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老骨頭的小屋後,林霜姐妹沉默不語地往迴走,這一刻,她們的心裏擔心著同一個問題:


    不能再去萬窟林,自己家的食物要從哪裏來?


    是的,萬窟林是一個危險的地方,夏河村有不少膽大的人不聽勸告執意要去那裏打獵,結果大部分都有去無迴。


    但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會願意去那種地方?


    冰潮就要來了,而自己家的食物儲備還遠遠不夠,難道真的指望村長說的所謂“平均分配”嗎?


    這條規定在平時還能執行得下去,隻要不是在極端情況下,大家都願意給那些因為各種原因陷入饑荒的鄰居分享部分食物。


    可是,冰潮和赤潮就是極端情況。


    如果平均分配真的有用,自己的父母當初就不會死了......


    “姐,怎麽辦?”


    林雪擔心地問道。


    林霜歎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


    她們麵臨的處境實在是太艱難了,去萬窟林,就要直麵那群瘋狂的土匪;不去的話,就絕對不可能熬過冰潮。


    似乎都是死亡,隻是有先後而已。


    “那時候林樹家裏來提親,我應該替你答應的。”


    “這樣的話,至少你還能活下來。”


    “但是現在已經晚了,他們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白白收下你......”


    “姐,是我自己不願意。”


    林雪搖了搖頭,打斷了林霜的話。


    “其實沒有用的,就算我真的去了他家,現在應該也已經被趕出來了----我不可能在兩個月之內懷孕吧?”


    林霜黯然點頭,夏河村的規矩確實就像林雪說的那麽殘酷,如果她沒有懷孕的話,從規矩上來說就還是自由人,她可以隨時離開男方,男方自然也可以隨時拋棄她。


    沉默了片刻後,她開口說道:


    “明天開始,你白天就去釣魚吧,當陽湖的冰已經很厚了,那裏的魚比夏河裏的多,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我們能靠魚活下去。”


    “晚上迴來,你多編一些葛布,看能不能找林虎他們換點獵物----我估計他們不會給,但誰知道呢,也許他們運氣好獵到多餘的了。”


    林雪聽出姐姐的語氣裏有幾分決絕,於是趕緊問道:


    “那你呢?你要幹嘛?”


    “我去萬窟林。”


    林霜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迴答道。


    “那裏有土匪!而且,我們之前走過的線路上都已經沒有橡木了,野果也沒有了,你不會想再往深處走吧?那裏到處都是天坑,掉進去就出不來了!”


    “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必須聽我的。”


    林霜攬過林雪的肩膀,後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姐姐的想法?


    她是打算一個人冒險。


    如果成功了,兩個人都可以活下去。


    如果失敗了.......自己可以活下去。


    而自己真的沒法不聽話,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取代她獨自深入萬窟林,更不可能浪費她的好意,把兩個人的命綁在一起。


    在赤地上,這是最愚蠢的選擇。


    林雪抬起頭,看向那片黑沉沉的山林,冰潮前的第二場雪,已經落下了。


    按照村長的說法,這場雪至少會下一個月以上。


    到時候,整片山林都會被埋進雪裏。


    而這一個月,是她在冰潮裏活下來的唯一機會。


    她不知道那片山林裏有什麽,但是隱約之間,她似乎看到那片黑暗之中......閃爍著火光?


    ......


    與此同時,三尺研究所的通道之外,確實有四個身影圍繞在一起,嚐試著在雪地裏生火。


    正中間的陳久賣力地搓動著手裏的木棍,底座的凹槽處已經泛起了火星,假發連忙給他遞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用枯草做成的火絨。


    他小心地把火星倒進火絨裏,隨後鼓起腮幫子緩緩吐氣,伴隨著一陣濃煙,火苗也一下子升騰起來。


    “臥槽,久哥牛逼!”


    “好厲害!”


    假發和蟲娘這兩個最佳捧哏在一邊拍手叫好,秦川也讚賞地說道:


    “這玩意兒結構簡單又好用,比我做的那個弓鑽好用多了.......兄弟,平時沒少看荒野求生吧?”


    說完之後,秦川偏過頭吐了一口血。


    ----他已經被野豬撞出內傷了,但因為80%以上的痛覺被屏蔽,他還以為自己是牙齦出血呢。


    “多少看過一點,嘿嘿。”


    陳久笑了笑,往火堆裏添了兩根柴,片刻之後,一堆篝火燃了起來。


    實際上,用原始方法取火這件事情並不是任務的必要條件----霜河給的f級權限雖然低,但研究所的廚房裏就有好幾個還能用的點火器,不至於淪落到鑽木取火的份上。


    之所以要這麽幹,純粹是因為秦川想要測試一下這遊戲到底能真實到什麽程度,反正天徹底黑下來之後暫時也做不了什麽,陳久便陪著他折騰了。


    畢竟,一款遊戲要想保持吸引力,就必須鬆緊結合,因為一旦讓玩家開始感覺到累了,那他們離afk就不遠了。


    看著熊熊燃燒的篝火,假發湊到近前,一邊把用樹枝穿好的肉放到火上,一邊開口說道:


    “我感覺這遊戲的難度也不算高啊,跟之前宣傳的還是有點距離----今天打獵也很順利,生火也很順利呢。”


    “.......你是把自己已經噶了一迴這事兒忘了是吧?”


    蟲娘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假發,但隨後又繼續說道:


    “不過其實說實話,你說的也有道理。”


    “對於我們來說,這個遊戲當然不難,畢竟我們可以用自己的命來換一頭野豬。”


    “但是對其他npc,就沒那麽簡單了。”


    “今天你們光顧著刷豬,但是我迴來的時候特意往當陽湖那邊看了,哪怕是設定裏附近最大的聚落,他們的建築水平也很低。”


    “全是些茅草屋破土房子,這裏的人估計還沒解決基本的生存問題呢。”


    “這個所謂的冰潮期過去之後,我估計那個村子裏至少要減少一小半的人口----不是餓死就是凍死的。”


    聽到這話,假發的臉上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不應該吧?這林子裏獵物那麽豐富,還能沒吃的?”


    “那是你不了解真正的末世。”


    一旁的陳久插嘴道。


    “你要是看過有關饑荒的研究報告就知道了,其實任何一次饑荒都不是資源的徹底枯竭導致的,大部分時候,都是因為人口消耗量超過了資源承載力的那條線。”


    “當第一個饑餓人口出現的時候,情況就會急轉直下。”


    “越是饑餓,平民就越是不敢冒險,因為受傷或者損失勞動力,就意味著斷送所有希望。”


    “現在夏河村、包括整個末世應該就是處於這樣的情況下……大家勉強都還能活下去,但平衡是極端脆弱的,隨便再來點什麽風波,就一起玩完。”


    “而且npc之前不是也說了嗎,這片萬窟林很危險,所以才沒有人過來,這個邏輯很簡單,他們不敢冒險。”


    聽完陳久的講解,其餘三名玩家齊齊點頭。


    “可以啊,分析得很到位。那你說咱們之後的主線是啥?”


    秦川開口問道。


    他是搞技術的,對這些社會學上的東西確實算不上了解。


    陳久思考了片刻,迴答道:


    “我覺得肯定不是常規的種田流,現在這個世界既脆弱又危急,平衡隨時有可能被打破,按照設定來說,緩慢穩健發展的道路是走不通的。”


    “所以,大劇情上肯定是要走王道流,先征戰四方,統合資源,甚至有可能會主動消耗部分人口,然後再慢慢爬科技搞建設……”


    “我估計,主流職業應該還是戰鬥係的,生活係肯定會有,但權重不會太高。”


    秦川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你這遊戲理解算得上是頂級了……但是這麽一來,這遊戲的背景有點太黑暗了,過審不好過啊.......感覺策劃不會這麽不當人。”


    陳久心裏暗道,當不當人那還不是我說了算.......反正在跟霜河的初步推演下,這種方案是成功率最高的。


    停頓了片刻,他繼續說道:


    “也不一定----我記得玩家手冊上不是說玩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主線劇情的發展嗎?到時候如果我們能想出更好的解決方案,說不定策劃會采納呢?”


    “就靠你了!”


    假發把半生不熟的烤肉塞到陳久手裏,滿懷期待地說道。


    “靠啥我啊......得靠大家一起。”


    陳久抬起頭,視線跨過黑沉沉的深林。


    遠處的夏河村裏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難道真的像蟲娘說的一樣,一場冰潮過後,那個村莊就要損失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嗎?


    有沒有辦法,能救救他們?


    是的,他們確實給了自己一個初見殺,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壞。


    從複盤結果來看,如果不是自己表現的太過激進的話,他們其實是不打算對自己怎麽樣的。


    隻能說,他們太蠢了。


    當然,他們並非天生愚蠢,而是極端的末日讓他們變得愚蠢。


    這個世界出大問題了,而自己、包括所有的玩家要做的,不就是改變這個世界嗎?


    但是到底要怎麽做,就是擺在他們麵前最大的問題。


    他漸漸陷入了沉思,眼神也凝固在了那一片燈火上。


    而他不知道,在他看向夏河村裏時,夏河村裏,也有人抱著截然不同的心思,正在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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