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世子這話一出,史斌瞳孔猛地一震,隨即整個人一陣踉蹌,就在他要摔倒的時候,定國公世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世子,那,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


    如果說京城已然在太子和徐首輔的控製之下,那麽,別說荊州的事怕難有轉圜,隻怕他們這些人……


    想到這裏,史斌忽地想起正宣帝馬鞍被人動了手腳以及林中那突然竄出來的黑豹,該不會這一切都是那位謀劃的吧?


    這個念頭才在史斌腦中一閃,他腳底忍不住一軟,若不是定國公世子死死的抓著他的胳膊,隻怕這會他已癱倒在地了。


    不!應該不會!


    他都已經是太子了!是大魏名正言順的儲君,他實在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對!是他想多了!


    一定是他想多了!


    「史大人,你可千萬要振作,陛下現在是這個樣子,許多事,還得由您來拿主意了!」定國公世子扶著史斌,一字一句的對他道。


    史斌看著定國公世子幽沉沉的眸子,他忽地覺得天上忽地降了一塊巨石,將他狠狠的壓在底下


    史斌眸子動了動,他正想再問定國公世子幾句,可不想,他卻忽地鬆開扶著他的手。


    「史大人,你保重!我還有事,便先告辭了!」定國公世子抬手鄭重的朝史斌揖了揖,而後便轉身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世子!世子!」史斌還想再追問定國公世子幾句,可定國公世子卻走得極快,幾個瞬息之間,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轉角處。


    史斌無力的抬頭望了望天。


    此時,天色已暗,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也沒入了密林之中,外邊的營帳處雖然漸次點亮了篝火,可史斌卻感覺不到半點暖意。


    雖然他很不想相信,可是,擺在眼前的事情卻無一不再提醒他,京城出事了……


    否則,荊州的事不會拖到今日才遞出來!


    陛下出行前特意將李尚書留在京城,就是為了製衡徐首輔和監視太子,他也一定給李尚書留下了人手以防萬一,可是,荊州的事情發生這麽多天了,可李尚書那邊卻一直沒有動靜……


    除了李尚書被控製遞不出消息外,他實在想不到還有第二種可能!


    畢竟,李尚書的為人他是清楚的,他絕對不是那種對荊州之亂坐視不管之人!


    可按理說,這種事情不應該發生啊!雖然太子監國,又有徐首輔從旁輔助,可他到底隻是儲君,即便暫時可行君主之事,可有些事他還是做不的,比如說,陛下留在京城的錦衣衛……


    錦衣衛!


    史斌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他仰頭望著天,終於抑製不住的開始顫抖了起來。


    而老天像是故意要應證史斌剛剛的猜想似的,一道人影忽地從黑暗中朝他走了出來,他漸漸走近,借著獵宮廊角昏黃的燈光,史斌終於認出了來人。


    錦衣衛指揮使汪濤。


    「史大人,您站在這做什麽?」汪濤見史斌麵色蒼白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他不由皺了皺眉,有些奇怪的問他道。


    史斌唇角狠狠的抽了兩下,他看著汪濤這張棱角非明的臉,心裏忽地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忌憚和心寒。


    「史大人,你這麽看著本座做什麽?」而汪濤顯然也被史斌這眼神看得有些不悅了,他擰眉看著史斌又道。


    「汪大人,今日圍場之事可有消息了?」而此時,史斌顯然已迴過了神來,他微擰著眉,佯作關心的問汪濤道。


    汪濤擰了擰眉,他本不想說,可一想到,如今陛下傷重臥床,能夠替陛下主事的怕就隻有這位吏部尚書了。


    想


    到這裏,汪濤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沉著聲音道,「有一點眉目了,我們抓到了在陛下馬鞍上動手腳的人。」


    一聽汪濤這話,史斌眸子一亮,「抓到人呢?是誰?」..


    汪濤抬眸看著史斌,他抿了抿唇角,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對史斌道,「是武安侯府一個小廝。」


    「武安侯府?」史斌瞳孔猛地一震,他不敢置信的抿了抿唇角,沉吟了好一會,他才啞著聲音又問汪濤道,「汪大人,您確定是武安侯府的人嗎?」


    見史斌質疑自己,汪濤臉色瞬間便有些不好了,他沉著臉朝史斌揖了揖,道,「史大人,本座還要去向陛下稟告此事,所以,便不打擾您了。」說完,他便頭也不迴的朝獵宮裏走了進去。


    史斌扭頭看著汪濤的背影,他臉色終於徹底陰沉了下來。


    竟然連武安侯府也扯進來了!


    太子的胃口還真不小啊!


    而此時,武安侯府的營地處,謝嫵安靜的站在帳篷外,看著丫鬟婆子從帳篷裏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她本想在帳篷裏守著謝崢,可奈何謝崢怕嚇著她,所以,強硬的命碎玉和覓月將她拉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旭終於從帳篷裏走了出來,他拉著謝嫵的手道,「姐姐,可以進去了。」


    謝嫵朝他笑了笑,而後,姐弟兩人牽著手一同走進了帳篷。


    此時,李太醫正在整理藥箱,見謝嫵進來,他忙收起了手裏的活計笑著朝她揖了揖手,「謝大姑娘。」


    謝嫵也忙還了李太醫一禮,末了,她才起身詢問李太醫道,「李太醫,我爹傷勢如何?」


    「大姑娘放心,謝大人傷勢無甚大礙,隻需每日及時換藥,注意傷口不要沾水,再休養一段時日就好了。」李太醫微笑的對謝嫵道。


    謝崢畢竟是為救陛下才受的傷,而且,他的嫡女,眼前這個位謝大姑娘又被指婚給了陛下的親外孫,所以,對她的提問,李太醫那是有問必答啊!


    「多謝李太醫告知,我一定會叮囑父親注意的。」謝嫵忙又道。


    李太醫笑了笑,他抬手又朝謝嫵揖了揖,而後才道,「大姑娘若沒別的事,那下官便先退了。」


    「不敢!」謝嫵笑著又朝李太醫福了福,行罷禮,她才轉過臉吩咐一旁的覓月道,「覓月,你替我送送李太醫吧!」


    「是。」覓月忙福身應了一下,而後她躬身走到李太醫身邊道,「李太醫,您這邊請。」


    「那,謝大人,下官就先行告退了!您若有什麽不適,隻管遣人來找下官便是。」李太醫又笑著謝崢打了一聲招唿,末了,才跟著覓月身後走出了帳篷。


    「阿爹,您沒事吧?」李太醫一走,謝嫵便迫不及待的走到謝崢麵前問他道。


    看出了謝嫵眼裏的擔心,謝崢朗然一笑,他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胸脯道,「你就放心吧!不過就是點皮外傷罷了!這點傷,還不及你祖父揍我一頓重了!」


    「對啊!姐姐,你就別擔心了!」一旁的謝旭也忙安慰他道。


    謝嫵側眸看了眼謝旭,見他眼裏確實沒有焦急害怕的樣子,當下心裏便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謝嫵不知道的是,謝旭自小長在寧夏,老候爺為了鍛煉他的膽量,很小的時候便讓老兵帶著他收拾戰場,就算沒有戰事,他也會帶著他獵狼獵豹,所以,謝崢這點傷在他眼裏還真不算什麽事,畢竟,他看多了斷胳膊斷腿的人……


    「阿爹,今日林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怎麽會……」謝嫵忽地有些說不下去了。


    陸湛明明跟她保證過不會牽連她父親,可是現在……


    謝嫵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謝崢立即便想


    起了陸湛先前的提醒,當下,他臉色不由微微一沉,他忙抬頭朝羅嬤嬤看了過去,「羅嬤嬤,時辰也不早了,你先帶阿旭下去梳洗一下吧!」


    「阿爹,我不是小孩子了!」謝旭撅著嘴,他不滿自家爹故意將他支開。


    明明他才是家裏的男子漢!為什麽爹爹偏偏要將他支開,反而跟姐姐商量啊!


    「二公子,奴婢早上的時候多做了好多肉包子,你餓不餓,要不要奴婢熱幾個給你吃?」羅嬤嬤也看出了世子和話要對自家姑娘說,於是,忙笑著站出來打圓場道。


    謝旭看了眼羅嬤嬤,又看了眼自家麵色凝肅的老爹,最終於還是撅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了帳篷。


    「姑娘,那奴婢去外邊守著?」碎玉乖覺的道。


    謝嫵點了點頭。


    碎玉淺然一笑,而後,她迅速朝謝嫵福了福,而後躬身退了出去。


    她一走,帳篷裏頓時便隻剩下的了謝崢和謝嫵兩個人。


    雖然謝崢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可是,空氣裏還是浮動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尤其是他右胳膊上纏著的那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這些無一不讓謝嫵眼眶有些發熱。


    「阿爹……」


    「傻丫頭,都說了我沒事!」謝嫵無奈的抬手左手揉了揉謝嫵的頭頂,而後,他靜心聽了一下,確定四周無人後,他才小聲對謝嫵道,「阿嫵,你告訴阿爹,今日的事是不是和阿湛有關?」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謝崢仍舊喚陸湛為阿湛……


    他是真的很中意他這個女婿的,所以,他真的很不願意相信,今日之事會是他謀劃!畢竟,這可是弑君滅族的大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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