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謝敏的到來,寧安公主要給謝嫵做正賓的事一下便在府中傳了開來。


    覓月聽到這個消息後便連忙跑來告訴謝嫵,彼時,謝嫵和羨月正在院裏守著羅嬤嬤,看她拿著簸箕曬筍幹。


    一聽是寧安公主來給謝嫵做正賓,羅嬤嬤激動的不行,手一聲差點沒將手中的簸箕給掀飛出去,好在羨月眼急手快,一把就將簸箕按了下來,順勢還將濺出去的兩個筍幹給撈了迴來。


    好險好險!


    隻要再曬一天就能吃到筍幹炒臘肉了,這要掉在地上多可惜啊!


    羨月一心撲在筍幹上,而謝嫵,她在聽到寧安公主的名字時,心裏一時間百味陳雜,說不清楚是歡欣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


    作為正宣帝嫡長女,寧安公主在她心裏一直是高高上上,孤傲冷漠不易親近人一個人,可是,就是這麽一個人,在她受盡屈辱想要放棄的時候遞給了她一塊帕子。


    她們甚至沒有說上一句話,可是,她卻因為那塊帕子,終得以涅槃重生。


    她很感激寧安公主,盡管,她們前生加起來攏共都沒有說上幾句話,可她確確實實給了當時萬念俱灰的她莫大的勇氣。


    咬牙活下去的勇氣!


    她一直很想要報答她,可是,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為,她早早就走了。


    她清楚的記得,那一年是正宣三十六年冬天。


    而如今是,正宣三十二年。


    “姑娘,你怎麽了?”見謝嫵眉心微蹙,一臉失神的樣子,覓月忍不住收起臉上的笑意,有些詫異的朝謝嫵望了過來。


    謝嫵一下醒過神來。


    她看了覓月一眼,而後,朝她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我就是有些意外罷了。”


    雖然謝嫵神色平淡,看不出什麽異常,可覓月仍舊微不可覺的皺了皺眉。


    旁人聽到這個消息,要麽高興,要麽詫異,可姑娘的神情為何這般平靜?難道,姑娘和寧安公主有什麽交集嗎?


    亦或者,是因為陸二公子?


    她可沒忘記,去年冬天在錦繡坊的時候,陸二公子將她們全都趕了出去,他自己和姑娘在裏麵說了好久的話。


    她當時就想問姑娘究竟是怎麽迴事,可當時姑娘臉色難看得緊,她隻得將滿肚子的疑問全都咽了迴去。


    “可不是意外嗎?前兩天我還聽朱嬤嬤說,老夫人正愁姑娘的及笄禮該請誰做正賓了?可不想這麽快便定下了寧安公主。”羅嬤嬤笑著接過謝嫵的話茬道。


    謝嫵淡淡的朝羅嬤嬤彎了彎唇角,算是迴應了她的話。


    倒是羨月,這會,她的心思終於從筍幹中抽了出來,“嬤嬤,寧安公主給姑娘做正賓很意外麽?”


    “你說呢?”羅嬤嬤忍不住抬手重重的敲了一下羨月的額角,而後,她揚著聲音道,“那可是公主!公主你知道嗎?”


    羨月皺著眉揉了揉發疼的額角,而後撅著嘴不解的辯駁道,“公主怎麽了?姑娘這麽好,就是皇後娘娘來給姑娘做正賓也不稀奇啊!”


    “喲!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嘴這麽甜啦!是不是又偷蜂蜜喝啦!”羅嬤嬤看著羨月那張圓圓的臉頰笑嗬嗬的道。


    不想羨月聽了她這話,臉一紅,慌忙便躲到謝嫵背後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羅嬤嬤被羨月的舉動逗得樂個不停,她一邊笑一邊指著羨月道,“你這丫頭,你可聽過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羨月從謝嫵身後將腦袋探了出來,她低頭往地上看了看,然後鼓著臉看著羅嬤嬤道,“嬤嬤,你掉銀子啊!”


    這下,不隻羅嬤嬤,覓月和院裏的幾個小丫鬟都掩著嘴哈哈笑了起來,就連謝嫵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羨月從謝嫵身後走了出來,她眼睛眨啊眨啊,然後也看著謝嫵笑了起來。


    隻要姑娘能開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姑娘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呀!


    謝嫵也同樣看著羨月,她看著她眼底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笑意,那笑意如同一縷明媚的陽光,不知不覺間便將她藏匿在心裏深處的陰暗都驅散了出去。


    朱嬤嬤還未踏進院子,遠遠就聽到了裏麵歡暢的笑聲,她臉上也不自覺帶了笑,而後更是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什麽事這麽開心啊?”一進院子,她便迫不及待的笑著開口道。


    見是朱嬤嬤,眾人忙朝她打了聲招唿。


    朱嬤嬤卻笑著走到謝嫵麵前朝她福了福身,“姑娘。”


    “嬤嬤怎麽來了?”謝嫵淺然一笑,而後笑著問朱嬤嬤道。


    見謝嫵笑得開心,朱嬤嬤心裏也很是高興,她道,“奴婢原本是奉老夫人之命來告訴姑娘,已經請到了寧安公主來做您及笄禮上的正賓,可是,奴婢瞧著,您應該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可不,嬤嬤,你這消息送來的有點晚!”羨月笑著接過朱嬤嬤的話道。


    朱嬤嬤也跟著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她才重新轉過臉對謝嫵道,“姑娘,還有一件事,剛剛劉管事來報,說已經在帽兒胡同和臨西街找到了兩個合適的宅子,老夫人的意思是,明日請舅夫人去那兩個宅子看看,挑一個合適的搬過去。”


    謝嫵點了點頭,“一切但憑祖母做主。”


    見謝嫵答應的這麽幹脆,朱嬤嬤不由長鬆了一口氣,不過,她仍舊有些擔心看著謝嫵又道,“世子夫人那邊……”


    見朱嬤嬤提起自己的母親,謝嫵不由輕笑一聲,她聲音清脆的道,“嬤嬤放心吧,祖母說的話,母親她是不會反對的。”


    也不敢反對。


    朱嬤嬤原本也是怕傷了姑娘和世子夫人之間的母子情份,所以才繞來謝嫵院裏多說這麽幾句,現下見謝嫵神情堅毅,她便也沒什麽顧慮的了。


    “既然姑娘都這麽說了,那奴婢這便去世子夫人那了。”


    “嬤嬤慢走。”謝嫵朝她淺然一笑。


    她及笄禮在即,又有寧安公主和蕭郡主做正賓和讚者,老夫人是絕對不允許及笄禮上出丁點意外,所以,在此之前,老夫人是一定要讓陳夫人搬出侯府的。


    這也正好合了她的意!


    倒不是她怕陳夫人拿舅母的身份來壓她,隻是,她實得懶得應付這種人。


    隻是,謝嫵不想應付陳夫人,但架不住陳夫人自己主動找上門來。


    朱嬤嬤前腳才走出陳氏的院子,那邊,陳夫人便立即便拉了陳氏,領著陳家兩姐妹直接找上了謝嫵。


    “阿嫵,你這屋子布置的真真是雅致啊!”一坐下,陳夫人便立即將房間四處打量了一下,而後笑著道。


    謝嫵淡淡的彎了彎唇角,恰逢此時覓月奉了茶上來,於是,謝嫵便淡笑著道,“舅母請喝茶。”


    “唉!”陳夫人笑著應了一聲,而後高興的端起了茶盞。


    在侯府住的這些日子,她也終於打探清楚了,這侯府的後宅,除了老夫人便數謝嫵的話最管用。


    “這是去歲的碧螺春吧!好茶!”陳夫人隻輕輕抿了一口茶,便立即嚐出了是什麽茶。


    陳家雖不說富可敵國,但也從不缺黃白之物,所以,她可不是尋常那些商戶的婦道人家能比的!


    她揚眉驕傲的朝謝嫵看了過去,不想,謝嫵臉上卻一點波動也沒有,見自己望著她,她甚至不解的朝自己挑了挑眉。


    陳夫人心裏那點優越感在謝嫵眉毛一挑的那一刻,一下便散得幹幹淨淨。


    “這幾日你母親陪著我在侯府裏四處轉了轉,以前我總覺得我們陳家的宅子算大的,可到了侯府我才知道,從前我真是那井底之蛙了!沒想到侯府有這麽多的園子、院落,單就花園裏就空置了四五個小院,真是可惜!”陳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感歎道。


    謝嫵彎了彎唇角,她含笑看著陳夫人,卻沒有接她這話茬。


    見謝嫵不接話,陳夫人微不可覺的擰了擰眉,看著謝嫵的眼底也不由劃過一絲惱怒。


    “阿蕊,你剛剛不是說有話要跟阿嫵說嗎?”陳夫人幹脆直接轉頭朝陳氏看了過去。


    “啊!”被陳夫人拱出來的陳氏,一臉尷尬的扯著手中的帕子,她唇角抿了又抿,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對謝嫵開這個口。


    看著陳氏在自己的女兒麵前仍舊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陳夫人氣得不行,當下也顧不得什麽臉麵不臉麵,直接開口對謝嫵道,“阿嫵,你母親的意思是,侯府這麽大,又空著這麽多院子,我們又難得進京,所以,她想讓我們在侯府多住一陣子,也好陪陪她。”


    聽了陳氏這話,謝嫵嫣然一笑,而後瀲灩的眸子便朝陳氏望了過去,她道,“母親,舅母說的是真的嗎?”


    “我,我是想讓你舅母在侯府多住一陣子,可是,可是……”後邊的話,陳氏有些說不下去。


    “可是什麽?”謝嫵淡笑著望著陳氏繼續道。


    陳氏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最終還是咬著牙道,“剛剛,剛剛朱嬤嬤來了,她說,她說老夫人已經讓人找好了宅子,所以,所以……”


    “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不是舅母上次說要找個合適的宅子麽?既然如此,祖母幫著找到了,您不應該高興麽?而且,就算您搬出去了,可都在京城,要您和母親見麵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呀!怎麽就把你們為難成這樣?”謝嫵看著陳氏和陳夫人不解的道。


    聽了謝嫵這話,陳氏一下噤聲了。


    她低頭想了想,覺得謝嫵的話也有道理,於是,轉過臉看著陳夫人試探的道,“嫂嫂,要不……”


    “嫵姐兒,你究竟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現下並不是我搬不搬出去的問題,而是你家老夫人根本沒把我們陳家放在眼裏,她這麽做,是在打你母親,打你的臉!我這才住了幾天,又不是說賴著不走,可她這般急吼吼的,這是不故意做給我們看的麽!”陳夫人看著謝嫵氣怒的道。


    看著陳夫人惱恨的樣子,謝嫵淺然一笑,她勾了勾唇角,道,“所以,舅母想讓我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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