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念月垂了頭一副認命的樣子,楊氏終於滿意的轉過了頭麵向了謝崢,“大伯,你說這丫鬟該怎麽處置?”


    謝崢滿臉冷色,他冷冷的看著楊氏,就在楊氏臉上的笑容被他看的快要掛不住的時候,謝崢終於收迴了自己的目光,語氣不善的道,“就依弟妹剛剛說的,不過,順天府就不必送了。”


    楊氏長舒了一口氣。


    可剛剛謝崢的眼神著實讓她有些不舒服,所以,她也不敢再說別的,當下便喊了婆子直接將念月拉了出去。


    “大嫂,若沒有其他事我便先迴去了。”看著婆子將念月拉了出去,楊氏徹底放了心,於轉過臉便對陳氏道。


    謝嫵微不可覺的挑了下眉,有些意外的看了楊氏一眼。


    按楊氏的性子,她怎麽著也該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安撫她一番,好好在她麵前表演一下她這個二嬸對她如何如何上心,可今天卻這麽急著想要離開……


    “二嬸,你知道今日陸二公子和郡主來我這了嗎?”謝嫵忽地出口道。


    楊氏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兩步便走到謝嫵跟前一把拉過了她的手,“阿嫵,陸二公子和郡主來你這做什麽?”


    楊氏抓的很有力,謝嫵能感覺到她手上傳來尖銳的疼痛,可她臉上卻半點也沒表現出來,反而笑得更溫柔了,“郡主聽說我起了疹子便拖著陸二公子一起來看我。”


    “那他們有跟你說什麽嗎?”楊氏握著謝嫵的手更用力了。


    阿媛一直是陪在陸容身邊的,除了……


    所以,一定是發生了暖閣中的事,阿媛走了之後,陸容才去看的謝嫵。


    楊氏不知道陸容為什麽要選在那個時候去看謝嫵,可眼下,她也顧不得這些了,她惟一害怕的陸湛和陸容會不會將暖閣的事透給謝嫵。


    她好不容易才將暖閣中的事壓下去。


    “郡主倒是沒說什麽。”謝嫵一臉的平靜,甚至嘴角還掛著絲淺淡的笑意。


    楊氏不是心虛心慌嗎?那她不介意讓她慌得更多更久些。


    “那陸二呢?”


    “陸二公子……”


    “陸二公子怎麽樣你快說呀!”


    果然,事關謝媛,即便楊氏再會演戲這會也沉不住了。


    謝嫵皺眉輕唿一聲,道,“二嬸,你抓痛我了。”


    楊氏這才驚覺自己有些過了,陳氏倒沒什麽,隻是謝崢卻臉色沉沉的不知要想些什麽,楊氏忙鬆開抓著謝嫵的手,訕笑著道,“是二嬸太心急了,嫵姐兒,你沒事吧?”


    謝嫵搖了搖頭,狀似奇怪的看著楊氏道,“二嬸,你怎麽這麽關心陸二公子?”


    “怎麽會,我就是有些奇怪,陸二好端端的怎麽會想著跟郡主一起來你這?”楊氏抿了抿嘴角,意有所指的看著謝嫵道。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陸二公子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還說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話……”謝嫵像是沒聽出楊氏話中所指,皺著眉繼續道。


    “陸二他,他跟你說什麽了?”楊氏強作鎮定,可一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陸二公子說……也不知你們候府是怎麽選丫鬟的,一個個這麽不懂規矩,不知禮數。”說到這裏,謝嫵作困惑狀看向楊氏,“二嬸,好端端的,陸二公子怎麽說起我們府上的丫鬟來?”


    好個陸二,竟然媛姐兒當成丫鬟辱罵!


    楊氏心裏氣到不行,可又有些慶幸陸二到底沒將暖閣的事捅出來給謝嫵知道,當下也隻得將心裏的氣暫且忍了。


    “想必是在倚梅園時,有丫鬟不小心將酒灑在了陸二身上的緣故。”楊氏笑著道。


    “那二嬸可得好好懲治那個丫鬟,免得無端端墮了我們候府的顏麵。”謝嫵佯作氣憤道。


    “這個自然,二嬸會處理的。”楊氏笑著應了下來。


    “也難怪陸二公子會說我們候府的丫鬟沒規沒矩,別的不說,就一個念月,當真是可恨至極!”謝嫵咬著牙一臉憤恨的道。


    “二嬸知道我家阿嫵受委屈了,二嬸剛剛不是已經處置她了麽?”見謝嫵又提起念月,楊氏有些不耐煩了。


    “我知道,所以,二嬸,以後我的丫鬟我想要自己選。”謝嫵看著楊氏,嘴角笑容如水一般淺漾開來。


    楊氏下意識的想拒絕,可一想到旁邊還站著一個謝崢,且念月又是她替謝嫵選的丫鬟,到了唇邊的話最後她隻能硬生生的咽了迴去。


    “既然阿嫵這麽說,那就聽你的吧。”楊氏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人她可以自己挑,可從哪些人裏挑還是最終還是要由她來決定的。


    最後,楊氏心滿意足的踏出翠竹院。


    謝崢也尋了一個理由支開了陳氏,一時,屋裏便隻剩下他和謝嫵兩個人。


    “父親想問什麽?”謝嫵看著謝崢,眸色一片淡然。


    謝崢皺了皺眉,心底雖有千萬個疑問,可一對上謝嫵冷淡的眼睛,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謝崢不語,謝嫵輕笑了一聲,幹脆將話直接挑白了,“念月是二嬸的人,那藥自然也是二嬸讓她下的,這一點想來父親也已經猜到了。”


    “阿嫵,你!”謝崢看著謝嫵,麵色複雜。


    謝嫵笑了笑,纖長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清冷淡漠的眼睛,“不過,父親既不欲追究,那自然下藥全是念月自己的主意,女兒自然也沒什麽說的。”


    “阿嫵,我並不是不想追究,隻是……”


    “隻是即便念月供出二嬸,可口說無憑,憑僅一個丫鬟是無法給二嬸定罪的,頂多讓二嬸再推個丫鬟出來頂罪,這事也就了了。”謝嫵淡笑著接過謝崢的話,頓了頓,她又接著道,“況且,父親總是要顧及二叔和候府的顏麵。”


    每一句都正中謝崢的心思。


    看著這樣的謝嫵,謝崢一時間心裏百味陳雜。


    謝嫵卻又是一笑,繼續道,“所以,我請父親過來,原也不是想要父親為我做主。”


    “那你請我來是為何?”謝崢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麵色有些發沉。


    “我隻是想提醒父親,二叔雖是您的弟弟,可卻未必與您是一條心。”謝嫵看著謝崢,她的神色平靜至極,仿若再說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可說話的聲音卻是異常的堅定。


    “阿嫵!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謝崢猛地一下睜大了眼睛,一張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憤怒。


    誠然念月的事可能與楊氏脫不了關係,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這事會與二弟有關!


    他們可是嫡親的兄弟啊!


    阿嫵怎麽能將這事怪罪到二弟身上?


    謝嫵卻絲毫不懼,反而輕輕一笑,繼續道,“我知道父親不會信。念月的事確與二叔無關,可即便如此,這也能側麵說明二房對大房態度不是嗎?而且,二叔邀您去廣聚樓的事您忘了嗎?”


    謝崢麵色沉沉,看著謝嫵說不出話來。


    “無論父親信不信我的話,但翠竹院的人總是要換一換的,否則,免不了念月事會發生第二遍。”見謝崢不語,謝嫵索性便揭過了這個話題。


    當然,謝嫵也沒想過僅憑這一兩件事,便能讓謝崢相信二房的狼子野心,她說這些也不過是想借此事在謝崢心裏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凡事隻要起了疑心,那麽很多以前被忽略的事便都會慢慢的浮出水麵。


    提起念月,謝崢的眉心忍不住又擰了起來,他沉著臉對謝嫵道,“明日我會同你祖母說,讓她重新再選一批人送過來。”


    楊氏的手終究是伸的太長了。


    “父親親自去跟祖母開口自是再好不過,不過,這人,我想自己挑。”謝嫵彎了彎唇角,繼續道。


    謝崢擰了擰眉,很快便想起,如今候府的中饋握在楊氏手裏,即便重新選一批人送過來也難保她不會做手腳,當下便點了點頭。


    “你可還有其他事?”謝崢說著便站起了身。


    今日發的事實在太多了,他得迴去好好想一下。


    “父親,其實陸二公子今日來還說了別的話。”謝嫵抬眸朝謝崢看了過去,細長的眉尾輕輕挑了一下,唇角也跟著彎起一絲笑意來。


    謝崢心裏‘咯噔’一聲,神色不自覺便凝重起來。


    謝嫵輕輕一笑,“父親放心,也不是什麽大事,陸二公子隻說我身為長姐應該好好教導一下自己的妹妹,什麽是貞靜賢德,沒的別做一些寡廉鮮恥的事墮了候府的顏麵。”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可謝嫵這話一出,謝崢仍舊驚得瞪大了眼睛。


    謝嫵像是還嫌不夠似的,繼續又道,“我原想著是不是二妹妹言語間哪得罪了陸二公子,便說讓二嬸改日帶二妹妹親自上門向他致歉,不想二公子卻說——他隻要一看到二妹妹那張臉就惡心。”


    難怪,難怪剛剛阿嫵一說陸二來過,楊氏便那般驚慌失措,看來,今日堂會還發生了不少事!


    可好端端的,媛姐兒怎麽就惹上陸二呢?”


    像是看穿了謝崢的心思,謝嫵又繼續道,“我原還奇怪,好端端的二嬸怎麽突然使了念月對我下藥,原來是今日堂會陸二公子會來……”


    “你是說楊氏她……不可能,媛姐兒才多大?”謝崢嘴上雖說著不信的話,但其實,他心裏是相信了的。


    否則無端端的楊氏不可能指使念月對阿嫵下藥,陸二也不可能無故放矢。


    楊氏這人簡直是可惡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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