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府今夜舉辦家宴。


    剛剛參加完明陽湖開湖禮祭的永安王夫婦二人,顧不得蘇州州牧的設宴挽留,馬不停蹄的趕迴晚舟城,讓明陽湖的上位水祠正神心裏直犯嘀咕,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了這位神王。


    在夫人的連聲催促下,浩浩蕩蕩數百人的禮祭隊伍,盡然有了些許行軍趕路的意味。期間,神王派出一名親衛,先行禦劍返迴王府,通知膳房提前準備家宴。


    王府膳房管事姓劉名威,是從夫人本家隨夫人嫁入王府時一同來到王府的。永安王妃,原名趙玲月,是上一任戶部老尚書趙鳴風的侄女,是一位在民間極有故事的奇女子。劉威隨夫人來到王府已有二十載春秋,雖然注定無法得到王府大管家之位,但憑借對王府老爺夫人、少爺小姐飲食偏愛的細心琢磨,依舊穩穩的掌管著王府上下數千人的膳食,在外熟人遇見都會敬稱一句“劉爺”。


    此時劉威,得到了王爺親衛的三條命令。在安排下人為一路禦劍奔波的親衛端上一碗補氣湯後,這位“劉爺”開始對著三條命令琢磨起來。


    “師傅”身旁徒弟小石頭突然開口,“王爺這第一條命令,命令咱們準備遊子宴,八葷八素,但是我也沒聽說大少爺或者二少爺迴府的消息啊?”


    “還有這第二條,讓人把姥爺珍藏的仙王釀搬出來,這酒可是自打老爺被夫人限製喝酒後,一杯都舍不得喝的啊,現在居然要人把整壇搬出來?”


    “讓我最納悶的是這第三條:準備一些青椒與五花肉,夫人迴來後親自下廚。這青椒炒肉就是一道尋常百姓家的家常菜,咱們府上別說老爺,就連我們這些下人都瞧不上眼,到底為何夫人要親自下廚?”徒弟對幾條命令大為不解。


    劉威沒有答話,而是皺眉不斷思索嗎,片刻後,他哎呀驚叫一聲,一拍手掌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位小爺迴來了!”


    “師傅,這位小爺是?”石頭更加疑惑了。


    “現在沒空跟你解釋,當初這位小爺在的時候,你還不是我徒弟,不過如果是這位小爺,一切也就說得通了。現在沒時間了,你趕緊跑一趟,去找王屠夫,讓他務必在半個時辰內給我取出一塊最上等的五花肉!他不是說東邊檔口缺錢開業嗎?讓他把這件事搞定,檔口的錢,我給他出!”


    石頭領命快速走開,劉威得意一笑:“一定是這位小爺迴來了,還好我反應迅速。這麽說,這以後王府的膳食,又需要進行一些調整,膳房這美差,我是一定要牢牢住在手中才是。”


    “哈哈哈哈哈哈!”


    廳內,傳來王爺開懷的大笑聲。


    如果要說永安王的故事,那真的是七天七夜都講不完。傳說京都曾有一位百家之中小說家的說書人,仗著自身小有修為,就包下了一整座茶樓,想要盡說永安王之事,但最終落了個精氣神消耗殆盡而病倒的狀況。或許有些誇大,但王爺周淵發跡至今,四十年來的傳說與故事,的確能有幾籮筐。


    你很難想象,一位萬人之下的神王,在不同地方會擁有有各種各樣的稱謂。對於西北草原部落來說,這為王爺被稱為“那拉頓折”,意思是“來自山海的魔鬼”,王爺手下那隻戰力天下無二的騎軍“黃泉”,則被稱作“法度婆琦”,說的是“喝人血的惡魔。”


    相比於西北人民對於這位王爺的憎恨與恐懼,山海聖朝朝堂之上,對王爺的稱唿就明顯友好了許多,什麽“老匹夫”,“老潑皮”,“老無賴”,“老不死的”,一聽就顯得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有一次,聖皇還專門大聲為王爺起了個名字:周黑子!


    但無論稱唿怎麽改變,這位高權重的神王,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個小老頭。


    一點也不高大,或許還稍顯矮小的身軀,體型偏瘦,因為常年征戰而略黑的皮膚,再加一撮小胡子,這就是對他的全部描述。大概唯一不同的,就隻有那雙包羅萬象、深邃又尖銳眼睛。


    其實神王兩年前,不過剛剛知天命的年紀,但常年行軍,他本人也非什麽絕世高手,所以不僅沒有“駐顏有術”,反而稍顯老態。


    而現在,在自己王府的家宴上,神王老爺基本是“原形畢露”。


    “哈哈哈哈,涼之啊,來來來,再陪你叔父喝一杯!!這仙王釀,叔父我可是有一年沒碰了,今天都是沾了你的光,你嬸子才允許我再喝這一次!”坐在主位的王爺此時滿麵通紅,雙袖挽起,一手拎著一隻燒雞的雞腿,另一隻手端著酒碗,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跟“神王”二字沾邊的形象!


    “行了老東西!”夫人朝王爺罵了一聲,年過四十的永安王妃端莊淑麗,是王爺唯一的妻子,也是整個永安王府的半個主事人,更確切的說如在在王府之中,王妃的話才是一言九鼎。


    “涼之剛迴來,這飯菜都沒吃上兩口,竟在這陪你喝酒了!怎麽,是今天給你的自由太多了?”王妃怒目瞪了王爺一眼,後者在家中不敢造次,嘿嘿幹笑一聲,放下酒碗,低頭啃起雞腿來。


    “沒事兒的嬸子。”涼之對王妃說道,此時他已經去掉了麵具,露出本來的真實麵目,兩個詞形容——玉樹臨風,英氣逼人,好一個十七歲的翩翩公子!


    “我好不容易迴來,理當陪叔父多喝幾杯。”涼之笑嘻嘻的拍掉身旁小白伸到自己麵前那盤青椒炒肉的筷子,也不理會他幽怨的表情,反手給自己夾了滿滿一筷子放入碗中。“在外遊曆的時候,吃遍了各地美食,但一直覺得,還是嬸子這盤炒肉最讓人念念不忘。”


    “好吃你就多吃!”永安王妃聽他如此說話,顯然非常高興,“不夠嬸子再去給你做!還有小白,別拿自己當外人,涼之的兄弟那就是我們自家人,想吃什麽盡管跟嬸子說便是。”


    小白聽聞嘿嘿一笑,繼續埋頭苦幹。


    此時王府家宴,除了涼之與小白外。參加的人並不多,老爺夫人、三少爺周正、小郡主花卷兒與侍女綠芽、子侄葉肖雲,以及三十多年來始終跟隨王爺身邊的,王爺最親信之人——王府大管家齊升。


    “綠丫頭,別忙活了!”老王爺突然說道:“夫人一向把你當親生女兒看,花卷也當你是親姐姐一般,好不容易涼之迴來,坐下來一塊吃!”此時王爺看綠芽前後張羅十分辛苦,就讓她坐到王妃身邊去。


    綠芽應了一聲,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夫人身邊。而此時的小郡主,可不管別人都在聊些什麽,正在奮力與一條大蝦周旋,小手不斷翻動,勢要剝開蝦殼。但這蝦並普通湖海的凡品,而是蘇州州牧於大人特地獻給王爺的貢品,明陽湖開湖之前所得的靈蝦。此蝦珍貴異常,富含靈氣,普通人家是萬萬享用不到的。


    三少爺周正眼瞧小郡主半天無法攻克大蝦有些惱火,便上手幫忙,一邊偷偷瞄了旁邊臉色不太好的葉肖雲,眼珠一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問道:“嘿嘿,肖雲哥,聽說下午你跟老大打了一架?你們誰輸誰贏了?”其實周胖子問之前心裏也有些打鼓,王府之中,二哥不在,他最怕的人除了父王之外,就是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現在代二哥管教自己的,葉叔叔的兒子,自己的肖雲哥。


    “哼。”一旁細細吃菜的肖雲冷哼一聲,“不提也罷,說了我就真要在伯父麵前告他一狀!迴來不老老實實走大門,非要翻牆!差點讓我以為是闖入王府的歹人!”肖雲顯然還在為下午跟涼之打一架而置氣。


    “哈哈,好啦肖雲!”王爺爽朗一笑:“涼之原來就好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不也是看你這兩年功力見長,忍不住想與你比劃比劃嘛。當然了,好好地正門不走的確是你的不對,涼之啊!還不快敬你哥哥一杯?肖雲啊,你也是,來跟伯父一起喝一杯,今夜你不當值,喝兩杯沒什麽問題!”老王爺一邊笑嗬嗬的打圓場,一邊給涼之一個勁兒使眼色。


    涼之聞言起身,嘿嘿一笑向肖雲端起酒:“弟弟許久未迴,一時玩心大起,自罰一杯,希望哥哥見諒!”


    葉肖雲到也沒有真的生氣,隻是他從小言語少,外表總是冷冰冰的。此時也端起酒杯,向王爺敬過酒後,一飲而盡,眼神中露出一絲笑意。


    “哈哈,這就對了嘛!”王爺自覺今夜真的舒心。


    但人有時候總會遇到不順心的事。


    “咚!”


    酒宴正酣間,屋外一聲不大不小的響動,打斷了眾人。


    王爺微醺的眼神中驟然冒出一絲冷意。


    “哼!怎麽,現在連一頓飯,都不讓本王好好吃了?”


    涼之與肖雲對視一眼,站起身來。“叔父,孩兒三年未歸,理當為府中處理一些宵小之人,叔父與嬸子暫且迴去休息,這裏交給我與肖雲哥就好。”


    “恩,也罷。”王爺擺擺手,“你們去看看吧,是什麽人吃了雄心豹子膽。完事之後,你倆與老三來書房找我。文渺啊,你留下來,跟著看看。”王爺對一旁字號“文渺”的管家吩咐道,之後便轉身,帶著夫人往裏走去。


    “是,老爺。”


    “花卷,吃飽了沒?走著,哥哥帶你看月亮去!”涼之單手一抹,重新附上書生麵容,拉起小郡主的手,向廳外走去,其他人也放下書中碗筷,跟隨在後。


    永安王府正門處,一金一紅兩頂轎子浮在半空中,顯然是品質不錯的仙家法寶。法寶下方,永安王府圍牆上,此時站著數百名身披黑袍臉帶麵具的人,與王府的精銳護衛對峙。每名黑袍人身上,都繡著一枚花朵。


    “二長老,這下方的獅子陣,看起來並非尋常觀賞之物啊!”紅色轎子之中,傳來一個女子聲音。


    “恩,沒錯,觀其構造,感覺像是某種訓練弟子的陣法,但具體的作用,老夫就不太清楚了。”金色轎子中,一個老者迴答道。


    “連二長老都不清楚的陣法,看來神王王府,當真不簡單。”女子有些驚疑。


    “嗬嗬,那是自然,山海十六神王王府,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山上門派。如果不是魁首直接命令,並且客人承諾王府今夜絕對不會出動供奉。老夫就算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王府上空立轎子。”金色轎子內老者笑道,話雖如此,但兩人在王府上空攀談,對於麵前拉弓滿弩的護衛,卻並未放在心上。


    “貴客登門,有失遠迎!二位尊者難不成對小生的作品感興趣?”一聲輕笑傳來,書生扮相的涼之牽著小郡主的手走了出來,對大門前兩頂轎子說道。而今夜當值的王府護衛統帥楚昭,看到葉肖雲一同出現後,上前稟報,詢問是否需要請動王府供奉。


    “無妨。”葉肖雲擺擺手,“既然涼之迴來了,交給他就好,你們注意警戒,小心其他蝦米趁機混入。”


    “是,大人。”楚昭應聲離去。


    “嗬嗬,方才這位小兄弟說,下方這獅子陣是小兄弟的作品?”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正是,晚輩涼之,見過兩位尊者。”涼之在院中站定,抱拳一禮。


    “嗬嗬,王府管家當麵,我們二人當不起尊者之稱。這位涼之小兄弟瞧著麵生的很,難道是新來的王府客卿?”女子疑惑道。


    “迴尊者,我隻不過是王爺的一位遠方子侄而已,今日到王府中拜見叔父。”涼之直起身子迴應道:“不過諸位,今夜府中所設乃是家宴,好像並未邀請列為。不知尊者浩浩蕩蕩如此多人前來,意欲何為?”


    “嗬嗬,小兄弟既然被王爺派出來,我覺得,應當不止是一位子侄那麽簡單吧?所以是看出我們來自何處了?”轎內女子顯然不信麵前書生說辭,接著問。


    “沒錯,晚輩已經看出尊者所屬。所以,晚輩鬥膽,想問一個問題!”


    “涼之小友請說。”女子換了稱唿。


    “花樓的魁首大人,是不是仙逝了?”


    “放肆!”一聲冷喝從花轎下方傳來,一個身材姣好帶著銀色麵具的女子向前踏出一步,臨空而立,看著涼之的眼中殺機彌漫。


    “嗬嗬,花語,休得無禮,退下。”女子管教道,但聲音之中並無責備之意:“小友年歲不高,口齒倒是伶俐,我家魁首一切安好,所以不知為何有此一說?”轎內女子聞言並未動怒,而是有一絲好奇,這小子有什麽本事,說出如此不怕死的話來。


    “既然魁首大人安好,那王朝排名前五的殺手組織‘花樓’,一群暗殺的刺客,怎麽會堂堂正正的圍攻神王王府?難不成,你們都得了失心瘋?”涼之一臉“誠懇”道。


    “嗬嗬,是不是得了瘋症,不勞小友費心,我等此次前來,是受客人所托,來王府辦些事情。”


    “哦?不知兩位尊者所為何事?”


    “我們想見一見王府小郡主。”女子迴道。


    “見我?”涼之手裏牽著的花卷一臉茫然。“涼之哥哥,他們剛剛說要見我?見我做什麽呀?我不是在這呢麽?”


    “郡主果然甜美聰慧,但我們說的見並非看見,而是要當麵用神識探查郡主一番。”女子語破天驚說道。


    “嗯?”涼之突然麵色一冷:“晚輩早先以為前輩等人得了些許小病,但現在看來恐怕是真的瘋了。郡主,也是算是晚生表妹,乃神王千金之軀,豈能容你們這些殺手隨意探查?我不知道這位客人嗜睡,也不管你們有什麽目的!但最好不要挑戰神王府的底線,如若不然,你這南方蘭樓,恐怕就要換個地方了!”涼之話語間沒了方才假裝出來的敬意,而是變得分外冷漠,身後胖子也是臉色不善。王府護衛聽聞此言,將原本得令收起的重弩重新瞄準。


    “小友稍安勿躁。”女子繼續不溫不火的說道:“我等無意冒犯郡主,但受人之物忠人之托,是我花樓立身的根本,我們接了客人的活,總要完成客人囑托才是。不過客人也說了,如果王府覺得這個要求太過為難,那也可以改變一下。”


    “如何改變。”葉肖雲冰冷開口。


    “我想,王府也不想與我等起衝突,畢竟就算王府內門客卿高手眾多,但一旦打起來,護衛下人一定會死傷無數,萬一小郡主的不慎受傷,那就不好辦了。”


    “哦?你是威脅神王府?”大管家齊升首次開口,老人取其平淡,卻不容置疑。


    “在下不敢,不敢在大管家身前造次。江南蘇汀二洲山上山下的仙山門派,也沒有誰敢在永安王大管家麵前造次。我等隻是想要一個提議,我與身邊花樓二長老並不出手,而是派出下麵三維弟子,與王府年輕弟子比試一番,三局兩勝。如若王府勝了,我們不僅即可就走,還會以重禮賠禮道歉。但手下幾個不成器之人僥幸勝了,還望王府答應我等要求。”轎內女子不急不躁,顯然對此等局麵早有準備。


    比試?花樓要跟王之人堂堂正正比試?眾人心裏一陣疑惑,不知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既然如此,也無需這般麻煩。”涼之迴頭,將花卷的小手交給胖子,向前踏出一步:“晚輩自認略有修為,也會一些拳腳本事,既然遠道前來叔父府上,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你們派出三個人一起上吧,也不需要車輪戰,晚輩一並接下便是。如果晚輩輸了,自當照要求做。如果僥幸贏了,還望兩位尊者遵守約定。”


    “涼之....”身邊肖雲有些擔憂。


    “哦?小友竟要以一己之力挑戰我花樓三人?某等佩服!但既然小友如此說,我花樓亦不是什麽光明磊落之輩,那便如此,管家大人以為如何?”轎內女子微微一驚,這小子居然敢如此托大。不過無所謂,她瞥了一眼始終再不發言的二長老一眼,無論是否能贏,他們都可以達到此行目的。


    “就按涼之少爺說的辦。”比王爺還要矮小瘦弱的管家雙手背後,淡然開口。


    “好!花語,左聲,右聲,你們三上前。會一會涼之少爺吧!”轎子裏的女人下令。


    “是,尊長老令!”方才眼神殺意濃鬱的女子與另外兩名花樓殺手走入場中。花樓,作為山海聖朝排名前五的殺手組織,傳承自上古,整座天下共有五樓。位於晚舟城的便是南方蘭樓。此樓樓中殺手數千,以魁首與八大長老為尊。花樓曆史悠久,樓中殺手根據不同修為與殺人手段,根據能力從低到高分為梅花、蘭花、月季、牡丹、曇花五個層次,每個層次之間又有五朵花瓣之分。而南方蘭樓之中,隻有魁首與大長老達到曇花層次,其餘幾位長老皆是牡丹五瓣。


    此時出戰的三人,左右兩人動作幾乎一致,似乎是一對雙胞胎兄弟。黑袍胸口處繡著一朵月季花,其中有一朵花瓣上了顏色,代表兩人是花樓月季一瓣的殺手,而且看兩人出場配合默契,合起來甚至可以達到二瓣層次。而眼神中殺氣依舊彌漫的銀色麵具女子,胸口上的花瓣已然達到三瓣。無論殺人手段為何,在花樓中,能達到月季三瓣的人,修為必定超過半玄。


    自上古時期,人族先輩奮起圖強定鼎人族為萬靈之首後,數萬年來人族修行之法數不勝數。曆經一代又一代的發展、興盛、破落、遺失,造就了今天的修行盛世!


    萬年來,由於各門派修行功法各異,境界名稱也各不相同,有時同一道統的不同分支都有不同的稱唿。混亂的秩序極大的限製了天下生靈的修行與發展。是故三千年前,天地間十二位聖人,共同創立太平書院,以觀察、規範、監督、定製天地眾生修行根本。


    經過千年的記錄收集與演化,太平書院將整座天下的修行分為七大門類——


    儒、釋、道、兵、武、靈、煉。


    對應天地萬物七大修煉方式——


    氣、意、神、精、體、形、物。


    儒——以儒家為首的天下文脈學說形成的正統文修門類,天下萬萬讀書人自書中學天下,立根本,養一口浩然正氣,祛萬邪,懾神鬼。同時儒家學說也是山海聖朝的治國之本,聖朝以儒文本,輔以法墨農商等治世之道,安以天下。


    釋——以佛家為主的修行脈絡。釋家主修意,勒心猿守意馬,一心意念為根本,化而為法相,正大光明。釋家教派眾多,出世入世皆為修行,以度化眾生濟世救人為己任,從不參與王朝爭鬥,所以數千年來王朝更替,但各地寺廟依舊香火鼎盛、信徒遍地。


    道——道家,自人族誕生起曆史最久遠修煉之法。道家始祖,同時也是帶領遠古人族走向興盛的鼻祖之一。道家修神,萬物皆為一道,煉神化虛以追求超脫天地的大自由。如今道家門派上千,以龍虎山天師府、武當山以及茅山三派為尊,同時天師府一脈被尊為聖朝國教,於京都建立天星樓,祈天賜、觀國運、掌天道所依,封正各地山水神祠。


    兵——兵家之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兵家分為“鬥”“戰”兩道,“鬥”為養兵,兵家修者重爭鬥,以自身精血養育先天兵器,名為兵丸,鬥者以“刀劍”為尊——劍為利,刀為兇。“戰”為殺伐,主戰場用兵之道,以自身精血養殺氣,修戰術,增益軍士。自古兵家大能,皆“鬥戰”同修,自身殺力破天,用兵奇詭如神。


    武——武道,人族誕生以來最古老的道統之一。上古年間,人族孱弱,妖神以人為食。人族為擺脫命運,強健體魄,突破身體極限,正身脈以合天道,化穴竅以載世界。武道練體,血肉不滅則神念永存。


    靈——妖族與其他靈族修煉之道。集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養靈丹之形以破天地大劫。上古年間妖族為天地正統,被人族擊敗後,經過萬年發展與交流,妖族已與人族共處。如今妖族,以東海神宮、昆侖山太玉城,南嶺青天木為三大聖地。


    煉——百煉之道,練物、煉器、煉丹、陣法符籙。煉化本為小道,是各家大派輔助之道。兩千年前,人族先輩以煉器之道煉得天地聖物,受天地認可,證聖人位,煉化之道以證道天下。他們認為,萬物皆可煉化為己用,創天地聖物即為大道。


    在此三千年間,以七大門類為修煉總綱,所衍生的修煉方式無數。天下修士茫茫多,功法更是數以萬計。所以如今,修士修煉之法並非唯一,而是在各大門類中互相借鑒與學習。有天資之人往往數家同修,天縱奇才者更甚。各類術法神通更是集百家之長,才得以發展。


    為了更加明確各派別修士境界與戰力,太平書院經過百年的研究,為全天下公布了一套作為參考的衡量體係——聖人之下,五劫十二卷。


    十二卷,太平書院將修士修行分為十二個階段,從入門到大能修士之間,每一個境界編寫成一卷書,每一卷單獨命名以作為境界稱唿,並記載了各派與之對應的境界描述。十二卷,從低到高命名為:開卷、明本、元間、月照、點蒼、半玄、沼渡、聞道、止路、彼岸、雲顛、人仙。為了方便記憶,十二卷總綱被書院編譯成詩,也是天下修士入門的必修課:


    開卷明本踏元間,


    月照點蒼指半玄,


    沼渡聞道天止路,


    彼岸雲巔坐人仙!


    當修士修煉至十二卷巔峰大能後,就要為成聖之路曆經輪迴五劫——天、地、神、人、鬼。五劫並非數目有五,不同的修士會曆經不同數目的劫難,因為史上最高者曆經五劫成聖。輪迴劫之中,要麽克服劫難成聖,要麽身死道消反哺天地。曾有人言:仙人過百,聖人存一。所以五劫之中修士,九成九無法成功,真正的聖人,需得天地大氣運大造化。


    此時,雖然涼之還並不知道眼前名叫“花語”的女子修煉何派功法,但是在花樓中達到月季三瓣,則修為必定超過半玄,達到第七卷沼渡境界。


    十二卷修煉之中,每隔三卷所對應的境界,在幾乎所有修行派係中,都被稱做天塹。所以三卷元間至四卷月照,六卷半玄至七卷沼渡、九卷止路至十卷彼岸之間的修為突破,被稱為“越塹”。有太多修士在天塹麵前止步,終其一生不得寸進。想要越過天塹達到新的境界,天賦、修行、機緣缺一不可。


    麵前女子,年經輕輕便已經達到七卷修為,一定是花樓重點培養的精英,甚至有可能是下一任南方蘭樓的魁首候選人。


    涼之此時也不驚訝,花樓如果沒有此種本事,倒是會讓他小看了。向前踏出一步,一身氣機暴漲,左手持扇向前,右手背於身後:“請花樓道友賜教!”


    “涼之哥哥!揍他們!”小郡主花卷興奮的揮了揮小拳頭,在她心中,大概管你什麽樓,在自己涼之哥哥麵前都是紙糊的!旁邊葉肖雲則露出擔憂的神色。


    小白此時也是眉頭緊皺。


    但他皺眉的原因,是因為心中納悶。


    “一個剛入七卷的小姑娘,還有兩個六卷?居然能讓少爺興致這麽高?難不成是仙人釀喝多了?”


    涼之話音未落,雙胞胎刺客便同時一個閃身,瞬間消失不見。並非真正的消失,而是以極快的速度輔助花樓的鬼影步,在虛空中隱匿身形,發動致命一擊!


    沒錯,刺客也好、殺手也罷,花樓眾人永遠秉承“一擊不中遠遁千裏“、“一擊必殺”等信條,刺客需要的隻是完成任務,所以左聲右聲兄弟二人第一擊就全力以赴!


    兩道淡淡的影子瞬間跨過數十丈的距離,在涼之身邊閃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一把淡紅色的匕首直取咽喉要害,另一把封住後路。


    兩名兵家殺手!兩柄一模一樣的先天兵丸!


    眾所周知,兵家兵丸煉就條件極其苛刻,除非擁有龐大的世家寄予靈藥支持,不然從小孕育兵丸誕生先天兵器的過程將會極其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此時雙胞胎能夠養成兩把相同的武器,除了從小心意相通外,一定經曆過生不如死的磨礪。


    兩抹及其冷漠的殺意自涼之身前身後傳來!


    殺手隻會殺人!不懂什麽切磋,死在殺手手中,那便是命!


    與此同時,前方銀色麵具的花語深吸一口氣,露在麵具外的雙眼陡然間赤紅一片,恐怖而冷漠的殺機傾瀉而出!花語右腳微微踏地,隨著一連串磚瓦破碎的聲音,身形高高躍起!身體用力,空中翻轉一圈,隨後雙腿弓如馬步,右拳伸出,以一種極為古老的姿勢,從天而落,向涼之砸去!


    沒錯,就是一拳砸下來!


    花樓女殺手?


    力拔以山兮?


    涼之眉頭跳了一跳。


    “蓋鼎!!!”


    冰冷的輕喝伴隨著一往無前的巨力,轟然而下!


    項家武者,一力降十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風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久百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久百裏並收藏大風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