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的空白讓夏目直樹沒有辦法思考了,隻是笨拙地僵硬在原地,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了自己。


    睜開的眼睛看不見東西,若是光線好一點,他或許能通過淺井的指縫看到些什麽。


    原來如此。


    夏目直樹懂了為什麽淺井一定要關燈了。


    所以他也沒辦法去看淺井的表情。


    在遺忘了前世的記憶之後,夏目直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初吻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是在燭光晚餐之後的一個深情的法式熱吻,還是在商場樓梯間裏草草了事的青澀?


    亦或者是在出租屋或者是鍾點房裏,打破禁忌的一個吻,然後帶來人類最原始的衝動呢?


    不論是哪一種,夏目直樹都做好了一定要睜眼看看女孩子害羞的臉,要把她紅如蘋果的臉頰、低著頭羞澀的眉眼都印在腦子裏,這輩子都不會忘掉的記憶。


    可是現在,淺井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在無盡的黑暗中,隻有唇邊的觸感在無限放大——眼睛被捂住之後,夏目直樹的其他觸感得到了升華。


    他甚至覺得這個吻就像是在吃糖……櫻桃味的硬糖。


    夏目直樹的手撐在床上沒有貿然出擊,事實證明他錯過了一些事。


    比如此時此刻如果他將手放在淺井的肩膀上,或者再大膽一些去摟住她的腰,或許會發現此刻的淺井身子繃得筆直且肌肉僵硬,甚至於在輕微發抖。


    明明已經吻過一次了的。


    淺井閉著的眼睛悄悄睜開一道縫隙,睫毛顫著,眼神有些迷離,緊接著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錯覺吧。


    第二吻跟初吻,沒什麽區別。


    良久之後,在夏目直樹愈發貪婪那一刹那之前,唇上的柔軟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因為下過雨而有些清冷的空氣……


    原來窗戶沒關,這是夏目直樹察覺到房間裏有些冷才發現的,自己居然忘了關窗。


    唇分片刻,捂著他眼睛的纖纖玉手才鬆開。


    窗外烏雲蔽月,所以沒有皎潔的月光。


    屋子裏所有的燈都關掉了,夏目直樹看著近在遲尺卻有些朦朧的身影,心裏突然害怕這是一場夢。


    他下意識伸出手,指尖在淺井的肩膀上輕輕戳了一下,淺井也不躲。


    不是夢,太好了……


    真可惜,要是銀白色的月光能灑在淺井的身上,就像是披了一層婚紗,會不會更好?


    情已至此,夏目直樹腦子裏忘了學姐和小富婆,已經全是渣男的思維了。


    淺井如果知道,不知道該失落還是欣慰……亦或者是自責和懊悔呢?


    夏目直樹並不知道此刻淺井是怎麽想的,就像淺井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一樣。


    “怎麽樣?”


    淺井用手輕輕掩著嘴,看起來像是害羞,但實際上在輕輕往手心哈氣。


    這個動作,她在洗完澡之後做了好幾遍。


    夏目直樹:“什麽?”


    “跟你想象中的初吻比,有什麽不同嗎?”淺井頓了頓,迴答:“你覺得這是你的初吻嗎?”


    “當然是!”


    夏目直樹迴錯了意,他以為淺井是在問這是不是他的初吻……


    怎麽可能這麽問?和泉澪來問,雨宮千鶴來問,都輪不到淺井真緒來問這個問題。


    因為他是不是初吻,她最清楚。


    “那……你呢?”夏目直樹小心翼翼反問。


    淺井沒有迴答。


    因為這個問題並不好迴答,夏目直樹當時被下了藥昏過去了,他不知道。


    但是她清楚得很,自己的初吻在那天夜裏已經隨風而逝了……也是一個雨夜,隻不過是春雨料峭。


    該怎麽跟你說?


    淺井看著夏目直樹的眼睛。


    這不是我的初吻?


    你該失望了。


    但我的初吻也是你?


    你該詫異了。


    所以淺井選擇了緘默,過了片刻,才用問題迴答了問題:“你還沒有告訴我怎麽樣。”


    夏目直樹舔了舔唇。


    剛才還隻是隱約有這麽一點感覺,現在他更加確信了。


    “很甜的味道……像是櫻桃硬糖。”


    淺井歪了歪頭:“還有呢?”


    “原來接吻不是紋理的齧合……是觸碰。”夏目直樹突兀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的腦迴路不同於常人,總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這句話是在解答他當初猜想接吻的時候,兩個人的唇會不會像齒輪齧合一樣。


    淺井是個正常人,所以聽不懂他的迴答,但見他如此認真的樣子,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又不是那麽那麽重要了。


    她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誒,你要去哪?”夏目直樹一愣,淺井已經掀開被子下了床。


    她用手挽起頭發紮了個隨便的低馬尾,扭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光線的緣故,夏目直樹沒有發現淺井的臉頰紅了一瞬間。


    當然了,也隻有一瞬間。


    而後她便恢複了以往一樣的語氣和神情。


    “我去刷牙……洗漱。”


    說罷淺井出了門下了樓,準備去盥洗室。


    夏目直樹等她走了以後,連忙用手抵在嘴邊輕嗬了幾下,心想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吧……


    隻是單純的忘了睡前洗漱?


    睡覺前一定要刷牙,這是淺井保持了十幾年的生活習慣……尤其是在吃了甜食之後。


    她洗完澡一直在哈氣,也是害怕沒刷牙會不會有什麽奇怪的影響……女仆就算再萬能,對於感情一事也僅限於理論。


    夏目直樹吻過之後才反應過來注意口氣,後知後覺,男人天生遲鈍一些也能理解。


    女孩子就要細膩多了……尤其是小女仆,她從洗澡開始就蓄謀已久。


    接吻的時候,她比夏目直樹還要緊張。


    打開客廳燈,淺井逮到了準備從茶幾上逃走的妹抖。


    她拎著可憐的妹抖晃了晃,從它的懷裏搶救出最後一顆帶包裝紙的糖果——


    最便宜的那種水果硬糖,凡是個便利店和雜貨鋪就有得賣。


    今晚的糖是在武藤奶奶那裏買來的,據說是夏目直樹最喜歡吃的零食。


    “貓不能吃糖。”淺井搖頭。


    “喵!”妹抖表示抗議。


    “貓不能吃太多糖。”


    “喵!”


    妹抖抗議聲更大了。


    淺井坐在沙發上,隨手將妹抖放在身邊,“好吧,這顆糖不能給你。”


    妹抖心想這家夥怎麽變得這麽小氣了?


    一顆糖都不給吃!


    “喵!”


    “你說我已經吃過一顆了?”淺井扭頭看向妹抖:“你看見了?”


    “喵!”妹抖點點頭。


    它當然看見了,淺井洗完了澡以後從盥洗室出來,在吹頭發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翻箱倒櫃,在抽屜裏找到了兩顆水果糖。


    兩顆櫻桃口味的。


    然後在妹抖不解的目光中,淺井眼底閃過一絲任性和溫柔,帶著淺淺的微笑慢慢剝開那顆糖,將它含在嘴裏一直含著,直到糖在舌尖上完全化掉,將甜味滋潤到了唇邊每一寸肌膚。


    所以她才沒有刷牙。


    “你說,人的記憶會不會有味道呢?”


    淺井自言自語,像是在問妹抖也像是問自己。


    她慢慢地將兩條腿蜷縮在沙發上,然後雙手環抱住膝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要是剛才有這麽一個溫暖的懷抱,自己會不會拒絕?


    不知道,這個問題跟人的記憶會不會有味道一樣非常離譜。


    妹抖不知道她抽的什麽風,為什麽會問出這麽離譜的問題來了……記憶為什麽會有味道?


    小魚幹的記憶是美味的,這個自己倒是知道……還有籠子的鐵鏽味。


    離譜的問題自然是沒有答桉的,妹抖白了她一眼,心想你的事我怎麽知道?


    淺井看著手裏最後一顆櫻桃硬糖,再次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將其撥開,捏著那枚粉紅色的香精糖塊放進嘴裏,任由櫻桃的甜味在口腔中彌散開來。


    “這件事不要告訴他。”淺井坐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突然衝妹抖說道。


    “喵?”


    什麽事?


    “我在洗完澡吃過糖這件事。”淺井迴答。


    妹抖不理解,淺井看向它,輕輕說道:“他要是知道了,就真的忘不掉了。”


    妹抖現在更搞不懂這些複雜的人類是怎麽想的了。


    尤其是女人。


    怪不得雄性人類會發展出furry這種傾向,原來都是被你們這些整天雲裏霧裏的女人給逼的。


    還是動物好呀,簡單又單純的思想絕對不會難為雄性,有的隻是最純粹的欲望驅使。


    刷過牙之後,淺井再次迴到夏目直樹的臥室,夏目直樹背對著門口像是已經睡了。


    但以淺井對他的了解,他現在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


    輕輕脫掉拖鞋再次鑽進被窩,隻不過這次淺井跟夏目直樹保持了一段若有若無的距離。


    冷風從被子的縫隙中鑽進來,填滿了兩人之間的溝壑,但這並不會讓夏目直樹覺得好受,反而刺骨的寒風如芒在背,讓他很不舒服。


    他幻想著淺井也許會從身後抱上來,再不濟也應該跟上次同床共枕一樣,蜷縮在自己身後近在遲尺的距離,自己的後頸都能感受到她唿出來的、均勻的熱氣。


    但並沒有,一切都沒有發生。


    好似在這之間他們又一起經曆的種種,甚至是今晚的夢幻一吻,不僅沒讓兩個人的關係更進一步,反而更疏遠了。


    “剛才的……究竟算什麽?”夏目直樹試探性地問。


    若是淺井迴答任何一句表達願意的話,她願意朝著自己走過來一步,夏目直樹便決定豁出去了,轉過身去抱住她。


    渣男什麽的,明天再想吧!


    但淺井真緒隻是澹澹的,輕輕地說了一句。


    “晚安。”


    一夜無夢,夏目直樹睡的比上次同床共枕要舒服得多。


    但那僅僅是肉體上的舒適,甚至於讓他重新選一次的話,他寧肯因為保持睡姿壓麻了半邊身子,也比這樣好太多了。


    清晨醒來,身旁沒了淺井,但被窩還是溫熱的。


    已經記不清昨天是怎麽睡得了,但以醒來的這個姿勢看,夏目直樹翻身坐起來比量了一下……自己昨晚和淺井或許沒有離得那麽遠……


    “這是我醒過來的姿勢。”他重新躺迴床上,用醒來後的記憶去還原自己昨晚大部分時間都是維持在什麽姿勢睡覺。


    一邊模擬著,他還得一邊揣測淺井是什麽姿勢。


    一心二用,真是難為他那個腦子了。


    “我是這樣躺著的,那淺井的手應該放在這……不對不對,是我的手放在這,那我的手背應該貼在……”


    夏目直樹一想到自己居然在睡夢中鹹豬手了清醒時都不敢做的事,臉瞬間紅了,連忙搖頭:“不對不對,肯定還是不對……怎麽可能是這樣的姿勢?她不會麵對著我還縱容我往她懷裏擠的,畢竟昨晚睡覺前她的態度……”


    “我的態度怎麽了?”


    一道並沒有多少感情的柔和話語在門口響起,打斷了夏目直樹的思緒,讓他的身體一瞬間僵硬住了。


    這聲音聽在耳朵裏,像是來自冰窟的寒冷。


    人最沒有辦法接受的事情就是,人還活著,但已經社死了。


    他猛然轉頭看向門口:“淺、淺、淺井!”


    淺井圍著圍裙,手裏拿著鍋鏟,像看二傻子一樣看著他。


    “你什麽時候來的?”夏目直樹有些心虛,他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小心翼翼問道。


    “在你突發惡疾似的伸懶腰坐起來,然後又躺下嚐試把自己擰成麻花的時候……下來洗漱!吃飯!”


    最後半句話聲調高了許多也冷了許多。


    壞了,真生氣了。


    夏目直樹隻覺得這已經不是社死的問題了。


    淺井轉身往外走,用小拇指挑了一下滑脫的肩帶,將它重新捋上肩膀。


    其實她並不是生氣昨晚睡著了以後他那恨不得從手在北海道腳的伸到衝繩去的睡姿。


    而是自己忙活了一早上做飯等他吃飯,他卻在床上糾結這個?!


    你幹都幹了!


    “真是的……動手的時候怎麽沒這麽慫,都摸完了又開始擔驚受怕了?”


    淺井皺著眉小聲歎息,開始懷疑昨晚睡覺之後他睡相不老實是不是也是裝的了。


    自從明白第四片碎片是啥,她便理解夏目直樹的老實是怎麽迴事了,但最近他幹的這些又不那麽老實的男兒本色,讓她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也是碎片搞的鬼。


    “那最後一片碎片到底在誰身上呢?”


    淺井呢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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