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珠沈曦記得,沈忱也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當即問小廝道,“這玉珠是在哪找到的?”


    小廝抬手,把大家的眸光再次帶到雲池身上。


    沈曦眼睛睜圓。


    沈忱眉頭擰成麻花。


    被采花賊禍害的姑娘肚兜在他房間裏,現在他妹妹的玉珠也在他房間裏翻了出來,還和這些金花生金瓜子放在一塊兒,若是旁人塞進去的,不會不捎帶手把這些東西拿走。


    沈忱眸光落在雲池身上,多看了幾眼,臉就拉長了。


    不用懷疑!


    這就是當年跪在地上和爹娘走散,又痛失幼弟,要賣身葬弟的慘不兮兮的小乞丐。


    當年聽到他們兄弟一番遭遇,他那年幼的妹妹說什麽也要把他買下來,他也著實替他們悲慘遭遇灑了幾滴同情的眼淚,結果眼淚剛灑完,就“詐屍”了。


    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他就捧著盛滿銅錢的破碗跑了,銅錢一路跑一路撒,後麵還有好幾個小廝在窮追不舍,可見被騙的不止他們兄妹倆,當真是可惡至極。.Ъiqiugéxsw


    小小年紀就那麽會騙人會找打了,還以為過去十年,早被人打死了,沒想到不僅活著,還向天借膽潛到他們沈家來!


    真當他們沈家兄妹是這麽好誆騙的了?!


    本來沈忱已經信了自家妹妹的話,消除了對雲池的懷疑,現在不僅不信,還更堅信他就是采花賊了。


    告訴他妹妹采花賊藏在沈家,以便取得他妹妹的信任,隻是他疏忽了,他會搜府,連他的屋子也一塊兒搜。


    雲池腦殼一陣陣抽疼,虧得小北還來沈家告訴他沈家兄妹就是當年他們騙的那對兄妹,結果前腳告訴他,後腳他就暴露了……


    還在這關頭暴露的,簡直是雪上加霜。


    正頭疼,那邊沈曦已經轉身看向他,她那如山泉般澄澈的眸底跳躍著一團火苗,話幾乎從牙縫中擠出來,“你就是當年那騙子?”


    雲池,“……”


    當年他和小北騙人是事實。


    無可否認。


    “是我,”雲池承認的很坦然。


    沈曦眸底迸發出來的怒火幾乎能將他燃燒成灰燼。


    見大家恨不得用眼神將他淩遲,雲池看著沈曦和沈忱道,“當年的事,我很抱歉,這次我原計劃去淄州還玉珠,我也是今兒才知道你們就是當年被我騙的那對兄妹。”


    沈忱氣笑了,“你去淄州卻跑來我們九江府?”


    沈忱怒氣很大,騙人就算了,好歹找個過得去的借口,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把他們當傻子戲耍了,罪加一等。


    雲池有口難辨,他說的就是事實啊,可原委不便一五一十的說給他們聽。


    他隻能道,“但采花賊一事,我沒有騙你們。”


    沈忱冷笑道,“你覺得一個騙子的話值得信任嗎?”


    就算他不是采花賊,但就衝他當年騙了他們兄妹,還帶走了他妹妹最喜歡的玉珠,就不可饒恕。


    “把他給我押去大牢!”


    兩小廝過來押人。


    雲池沒有反抗,就那麽被押走了。


    走的時候,他眸光一直落在沈曦身上,沈忱見不得一個騙子這麽眸光赤果的看著他妹妹,直接擋在了沈曦跟前,怒目而視。


    沈曦轉身要走,可是一挪腳步,就疼的她倒吸氣。


    聽到她悶疼聲,沈忱想剮了雲池的心都有了。


    “腳沒事吧?”沈忱問道。


    沈曦搖頭,“沒事。”


    “都疼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沈忱趕緊叫大夫,沈曦則慶幸玉珠是砸在了她腳上,直接摔地方,肯定會摔碎。


    她找了十年才失而複得的玉珠,可不想就這麽毀了。


    綠柳扶著沈曦一瘸一拐的往內院走。


    目送沈曦走遠,沈忱眸光再次落到那些小廝身上,還沒發話,沈大人就道,“都散了吧。”


    丟下這一句,沈大人就轉身走了。


    從腳步和背影就能看出來他怒氣有多大。


    采花賊就在他沈家,在他沈傲升眼皮子底下,能不生氣才怪了。


    隻是那些被害姑娘的肚兜在雲池房中搜了出來,沈忱也以采花賊的名義把雲池下了獄,這事沒法繼續往下查,查了也查不出來什麽了,隻能暫時壓下。


    但采花賊一日不揪出來,沈家女眷就有被禍害的可能。


    沈忱跟在沈傲升身後進了書房,沈傲升怒坐下,道,“沒有十足的把握把人抓到,你就是在打草驚蛇。”


    沈忱也沒想到會這樣,“采花賊一直在找替死鬼,上次還找上許兄,這次不知道是走漏了風聲,還是他早有防備。”


    采花賊會防備很正常,但房間裏多了幾隻肚兜,不管是誰的都該扔掉而不是留在房間裏。


    若是走漏了風聲……


    可這次搜查,知道的人沒幾個,便是沈管事都不知道他搜查玉佩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找采花賊。


    但不管是那種,這次搜查都失敗了,不過找到了當年的騙子,找迴了玉珠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沈傲升則道,“多派些人到曦兒和你娘她們身邊,采花賊潛入我沈家,必有所圖。”


    這事沈忱昨天就吩咐下去了。


    沒什麽事,沈忱退下去看妹妹。


    沈傲升坐在那裏,眼底的憤怒化不開,最後閉上眼眸,沒人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扣響,守門小廝在門外道,“老爺,趙參政來了。”


    “讓他進來。”


    沈傲升話音未落,門“哐當”就被撞開了,趙參政差點沒滾進來。


    沈傲升眉頭一緊,趙參政為人一向穩重,怎麽今兒這般失態,他問道,“出什麽事了?”


    趙參政腿都是軟的,他手裏捧著一隻荷包,他看向身後跟著的小廝。


    顯然他要說的事,不便讓下人知道,沈傲升擺了下手,小廝便退下,還把門帶上。


    關門聲傳來,沈傲升看向趙參政,趙參政趕緊把荷包送上去。


    沈傲升眸光狐疑的落在荷包上,“這是……?”


    “您自己看吧。”


    趙參政沒敢明說。


    沈傲升將荷包拿起來,就摸到荷包裏有個硬硬的像是印章之類的東西。


    打開一看。


    果然是個印章。


    隻是等他看到印章上的字。


    他直接從椅子上驚站了起來。


    “太子私印?!”


    他猛然看向趙參政,“太子殿下來我們九江府了?!”


    這麽吃驚,但他能不能說更讓人吃驚的還在後麵。


    趙參政剛準備告訴沈傲升,太子殿下不止到過他們九江府,還到過他沈家,沈傲升就問道,“太子殿下現下人在何處?”


    “……大牢。”


    沈傲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太子殿下怎麽會在大牢?!”


    趙參政都替沈家捏一把冷汗,他望著沈傲升道,“今兒府上大少爺往大牢送了個小廝的事,您知道嗎?”


    “這事我知道,”沈傲升隨口迴了一句。


    迴完又覺得奇怪,正說太子殿下,怎麽轉到小廝身上去了?


    想到什麽,沈傲升臉色大變。


    他猛然看向趙參政,“你是說那小廝就是當今太子殿下?!”


    趙參政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是不是就是太子殿下,我不敢確定,但這荷包和印章確確實實是他丟給我的。”


    他是本著嚴謹和怕嚇著沈傲升說的,從那舉手投足,即便是粗布衣裳也難掩的貴氣來看,絕對就是太子殿下無疑了。


    之前雲池被押去大牢關起來,一般被關的犯人都會搜身,獄卒要搜雲池的身,當時趙參政人就在大牢裏,因為是沈家送來的犯人,便過來看了一眼,雲池拒不讓獄卒搜身道,“我身上沒什麽東西,隻有一個荷包。”


    說著就把荷包拿了出來,隨手丟給了他。


    趙參政接住了,打開荷包,看到裏麵的太子印信,嚇的他一激靈,雙腿一軟,當即就要跪下,但是沒跪成,被雲池一記眼神給攔下了。


    沈傲升連連搖頭,道,“那不可能是太子殿下。”


    那小廝當著他的麵承認自己就是當年騙他女兒錢的小乞丐,太子殿下身份何其尊貴,怎麽可能淪為小乞丐,還到處招搖撞騙被人攆著打?


    這太子印信定然是他偷到手的。


    可是偷到手的東西不藏著掖著,怎麽還直接丟給趙參政,騙他女兒不過坐幾個月的牢,最多最多也不過三年五載,可偷太子印信,那可是砍頭的死罪,甚至誅九族。


    找死也沒這麽找的……


    雖然他沒見過太子殿下的麵,卻也知道太子殿下和宣元侯世子兄弟倆形影不離,太子殿下到九江府了,那宣元侯世子十有八九……


    沈傲升猛然蘇小北,那個在京都跟在靖南王世子身邊,還搶靖南王世子折扇的少年。


    他……不會就是宣元侯世子吧?!


    還有十年前他進京述職,順帶護送宋國公世子的項上人頭,恰逢花燈會,忱兒在花燈會上看到了那倆騙子,窮追不舍,最後在追人時不小心撞到了吏部尚書府上的公子,讓尚書府上的公子在地上滾了兩圈,即便送逃犯進京立下了功,也還是被打迴淄州繼續做知府,最後是靖南王世子幫他說的好話,他才得以官升一級,還謀了個肥差。


    當時他還奇怪,問過靖南王世子為何幫他,他還記得靖南王世子是這麽迴他的,“能養出一雙心善的兒女,我相信沈大人會是個善待百姓的好官。”


    當年他就納悶靖南王世子怎麽會知道他有一雙兒女,還心地善良,現在這會兒全明白了,心也……更顫抖了。


    沈傲升腿軟的幾乎站不住,還是趙參政扶他出的書房,兩人趕往牢房。


    昏暗的牢房裏,尊貴的太子殿下正望著那一方小窗戶,他背脊挺直,即便穿的是沈家下人衣裳,即便身處牢房,依然貴氣無匹。


    “快,快把牢房打開,”趙參政連忙吩咐獄卒道。


    哐當鐵索打開聲傳來,雲池迴頭,就見沈傲升和趙參政齊齊跪下認罪。


    沈傲升臉色慘白,後背都濕透了。


    雖然不知道太子殿下潛入沈家的目的,但不信太子殿下說自己不是采花賊,還將他鋃鐺下獄,沈家完了。


    雲池道,“起來吧。”


    趙參政先起身,然後將渾身嚇軟的沈傲升扶起來。


    沈傲升聲音微顫道,“臣,臣準備地方給殿下下榻。”


    “不必了,沈家下人房我住的挺好,”雲池淡聲道。


    沈傲升,“……”


    趙參政,“……”


    下人房住的能舒服?


    太子殿下這是什麽癖好啊。


    太子殿下不嫌棄沈家下人房,可沈家廟小,容不下太子殿下這尊大佛啊。


    沈傲升不敢讓雲池待在沈家,絞盡腦汁也要把大佛送走,他跪在地上,誠惶誠恐道,“皇上龍體抱恙,太子殿下您……”


    “父皇是在裝病,”雲池打斷他的話。


    “……”


    皇上裝病這樣的事是他們能知道的嗎?


    趙參政擦腦門上的汗。


    沈傲升也是啞口無言。


    雲池看向兩人,“九江府沒有太子殿下,有的隻是沈家小廝秦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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