼見你從族長屋裏出來,隨後血冥功就不翼而飛,不是你,還能有誰!”


    方寅心裏發苦,莫家出事後,他確實去了莫城的屋子,然而他去的時候已經晚了,莫城的房間被人翻得亂七八糟,儲物袋裏丹藥靈石法器都沒有少,單單那個放有血冥功的錦盒不見了。


    而他會知道血冥功還是三年前,某次無意中聽見莫祁山與莫城的對話方才得知。


    那時莫祁山應是受了重傷,並沒有察覺到他,將血冥功交給莫城後就匆匆離去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密切關注莫家的一舉一動。


    天級功法啊,哪個修士能抵抗得了這種誘惑!


    他暗中收買了莫城的一個小妾,探明血冥功所放位置。


    然而莫城對其看得極嚴,他又不敢明目張膽地搶。


    莫城雖隻是個築基初期修士,那莫祁山可是元嬰真君,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迴來了?


    他心裏著急,除了等也無其他辦法。


    幸而,老天眷顧,一月前莫家眾人接連暴斃,莫家出事後他第一時間就趕到莫城屋裏,不想還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說?”


    景十三冷哼一聲,森然道:“這滄瀾大陸還沒有我殘夜閣得不到的東西!”


    “殘夜閣!”方寅驚唿,頓時冷汗涔涔,顫抖著說道:“你們是殘夜閣的人!”


    殘夜閣是滄瀾大陸臭名昭著的殺手情報組織,一千年前,這個組織剛出現的時候,人們還不屑一顧。


    讓追求長生飛升的修士,像愚昧的凡人那樣,為一個組織賣命,想想都可笑,然而短短千年,殘夜閣便已遍布大陸,無孔不入。


    旗下殺手更是兇殘至極,和其他修士殺人奪寶不同,他們動輒滅門、屠城,一時間滄瀾大陸人心惶惶。


    四大門派也曾想過聯合整個大陸大小門派家族,一舉鏟除殘夜閣。


    然而沒人知道其位於何處,就連那些常年作亂的殺手,也無人知曉他們長什麽樣。


    方寅麵如金紙,指著莫憂抖抖道:“你們莫家竟然勾結殘夜閣!”


    說到這,他露出恍然的神情,“難怪,小小一個莫家,竟然能培養出一位元嬰修士,原來是殘夜閣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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