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正宣帝歇斯底裏的樣子,徐皇後卻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些話,其實她已經壓在心裏很久很久了,她原本打算將這些話藏在心裏一輩子的,可現在,她忽然就不想再藏著了……


    她不想將這些話帶進墳墓裏去。


    「陛下,臣妾真的是在胡說嗎?」


    「皇後,你就這麽想死麽!」正宣帝咬牙切齒的瞪著徐皇後,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要衝上去將她給活活掐死!


    她明明知道他最忌諱什麽!


    她明明都知道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往他的傷口上戳!


    他都已經留了她們母子的性命,這還不夠麽!


    這難道還不夠麽!


    「臣妾當然不想死,相反,臣妾想活,想要好好的活,可陛下,是您不給臣妾這個機會!您還記得您當初是怎麽跟臣妾保證的麽?」徐皇後也咬牙迴瞪著正宣帝道。


    「是你們母子自己辜負了朕的期望!」


    「是陛下您至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我們母子!您始終在拿我們母子和林姐姐母子在對比,所以,您嫌棄太子的平庸,您覺得他處處比不上先太子,時時處處都要打壓他!朝中的百官都認為太子是扶不起的阿鬥,您對他那樣用心,可是,他卻還這般平庸,可陛下,您捫心自問,您真的對太子真真正正的用心教導過嗎?」


    「朕……」


    「您沒有!」徐皇後尖聲截斷了正宣帝的話,她雙眸死死的瞪著正宣帝,隨後,才尖銳著嗓子又開口了,「您害怕,您害怕太子會成為第二個先太子,所以,您故意縱著他,縱著他往平庸的路上走!太子會變成今日這樣,全是因為您刻意縱容的緣故!」


    「你胡說!明明是他自己不爭氣!朕沒有刻意養廢他!」


    「事到如今,陛下您當然不會承認了!就算當年林姐姐一樣,您明明就逼著她往絕路上走,最後,卻還非要說一句自己是迫不得已!」徐皇後譏諷的看著正宣帝道。


    「皇後,你難道非要朕賜死你嗎?」正宣帝咬牙看著徐皇後,這一刻,他對眼前的徐皇後是真的動了殺意!


    而徐皇後顯然也瞧了出來,她輕輕一笑,隨後抬手將散落下來的頭發輕輕的撫到了耳後,她道,「就不勞陛下了,臣妾這輸了林姐姐一輩子,這一次,臣妾不想再輸了……」說罷,她朝正宣帝嫣然一笑,隨即她忽地轉身朝旁邊的柱子狠狠的衝了過去。.


    「嘭」一聲。


    鮮血四溢,冰冷的地板上瞬間綻出無數紅梅,甚至有幾滴還綻到了正宣帝的臉上。


    正宣帝怔住了,他心中的怒氣還沒有散,可是……


    正宣帝抬手抹了抹臉。


    手上鮮血還帶著點暖意,可是……


    「陛,陛下……」見正宣帝看著徐皇後的屍體不動,劉公公有些擔心的喚了他一聲。


    「皇後她,她真的死了麽?」正宣帝愣愣的道。


    「陛下,您,您節哀啊!」劉公公小心斟酌著用詞道。


    或許是漫長的歲月腐蝕了這位帝王心中的冷硬,若是換作當年,正宣帝臉上一定不會露出如此震驚又木然的表情。


    「為什麽?為什麽啊?」正宣帝擰著眉木然的又道。


    「陛下……」


    「小福子,她為什麽要死啊?朕不是說了不會要她的命,也不會廢了她嗎?她為什麽還要尋死啊!她們為什麽還非要尋死啊!」正宣帝轉過臉一臉不解的問劉公公道。


    還都要用這麽慘烈的方式!


    看著正宣帝疑惑又震慟的眼神,劉公公擰了擰眉,最終卻隻能為難的將臉垂了下去,「陛下,奴才,奴才不知…


    …」


    正宣三十二年十一月初七,皇後徐氏自盡於鳳儀宮。


    同日,正宣帝宣布廢她皇後之位,貶為徐妃,將她葬入妃陵。


    一國皇後自盡,無論放在何朝都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可先有徐家謀逆被誅九族,後有太子被廢,徐皇後會有此一場,朝中眾人心裏多少也有數,所以,徐皇後之死便如一陣風,隻在眾人麵前一吹,隨即便不知散在了何處。


    消息傳到蘅芷院的時候,碎玉忍不住站在謝嫵身後感歎道,「徐皇後這一死,秋狩的事也算是徹底落上了序幕!」


    聽了碎玉的話,謝嫵沒有哼聲,她靜靜的看著窗外那簌簌飄落的雪花,心裏卻一片清冷。


    秋狩的事或許已經落上了序幕,可另一場暗湧卻才剛剛拉開帷幕。


    就好像這雪一樣,這一場落了,還有下一場,今年的雪停了,明年雪還會來,生生不息,永無止境……


    「姑娘,您怎麽支著窗戶啊!快,快關起來,小心別著涼了。」羅嬤嬤一進屋便見謝嫵趴在窗邊,當下,她連忙對她道,末了,也不管謝嫵願不願意,她便自顧自的將窗子合了起來,一邊合,一邊還對碎玉道,「碎玉,你也是,怎麽能由姑娘就這麽坐在窗邊了!這麽冷的天,若是涼著了可怎生是好!」


    「是是是,嬤嬤您說的對,我記住了,下次絕對不會允許姑娘開窗子啦!」碎玉扯著嘴角從善如流的應了下來。


    麵前的窗子被關了,謝嫵無法,隻得起身重新走到暖榻上坐下。


    羅嬤嬤見狀,連忙又扯了一個錦被小心翼翼的給謝嫵蓋上,末了,又拿過她手中的暖爐摸了摸,她道,「這暖爐有些涼了,姑娘,奴婢再給往裏添點銀絲炭。」


    「好。」謝嫵笑著應了一聲。


    得了謝嫵這話,羅嬤嬤便利落的扶著暖爐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這雪什麽時候能停。」羅嬤嬤一走,碎玉忍不住走過來又對謝嫵感歎道。


    添好炭迴來的羅嬤嬤正好聽到碎玉這話,當下,她便忍不住接過她的話道,「是啊!今年這天實在太冷了,也不知道外邊的那些百姓們怎麽熬,聽說,城西那邊凍死了不少人。」


    「城西凍死了人?」謝嫵皺眉道。


    其實,像這樣的寒冬,每年都會有不少窮苦人家熬不過去,可在京城裏被活活凍死卻還是鮮少聽到。


    「嗯,奴婢也是聽王媽媽說的,幸好姑娘有先見之明,先買了不少木炭和柴火。」羅嬤嬤一邊將暖爐塞到謝嫵手裏,一邊笑著對她道。


    「府裏的木炭柴火還夠嗎?」見羅嬤嬤提起這個,謝嫵也順勢問她道。


    「夠的,夠的!」羅嬤嬤連忙點頭道。


    說起來也是多虧姑娘果決,今年入冬早,木炭和柴火的價格開初就比往年高了不少,有些人家仗著年前還有結餘,便想再等一等,可姑娘卻直接購了不少,要不然,今年這冬天還不知道該怎麽熬了。


    雖然因為將二房除族的事,底下的那些人對姑娘頗有議論,可就在這事上,這些婆子丫鬟卻沒有一個不服姑娘的。畢竟,別家府上,婆子丫鬟們已經連最下等的炭也用不起了,而她們卻還能在屋裏點個火盆暖暖。


    「嬤嬤,你一會再去庫房點點,看看還有多少木炭,看看,能不能勻出一些來。」謝嫵轉過臉平靜的看著羅嬤嬤道。


    「好,奴婢一會就去,姑娘,您還有別的吩咐嗎?」羅嬤嬤含笑望著謝嫵道。


    謝嫵抿了抿唇角,正欲說話,那邊,覓月忽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姑娘,門房遞了消息來,說,說大公子在外邊跪著求見老夫人。」


    自二房被除族,武安侯府的大公子便成了謝旭。


    可顯然,覓月嘴裏的這個大公子並不是謝旭。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謝嫵唇角忽地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


    看在武安侯府的份上,夏鈺並最後並沒有追究謝峰父子的罪名,隻說他們是被徐家利用,正宣帝念在謝崢曾經救駕有功,而謝豫又老老實實的一直鎮守寧夏的份上,再加上,這次秋狩流的血太多了,而謝峰父子又被除了族,幾相權衡之下,正宣帝到底還是留下了他們的腦袋,隻將謝峰奪了職便讓夏鈺將他們放了出來。


    起初,謝嫵還以為他們被放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會找上門來,可沒想到,這兩人卻並沒有任何動靜,直到現在……


    看來,


    她等謝時很久了,到底,他還是沒忍不住找上了門來。


    看在武安侯府的份上,夏鈺並最後並沒有追究謝峰父子的罪名,隻說他們是被徐家利用,正宣帝念在謝崢曾經救駕有功,而謝豫又老老實實的一直鎮守寧夏的份上,再加上,這次秋狩流的血太多了,而謝峰父子又被除了族,幾相權衡之下,正宣帝到底還是留下了他們的腦袋,隻將謝峰奪了職便讓夏鈺將他們放了出來。


    看在武安侯府的份上,夏鈺並最後並沒有追究謝峰父子的罪名,隻說他們是被徐家利用,正宣帝念在謝崢曾經救駕有功,而謝豫又老老實實的一直鎮守寧夏的份上,再加上,這次秋狩流的血太多了,而謝峰父子又被除了族,幾相權衡之下,正宣帝到底還是留下了他們的腦袋,隻將謝峰奪了職便讓夏鈺將他們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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