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哈嘍。”


    一把匕首以迅雷之速插進了朝霧麵前的泥土裏,炸起一波硝煙。


    我順手劈翻幾個“人”,站在了織田身旁。


    織田的壓力瞬間小了不少,但是他並沒有感激我。相反,他的眼神仿佛在質問我,為什麽不好好藏起來。


    我聳肩。


    織田無奈的瞥開視線。


    “是你,”朝霧略顯吃驚,“你們倆這是個什麽組合?”


    四周的“人”感受到了朝霧詫異的情緒,如同撤掉電源的機器,動作停滯在了半空。


    “什麽意思?”織田偷偷的奪走了我的匕首。


    “一個半成品,一個成品,”朝霧睫毛半掩眼眸,打下一片陰影,“不要以為一切的忽然蘇醒都是巧合,渡邊。”


    我愣在原地,腦海中有一個開關仿佛被打開:“難道說,我的記憶是……你編的?”


    “不是很正確的解釋。霧原沢的記憶是真的,隻不過由我交到了了你的手裏,不然你以為一切會是這樣輕鬆?”朝霧搖頭,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那你的意義何在?”我艱難的抬起視線。


    “一個遊戲創造者。”朝霧錯了錯脖子,發出難以忍耐的“咯咯”聲。


    他揚了揚手,剛才還在創作的筆記被揚到天上,同時還有一根點燃了的火柴。


    饒是動態視力如此良好的織田也沒發現這一切動作都是他在何時完成的。


    織田的下頜緊繃成了鋒利的弧度,在極度緊張的情緒下,他手中的槍射偏了好幾個弧度。


    而我想去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火柴已將筆記本點燃。


    火光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獸,貪婪的吞噬紙張,並不斷壯大,暖光照耀著在場的三人,無一將各異的神情凸顯的淋漓。


    我注意到,在紙張一張一張消熔的同時,一道道黑影憑空生出,落在地上,高高瘦瘦形色各異。


    我被煙熏的睜不開眼,隱約可見黑影抽拉成了人形。


    “……跑……”


    扭曲的聲音在此之間傳出,我沒能分清它的來曆的源頭。


    我隻感覺手腕被人猛的鉗住,緊接著整個身子都不受控製的飛了出去。


    隨著突如其來的失重感,緊接著的就是臉著地的鈍痛。


    我就這樣狼狽的被人丟了出去。


    幸虧沒有mafia的人看到,不然丟大臉了。


    我雙手支撐著地麵,起身的同時不忘四處撒望處境。


    織田的雙眼眯成一條線,右臉頰上有泥土蹭過的痕跡。看他也一樣是被人丟出來的。


    我見他同樣糟糕的待遇,強忍住笑意,忽然想起當場除了我們仨以外,應該是沒有其他人的。


    而朝霧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救我們於水火。


    相反,就算有水火,也都是他放的。


    “咳咳……”我身後有咳嗽聲。


    幾乎是一瞬間,我靠著本能彈過身子,抓著匕首猛刺身後。


    身後,火光照耀之處來者笑容蒼白,臉上的鮮血宛若河流,新老交替,平生憐憫。


    “首領……太宰先生!”我慌亂中收了氣力,重新措辭。


    太宰搖搖頭,苦笑消失殆盡。


    我意識到了什麽,轉過身。織田的背影挺的很直,因為逆光而漆黑。


    一群黑影在熊熊烈火中蠢蠢欲動。


    “朝霧寫出的那些東西竟然沒死。”織田語氣下沉,心情可見一般。


    “那媒介不是沒了嗎?”


    “咳咳,司葉君,”太宰悠然道,“很多時候,媒介隻是一個轉接,真正的作用還是在異能者本人身上。”


    我瞬間就明白了,心底難得豁然,笑道:“那看來這個任務還是非我不可啊。”


    “霧原身形在我們幾個中較小,確實是比較合適。”織田見太宰沉吟片刻,還以為他在擔心,主動辯解道。


    但我心裏很清楚,他肯定不是在擔心這個。就算擔心,他也從不會顯露出來。


    “朝霧恐怕現在已經走遠了,”太宰搖搖頭,“但貌似一個老朋友可以幫忙~”


    咚咚咚——


    木質拐杖敲地的聲音在此刻尤為清晰。


    一位白發老者從暗處走來,地上的羽毛生了又散。


    泰戈爾眉色不悅:“暗示太明顯了,太宰。”


    太宰剛才的沉默,就是為了給泰戈爾登場的空間。可惜這位老先生不太領情,非要某人多說幾句才肯出場。


    我皺眉心中暗笑:還真是一位老朋友。


    “你小子要去?”泰戈爾難得就給我短暫一瞥。


    我點頭。


    他冷笑。


    我本以為會等到一陣嘲諷,沒想到一瞬間狂風驟起,我們等人身側的火被逼退幾米。一根又一根的白羽緊裹住我,將我的五感都籠罩的朦朧。


    恍然間,我聽見他說:“小子,我現在也不知道他準確的位置,我隻能靠著他留在我的一件老物件把你傳送到和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落了地你就要小心,以我的經驗和對他的了解。朝霧極有可能不在這個世界……”


    不在這個世界,那又在哪?


    沒等我張口,我的世界瞬間被曝光。


    五感盡失。


    ……


    小巷,陰暗又潮濕。


    我躺在地上,身上炙熱與嚴寒兩種極端的感受同時出現,使得我幾乎難以睜開眼,去仔細感受。


    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樣奇妙的感受,我內心深處竟然憑生出一種熟悉之感。


    “啊……”我長歎一聲,撩起眼皮。


    想象中的陽光並沒有刺痛我的雙眼。此刻天空陰雲密布,暴雨即刻來臨。


    我從地上起身,離開地麵之後,身上的痛感少了很多。


    泰戈爾先生說的沒錯。


    我扶著右臂,一路聽著聲息向巷子外走去。


    這裏的景造像極了華夏的江南小城,古色古香,隻是不知為何略帶萎靡不振。我走了兩百米左右,不僅沒走出小巷,也沒聽見人煙。


    我所在的小巷是被兩棟並不高的古樓夾出來的,煙灰色的牆壁上掛著緊關的紙窗。


    巷子不高,但我仰望著,心中多出一股警戒。


    這裏絕對不是我所熟悉的文野,卻也不是我之前的華夏。


    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就著一個地方蹲坐下來。屁股剛一挨地,身上又泛起那種感覺。


    天空陰沉沉的,似乎從我醒來那一刻就從未改變。


    這時,我強迫自己靜下心,去看我此刻的著裝。


    我身上,是if線時,霧原沢的黑色連帽衫。


    這身著裝,無疑是熟悉又突兀的。


    咚——咚——咚——


    這時,遠處傳來鍾聲,神聖又清明。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詭音,我身上的痛感減輕了不少。


    牆上的紙窗略微顫動,是有人要打開的跡象。


    我吞了一口口水,不錯眼珠的凝視著。


    紙窗被打開了,準確說更像是被撞開的,一道幽靈般的黑影從窗戶裏飄出,緩慢朦朧,我想分辨那是何物,但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視線。


    也就是在同一瞬間,那鍾聲變得更響亮了,一道金光也由遠處擴散而來。那黑影明顯找到了歸去的方向,像是閃電,衝了過去。


    一扇扇的紙窗伴隨著清脆的聲響,都打開了。


    時至今日,我仍然不知如何去描述當時的詭異場景。


    無數道黑影形成遮天的濃霧,企圖蓋住金光,但卻又急不可耐的渴望著它。金光明顯更勝一籌,吞噬著黑影,如同蠶食獵物。


    而那暴雨,終於是降下來了。


    我身上的炙熱終於消失不見,唯有寒冷仍存。


    此消彼長,一物死,而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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