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你看看吧!”


    退朝之後,秦國群臣皆都各自離去,唯有李斯一人被嬴政召到了章台宮之內,並將之前韓非獻上的《存韓書》交給了李斯觀看。


    而這一份韓非獻上來的《存韓書》,李斯僅僅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臉色一變。


    就在這時。


    隻聽見嬴政接著道:“你與韓非曾經師出同門,你以為韓非在此書中所言如何?”


    李斯恭敬一禮,道:“秉王上,此書所言,恐有不實。”


    “哦?何處不實。”


    韓非的《存韓書》本質上就是一份勸解嬴政放棄攻打韓國的‘奏章’,但韓非在篇文章中,卻並未以求情的方式,懇求嬴政放棄攻韓。


    而是通過闡明各國間錯綜複雜的局勢,以及當下攻打韓國,將有可能同時引來趙、魏、齊三國夾擊的戰爭弊害,來勸解嬴政放棄戰爭。


    嬴政當然不可能放棄戰爭,但不得不承認,韓非的這篇《存韓書》中說的也有道理。


    如今的秦國確實強大,就算麵對上一次的五國攻秦,如今的秦國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但這終究隻是下下策。


    戰爭的本質是掠奪資源,隻有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才是上上策。


    而若是秦國這一次率先滅韓,反而引來其餘諸國的聯手夾擊,那麽秦國就算能勝,大概率也隻會是慘勝,得不償失。


    之前秦國率先攻韓的戰略,乃是李斯第一個提出。


    李斯與韓非師出同門。


    而現在兩人卻提出了截然相反的概念,嬴政自然想到詢問一番李斯的看法。


    “這份《存韓書》雖然從戰爭的角度闡明了如今秦國攻打韓國的利害,但卻未曾表明,如今韓國存在本身,對於秦國已逐漸成為‘心腹之患’。此症雖然平時看不出來利害,但一旦到達某些關鍵時刻,韓國恐將成為刺穿秦國最狠毒的一把刀。”


    說罷,李斯又接著道:“王上莫要忘了,上一次五國攻秦之時,當時的韓國雖然名義上已經宣布臣服秦國。可在那一次戰爭中,韓國卻是以五國聯軍的先鋒之職,向秦國發起攻擊。”


    “秦韓兩國相距極近,那一戰若非秦王以計謀解散了五國聯軍,當時的韓國恐怕將會成為第一個攻入秦國境內的國家。”


    韓非從戰爭角度論述,而李斯則是從人性與政治的角度進行辯駁。


    嬴政聽完。


    也是微微陷入沉思。


    而就在這時,李斯目光一閃,又接著道:“另外,臣還想提醒王上一句,今日那名水工“鄭國”獻上寶圖,恐有算計,還請王上小心為上。”


    “無妨。”


    聽到李斯提起‘鄭國渠’的事,嬴政揮了揮手,眯著眼道:“寡人知道他們另有算計,但寡人又何嚐不是在算計他們呢?”


    嬴政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又怎麽可能真的一點也看不出韓非與鄭國二人的打算。


    隻不過這次兩人送來的誘餌太大,嬴政實在有些舍不得鬆口罷了。


    不管鄭國在算計什麽。


    但對方獻上來的‘鄭國渠’寶圖都是真的,一旦能將這條水渠挖通,那麽秦國將會憑空多出千裏沃野,不知道能為秦國多種多少糧食。


    至於韓非······


    嬴政為何會讓他暫且居住在秦國?


    無非就是饞他的身子······啊不,是看中了他的才華。


    所以這才多給了他一段時間的考慮機會罷了。


    如今嬴政已經有了墨君,所以對韓非已經沒有了原著中那麽渴求,但不管怎麽說,對於君王而言,人才總是多多益善。


    韓非獻上來的《存韓書》確實會讓嬴政猶豫,但也僅僅隻有猶豫而已。


    這次嬴政為何會特意喊來李斯。


    他不是為了讓李斯來和韓非爭個對錯,而是想讓李斯想出一個解決辦法。


    隻可惜。


    李斯顯然並未理解到嬴政叫他前來的真正意思。


    或者說,他理解到了,但卻沒有辦法解決。


    所以真要說起來。


    這一次李斯與自己這位同門師兄的博弈,其實又輸了。


    ······


    ······


    另一邊。


    韓非出了鹹陽宮之後,便看到一輛馬車早早在門外等候。


    上了馬車。


    韓非便見到了自己此行出使秦國的護衛——焰靈姬。


    “看來此行很順利嗎!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焰靈姬美眸轉動,緩緩開口道。


    亂世中出行本就危險重重,何況這次韓非出使的地方,還是即將要派兵攻打韓國的秦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保鏢,恐怕誰也不會放心韓非走入龍潭虎穴。


    其實原本最合適的保鏢人選本應是衛莊,但可惜就在秦國派兵攻打韓國的前一天,衛莊剛好動身返迴鬼穀了。


    而剩下的人中,挑來挑去,有時間又有能力的‘保鏢’,便隻剩下焰靈姬一人。


    韓非上了馬車,先是伸了個懶腰,隨後慢悠悠道:“剛好相反,此行不僅不順利,而且這一次韓國遇到的危機,恐怕是前所未有的一次。”


    “為什麽這麽說?”


    韓非從馬車內取出一個酒壺和一個酒杯,先是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目光中陡然閃過幾絲精光,這才接著道。


    “我也是這次進入秦國之後,才發現如今秦國的國力竟然已經強盛到了如此程度。任何談判都需要建立在最基礎的實力上麵,而如今韓國與秦國的實力,已經完全不對等了。”


    “甚至我懷疑,這一次秦國動兵的目標,可能不僅僅隻是韓國······”


    焰靈姬狐疑了看了他一眼,道:“情況都已經這麽嚴重了,你還有心情喝酒?”


    韓非嘿嘿一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總不能因為明天即將到來的災難,就浪費掉今天的美酒不喝吧!”


    焰靈姬顯然也已經了解韓非的德性,聽聞此言,也隻是翻了個白眼。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既然情況都已經這麽危險了,我們不如現在就逃迴韓國吧!”


    “不必。”


    對於焰靈姬提出的建議,韓非搖搖頭道:“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我們先在這裏找地方歇息一夜,明天我們前往漢中,我想要見一個人。”


    聽到韓非提起漢中,焰靈姬也明白過來韓非想要見的人是誰了。


    確實。


    以如今秦國的情況,如果還有一人能夠阻止秦王發動戰爭的話,大概也就隻剩下如今在中原七國境內都有著赫赫聲名的那一位了。


    二人在鹹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


    韓非與焰靈姬便乘坐馬車朝著漢中走去。


    隨著如今在鹹陽與漢中兩地穿行的商人越多,鹹陽與漢中之間的路也越來越好走,韓非與焰靈姬乘坐馬車並未刻意加快速度,可也僅僅花費了一日功夫,便已來到了【秦平大道】入口。


    “這便是用‘水泥’修建出來的【秦平大道】?”


    馬車行至入口處,韓非看見麵前出來的灰白色水泥大道,忍不住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細細觀察了一番腳下的道路。


    然而越觀察,韓非就越心驚。


    韓非無疑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而越有才華的人,也越能看出‘水泥’這種造物的無窮潛力。


    “聖平君······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啊!”


    韓非忍不住低聲感歎了一句。


    而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忽然間,焰靈姬拉了一下韓非的腰帶,韓非下意識抬起頭,正當他想要詢問怎麽迴事的時候。


    韓非的視野之中,陡然出現了一個令兩人意外不已的身影。


    “蓋先生?”


    “在下見過九公子,見過焰靈姬姑娘。”


    出現在韓非與焰靈姬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腰佩長劍,一臉冷峻之色的蓋聶。


    而在蓋聶的身旁,還站著一名身穿白衣,容貌看上去與嬴政有五六分相似,隻是目光還有些懵懂的孩童。


    “這位是······”


    韓非自然注意到了蓋聶身旁的孩童,並且也隱隱對對方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


    沒辦法。


    畢竟如今整個秦國境內,能讓守衛鹹陽宮的龍虎衛士護駕,本來就沒有幾個人。


    “吾乃扶蘇,你們是何人?”


    被龍虎衛士與蓋聶守衛在中央的扶蘇奶聲奶氣的開口道。


    “原來是秦國長公子,在下乃此次韓國出使秦國的使節——韓非。”雖然扶蘇如今年齡尚小,但對方的身份卻非同一般,所以韓非也是很認真的行了一禮道。


    而扶蘇聽到韓非所言,也是連忙迴了一禮,很有禮貌的開口道:“原來是韓國九公子殿下,扶蘇失禮了。”


    扶蘇如今的年齡並不大,學著大人有模有樣的行禮,看起來並不怎麽正式,反而給人一種相當呆萌的感覺。


    “蓋先生與長公子此行也是為了前往漢中嗎?”


    “是的。父王讓我拜······”


    踢踏踢踏~~


    扶蘇的奶音還沒說完,忽然間,隻聽見前方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眾人下意識迴頭看去。


    下一秒。


    隻見兩匹快馬自【秦平大道】之上飛奔而來,馬上的兩人各自背著一個包裹,包裹內部隱隱有幾張好似‘白布’一樣的東西透露出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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