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蕪一僵,有些尷尬。


    她抿唇,故作平靜的望了他一眼,淡淡道,“臣妾不過實話實說。”


    “這一大早的,殿下怎會出現在此處?”


    仿佛昨夜什麽都不曾發生,俞青蕪極從容岔開了話。


    那泛著桃紅的眼尾,隨著眼簾垂下,眸色裏皆是疏離、恭敬。


    盡管青蕪有意在掩藏,謝錦宴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眼神的變化。


    他眸光一沉,唇角依舊揚起好看的笑意,伸手搭上她的肩頭,極隨意的語氣迴道,“今兒沒什麽事,上完朝父皇也不曾留下孤說話,便先過來給母後請安。”


    “這樣啊,那殿下還是快些去吧。”俞青蕪微微側身,自然而然的躲開了謝錦宴的肢體動作,規規矩矩向他施了一禮。


    謝錦宴落空的手微微僵了下,眼神泛起一縷不易察覺的冷意。


    但很快,又恢複了滿眼溫和,輕輕拍了拍俞青蕪肩膀,笑道,“好。”


    話落,他又看向一旁的謝瑞知,沉聲道,“對了謝瑞知,方才你和你皇嫂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警告你啊,那徐家老四可不是個好東西,到時候他要是通不過考驗,你可別又哭哭啼啼的,更莫要找你皇嫂麻煩。”


    “知道了。”謝瑞知不滿的打斷了他,隨後挽住了俞青蕪的手臂,帶著幾分報複的意味,拉著她往東宮的方向去,一邊走一邊又噘嘴為徐家老四辯解道,“皇嫂,你莫要聽了皇兄和母後的話,他們對徐哥哥都有偏見的。”


    “誠如你對皇兄那般,外人都覺著他不是東西,可唯有你曉得他的好不是嗎?”


    謝瑞知笑眯眯的,許是想到很快就能與徐四‘有情人終成眷屬’,紅彤彤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形,甚至連聲音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俞青蕪深深的看著她,沒有答話,也沒法答。


    畢竟和周皇後一樣,她也對那徐四有著‘偏見’。


    而謝瑞知,卻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沒有戳破了那徐四真麵目以前,旁人說再多都無用。


    又或者,即使戳破了,謝瑞知也不願意清醒。


    從鳳藻宮到東宮的一路上,謝瑞知講了許多關於徐四的好,什麽溫柔正義,熱血,還有翻來覆去的救命之恩。


    俞青蕪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謝瑞知才因著徐四和他的妹妹徐三姑娘要約她去酒樓吃飯,這才從東宮離開。


    和謝瑞知聊了這麽許久,一轉眼便又到了午膳時間。


    阿佩從門外走來,極恭敬的喊了俞青蕪一句,詢問道,“太子妃,今日午膳您想用些什麽?”


    “隨意吧,清淡些便是了。”


    俞青蕪將手中書卷放下,溫聲應阿佩,看了看門口,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對了阿佩,多準備一些。”


    俞青蕪說著,便又起身走到了妝奩前,小心塗抹了些胭脂。


    她不確定謝錦宴會不會來,不過,按照規矩,還是要準備他的飯菜,她自己,也要收拾得得體才是。


    或許他對她是有些感情的,可也就隻有那麽一些,一旦激情淡化,那麽留下的隻有無盡的爭吵,想要在這皇城繼續活下去,活到徹底將仇人斬盡殺絕的那一日,她便應當有個太子妃的樣子。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俞青蕪失神之間,背後傳來阿佩的聲音。


    她迴過神,隻見阿佩暗自朝她使眼色。


    謝錦宴也察覺到了阿佩神色,他沒理會,隻擺了擺手,視若無睹道,“阿佩,你先下去吧。”


    “是。”阿佩低低迴了一聲,那雙狹長的眸子又看向俞青蕪,示意她小心些。


    想來阿佩是昨夜聽著了他們爭吵,生怕這會兒又吵起來。


    俞青蕪看著阿佩,心中不由一暖,笑道,“沒事的阿佩,你且下去吧。”


    聞言,阿佩這才緩步退了出去。


    謝錦宴坐到桌前,倒了一碗熱茶飲下,又朝著阿佩離去的方向望了望,調侃道,“師姐有些能耐啊,這才入宮不到三日便收了這麽個忠仆。”


    “不過是阿佩人好罷了。”俞青蕪欠身坐下,淡淡的迴他,歎息道,“阿佩雖和那蕭玉墨同樣是皇後娘娘宮中女官,卻半分也沒有架子,更不似那些個趨炎附勢的宮人們,料定了我不久以後便要丟了性命,一個個都給甩臉子,就連打掃也不盡心。”


    “倘若不是阿佩訓著他們,恐怕連膳食都要克扣。”


    “克扣?師姐是輕易叫人欺負的人?你能容得下宮人克扣?”俞青蕪話音剛落,謝錦宴便打斷了她,俊秀的眉眼含著譏誚,食指輕輕指了指他臉上消散了大半的手掌印,哼哼道,“你不欺負人就不錯了。”


    聞言,俞青蕪微微一頓。


    那小扇一般的羽睫顫了顫,最後垂下眼簾,柔聲迴應,“昨夜,是臣妾太衝動了,臣妾願領罰。”


    話落,她便跪倒在了地上。


    “師姐……”謝錦宴蹙了眉,看著女人低眉順眼的模樣,心中不禁狠狠一抽。


    頓了頓,蹲身將她扶起來,又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口吻道,“昨夜,孤說話也的確太難聽了些。”


    “可那不是師姐你先罵人的嗎?”


    謝錦宴神情委屈,那般溫順的神態像極了許多年前躲在她懷中的小奶團子。


    可是青蕪明白,謝錦宴再也不是那個溫順可愛,抱著她喊師姐的七師弟了。


    他是當朝儲君,亦是未來的帝王。


    苛求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是絕無可能的,甚至以後,待她無用時,或許他還會一腳將她踹開,有必要時,說不準能要了她的命。


    眼神裏掠過一抹苦笑,俞青蕪沒再說話,隻輕柔的靠近他懷裏,雙手極溫柔的抱住了男人的腰。


    謝錦宴伸手揉了下她的發絲,又吻了吻那光潔的額頭,最後抬起青蕪略施妝容的絕豔麵龐,撫著她的眉眼,輕聲道,“昨夜哭了是不是?”


    “沒有,不過是淺眠睡不好罷了……”


    “孤聽見了……”俞青蕪正要解釋,謝錦宴又低低說了一句,垂下頭,鼻尖在她額間頂了頂,柔聲解釋,“昨夜孤原本是要進去的,後來有些事就先走了,並非有意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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