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樂在冰水裏麵泡了一個晚上,之前因為有熏香的原因,身體隻是凍得發白,但現在她的身上已經漸漸泛起了青紫色。


    阿珠一邊給蘇長樂換上緩和的寢衣,一邊讓人將地龍燒的熱一點。


    蘇長樂慘白的臉窩在錦被之中,十分可憐。


    阿珠一直在旁邊守著她,桌上溫著的是暖和的甜湯。


    蘇長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從裏到外的被凍透了,她的五髒六腑像是被冰塊包裹住,連唿吸出來的氣都是冰冷的。


    “當當。”


    門外傳來了兩聲輕響,阿珠皺眉:這是暗衛的信號,難不成是又出事了?


    阿珠從蘇長樂的床邊站起來,轉身打開了門。


    門外的人也不進屋,隻對著阿珠耳語了幾句,隻見阿珠麵色一變,點了點頭。那人瞬間消失,阿珠轉身關門迴來。


    “發生什麽事了?”蘇長樂人依舊躺著,但卻醒了。


    她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掉進了冰湖裏麵,渾身冰冷的很,後來被敲門聲給驚醒。


    “郡主你現在好一些了嘛?”


    蘇長樂的聲音很虛,好在現在是下半夜的時間,旁邊都安靜得很。


    “沒事,就是沒想到那個方敘時竟然敢算計本郡主。”蘇長樂抬了抬眼,問道:“你沒事吧。”


    她都被算計了,那在外麵等著的阿珠肯定也沒跑得了。


    “我沒事,就是郡主……”阿珠說著抽了抽鼻子。


    “今夜好在我們都迴來了,等明日本郡主好了,再去找那個方敘時算賬,讓他和魏約都吃不了兜著走。”蘇長樂想到剛才暗衛敲門,“對了,剛剛是什麽事。”


    “暗衛來報,說是郡馬剛剛出去了。”


    “這個時間?”蘇長樂皺起了眉,“他去哪兒了?”


    “看著方向應該是風月小築,不過郡馬沒有乘馬車走,隻與宋實兩個人夜行而去。”


    “他去風月小築幹什麽,”蘇長樂想了想便起身,“換衣服,本郡主要去看看。”


    “郡主……”阿珠欲言又止。


    蘇長樂看了眼阿珠,知道阿珠肯定是有些想法:“說吧,也沒有別人。”


    “郡主一直對郡馬這麽上心,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郡馬在看見郡主這麽難受的時候,隻眼睜睜的讓郡主硬扛下來,奴婢求他他都不肯幫幫郡主,奴婢覺得……”阿珠哼道,“郡馬如今心裏還是沒有郡主,郡主為什麽還要再管他。”


    阿珠的話讓蘇長樂沉默了一瞬,她今日中了這個令人情迷的熏香,除了讓她硬扛下來這個方法之外,還有另外一種簡單的方法。


    更何況,他們是夫妻。


    最起碼現在是表麵夫妻。


    但……也僅僅是夫妻。


    蘇長樂垂了垂眼:興許阿珠說得對,江慎的心裏根本沒有自己。


    “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嘛。”蘇長樂幹脆的笑了笑,“本來就是本郡主強迫他成為郡馬,強迫他愛本郡主,或許本郡主的能耐還不夠,不過……”


    蘇長樂抬眸,遠處的燭火在蘇長樂的眼睛裏閃耀著跳躍。


    “本郡主還是想知道,這個江慎到底一直都在幹些什麽。”


    說罷,蘇長樂便從床上起來,寢衣褪下之後,她身上的青紫痕跡還在那裏,一片一片的觸目驚心,甚至有的地方都已經被冰水泡皺。


    連阿珠看見都要皺眉,蘇長樂像是沒有看見一般,隻是在挪動手臂膝蓋的時候,動作有一些僵硬。


    蘇長樂穿了一件深色的衣裙,外麵又穿了一件披風,隻挽了一半的發髻,餘下的頭發披散,將自己的脖頸給擋住。


    房間裏麵的地龍燒的火熱,一打開門便有一股寒風吹了過來。


    “郡主,馬車已經備好了。”


    “好。”蘇長樂攏了攏自己的衣領,“走吧,我們去看看郡馬到底去做了些什麽。”


    --


    寒冷的風吹進了風月小築的房間,卻被層層疊疊的輕紗給緩解,吹到裏間的時候,隻剩下柔軟的風。


    江慎趿著月光走向了方敘時的房間,宋實將門推開,裏麵的熏香早已經燃盡,但因為關了門窗,味道散不出去,兩股香雜糅在一起,嗆鼻又旖旎。


    江慎聞著這股味道,眉間蹙了蹙,有些嫌棄的朝著方敘時走過去。


    方敘時依舊倒在原地,他一直昏迷著,腿因為受了傷現在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被扭曲的壓著。


    江慎閑適的坐在了椅子上,宋實上前將人拎到了江慎的麵前。


    “公子,可要把人弄醒?”


    江慎的手搭在了椅子上,輕聲道:“等等吧,人還沒有到。”


    “是。”宋實一聽,直接將人扔在了地上。


    方敘時人雖然昏迷著,但疼痛使他下意識地在發抖,頭上也在流著冷汗。


    “去把窗戶打開。”江慎環顧了一圈兒,而後又道:“門也開著吧。”


    宋實轉身便將窗戶推開,外麵的風吹了進來,吹散了房間中的香氣。


    風靜靜的吹過,直到房間裏麵的香氣被完全給吹散了,江慎才掃了一眼外麵的側門處,轉頭給宋實了一個眼神。


    宋實將人重新給拎了起來,而後在他的脖頸處狠狠地摁了一個穴位,強製性的將方敘時給喚醒。


    膝蓋處的劇痛讓方敘時在轉醒的瞬間就張開嘴開始喑啞,他急促的喘息著,想要緩解腿上的疼痛。


    眼前的模糊漸漸變得清醒,方敘時抬頭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他動了動腿,而後又是一陣無聲的痛唿。


    “方大人,現在我們可以說說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了。”江慎慢悠悠地說,“你還有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有點短,但應該可以說完。”


    “是你將我的腿給打斷的!”方敘時這才反應過來,他看了一眼床上,蘇長樂已經不見了,應當是被他給帶走了,這個時間當是淩晨,這人是去而又返的?


    “江慎,本官是朝廷命官,你這般迫害本官,明日陛下與魏太常是絕不可能放過你的!”方敘時咬著牙狠狠地說道。


    “你今夜這般對安平郡主,還想著明日有人能給你做主?”


    “安平郡主是自願的!”方敘時道,“江慎,你不過就是郡主強搶迴去的一個玩物,如今安平郡主不喜歡你了,你便把氣撒在本官的身上,是誰給你的膽子!”


    方敘時嘶喊著,江慎覺得耳朵有些吵,便動了動手指。


    宋實上前,抬手捏住了方敘時的下巴,哢噠一聲,便將他的下巴給卸掉了。


    方敘時瞪著眼睛想要說些什麽,但下巴卻沒有力氣。


    他自己想把下巴接迴去,但明顯不行,隻能朝江慎的方向爬了兩下,又被宋實一下踹倒了膝蓋上。


    他的下巴掉了,連痛唿都隻是能發出聲音。


    “不要吵鬧,我問什麽,你答就是了。”江慎的指尖在桌子上麵輕輕敲著節奏。


    噠,噠,噠。


    待手指停下,宋實才上前把方敘時的下巴給接了迴去。


    “今夜,是誰要你來的?”


    “是我自己邀請郡主來的,郡馬不會如此小氣吧。”


    江慎歎了口氣:“方大人怎麽還沒有記性呢。”


    江慎說完,宋實便直接伸手將方敘時的胳膊折斷了一個,但這次宋實並沒有把胳膊接迴去。


    方敘時這次連痛唿都沒有了,他眼冒金星,腦袋裏麵全都是痛還有不可置信。


    “這次會好好說了吧。”江慎準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桌麵上隻有用過的兩個杯子,但剛才的熏香讓他有些口渴。


    他掃了一眼麵前的兩個茶杯,端起了那杯有紅唇印的將茶倒了進去,抬手喝掉。


    “是魏太常,他讓我來做郡主的相好。”


    “那熏香也是他給你的?”


    “是……”方敘時喑啞著嗓子,“不過就是普通助興的藥,郡主用了也無妨。”


    “哦?”江慎來了興趣,他低頭看著方敘時,從他的眼睛裏麵真的沒有看出來撒謊的痕跡,“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方敘時粗重的唿吸著。


    “這熏香陰毒,若是今夜你與安平郡主行事了,那明日安平郡主便會身亡,這麽狠毒的熏香,你竟然不知道?”


    “什麽!”方敘時清醒了一點,他趕忙問道,“那我呢,我也中了熏香!是不是明日也……”


    “此香對男子無礙。”


    聽著江慎這麽說,方敘時鬆了口氣。


    “但……”江慎笑眯眯地看著方方敘時,“你也活不過明日了。”


    這話在方敘時的腦子裏麵轉了轉,他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要殺他!


    他不敢相信,這江慎不過就是一個被郡主豢養在府中吃軟飯的,怎麽可能會殺掉自己,難道是因為安平郡主嘛?可是不是說這江慎對安平根本無意嘛!


    “江慎,你怎麽敢?!”方敘時竟也忘了自己的胳膊腿兒都斷了,他匍匐著往前怕,忍著劇痛,想要抓住江慎。


    宋實也沒攔他,讓他一點一點的爬了過去,直到爬到江慎的腳下。


    他的指尖碰到了江慎的鞋尖,江慎彎下腰,手裏麵上從府上拿來的瓷瓶。


    “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看來這藥三分之一便夠了。”


    方敘時不知道江慎說得是什麽,也不知道他在計算著一些什麽,直到他的嘴被掰開強行灌下了那瓷瓶裏麵的藥。


    冰涼涼的,順著他的嘴便滑入了他的腹中。


    “這是!這是什麽!你要對本官做什麽!”方敘時震驚的瞪大了雙眼,他用僅剩的一隻胳膊往嗓子裏麵扣,想要把東西給吐出來,但卻完全不行。


    “我要做什麽,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江慎把自己的鞋尖從方敘時的手裏撤了迴來,隨即好像想起來了些什麽。


    他對著宋實道:“哦對了,把他的衣服脫下來吧,省得一會兒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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