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靜言頓在了原地,也不敢伸手去接那紅包,還是蘇長樂親手將紅包塞到了盧靜言的手裏,她才迴過神。


    “郡主,這可使不得,臣女如今在這裏住已經是叨擾郡主了……”


    “讓你拿你就拿著!”蘇長樂笑著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這裏住,本郡主這裏空房間多的是!”


    盧靜言知道這是郡主在寬她的心,可是……


    “多謝郡主。”盧靜言將紅包妥帖的收到自己的袖子中。


    盧靜言之前並沒有對蘇長樂有太多的印象,因為盧文彬與魏約交好,所以貴女們中她隻私下見過魏如意幾次。


    而魏如意對安平郡主的評價,不提也罷。


    可是如今看來,這安平郡主,其實就是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啊。


    既如此,她怎麽會和之前那些聳人聽聞的傳言掛上邊呢。


    蘇長樂發完了紅包,想著昨天晚上江慎說的話。


    她不自覺的摸了摸發髻:“那小花兒真的這麽好看嘛?”


    蘇長樂說著,便讓小廝趕緊出門去找,有沒有小小梅花樣式的發簪。


    昨天的那朵小花早就謝了,既然他說好看,那就要找一個不會凋謝的小花兒戴上啊。


    那小廝拚了命的跑了出去,想著若是這個差事辦好了,郡主一高興,說不定就能賞自己一個大紅包呢。


    沒多久,小廝便將西市的梅花簪全都給蘇長樂買了迴來。


    蘇長樂挑挑揀揀的,最後選中了一隻小小的,不太起眼兒的小發夾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郡主怎麽不選一個大的?”阿珠看了看,“這感覺根本看不出來啊。”


    “就是要這樣,”蘇長樂哼哼了兩聲,“要是讓江慎發現本郡主是特意去買的,他還不得得意死。”


    阿珠笑著點頭:“郡主說得對。”


    蘇長樂梳好了頭發,這才朝著江慎的客房過去。


    她剛一進院子,便看到了江慎正站在院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長樂噠噠的跑了過去:“江慎,你在發什麽呆?”


    自剛剛蘇長樂跑過來的時候,他便聽到了蘇長樂的腳步聲。


    又輕又細的腳步聲,噠噠噠的,聽著就令人心情愉悅。


    “在下在想,過幾日的春試。”


    聽到春試兩個字,蘇長樂的笑臉便垮了下來。


    她悶悶的道:“江慎,在本郡主心中你已經很厲害了,本郡主不想讓你去參加春試。”


    蘇長樂可憐兮兮的說:“江慎,你真的要去嘛?”


    江慎點點頭:“這是在下到金陵的目的,考上與否,我都想要去試一試。”


    “你就……這麽想去嘛?”


    “是。”


    江慎說得很堅定,蘇長樂也並不想強迫他一些什麽。


    於是她轉了轉眼睛,“真誠”道:“那就祝我們的江慎公子金榜題名吧!”


    江慎看了看她,總覺得這裏麵好像會出現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那就多謝郡主吉言了。”


    --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讓江慎去參加春試?”謝佳期聽著蘇長樂這麽說,有些驚訝。


    自除夕之後的幾日,謝佳期一直都在跟著家裏到處串門,這不今日,她便被拽著到了錦王府。


    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提前通知了蘇長樂,讓她迴來救場。


    天知道她是有多害怕見到蘇珩。


    萬一要是再將他們兩個的婚事往桌麵上那麽一提。


    那可是天大的災難。


    “是啊,難不成我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讓他去嘛?”蘇長樂給自己倒了一杯熱乳,“這洪水啊,要泄不要堵。”


    “那你打算怎麽泄?”按照謝佳期對蘇長樂的了解,這個表情絕對不是打算幹什麽“好事”。


    “那榜下捉婿自古便有,怎麽,就許那幫死老頭子去捉女婿,本郡主就不能給自己綁一個迴來了。”


    “我天!”謝佳期張大了嘴,“你不會是!”


    “噓,別出聲。”蘇長樂趕緊捂住了謝佳期的嘴,“這事還不一定呢!”


    被捂住嘴隻能嗚嗚的謝佳期顫巍巍的翹起了大拇指。


    說真的,還是你比較勇!


    兩個人還沒說多一會兒,錦王妃便叫兩個人去前廳吃飯。


    蘇長樂揪著一臉抗拒的謝佳期準時出現在了桌子上,坐在謝佳期對麵的,便是蘇珩。


    蘇珩今日本來想去大理寺辦公的,但沒想到早上要出門的時候,他便被留了下來,說今日有客人要到。


    蘇珩也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謝太傅。


    他記得謝太傅已經有許久沒有來錦王府了,也不知道今日是……


    他抬頭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的謝佳期,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個婚約。


    謝佳期根本就不敢抬頭,她恨不得將頭埋在桌子底下,尤其是在感受到了對麵的眼光的時候。


    她真的很想離開!


    夫婿嘛,誰都想要一個溫柔的體貼的,誰又想要一個古板的“老爹”呢!


    錦王妃覺得這氣氛實在是尷尬,所以就首先問道:“佳期的傷口好的怎麽樣了?”


    “傷口?”謝佳期想了好一陣才知道錦王妃問的是上次自己在宮裏打架那次。


    往事不堪迴首,她趕緊道:“多謝王妃關心,臣女已經好了。”


    “那便好,說起來,傅晴那丫頭下手也太不知輕重了,不過就是小女孩子們之間的打鬧,竟然下了狠手。”


    謝佳期:求求了,別再說了,上一次關祠堂的痛她還記得很清楚!


    “打鬧?”蘇珩皺眉,問道:“你打架了?”


    不用問都知道蘇珩問的是誰。


    謝佳期又不傻,她當然也知道,於是她便茶言茶語的裝無辜:“那個……怎麽能算是打架呢……”


    那,怎麽不算呢?


    那要是不算打架,難不成刀劍無眼的那種,才叫做打架嘛?


    錦王妃隻道是小女孩兒家臉皮薄,便不讓蘇珩再問。


    謝佳期在謝太傅的注視下,十分安靜的吃完了這頓飯。


    本以為就要安全的時候,謝太傅忽然道:“小女春日時便要滿十八了,我們兩家的婚事……”


    謝佳期:震驚!


    還是說了!


    蘇珩:嗯,是有這麽迴事。


    但是打架就……


    錦王妃其實也正有此意,於是便道:“是這樣呢,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啊,原來那麽丁點兒大的女娃娃也到了年紀了。”


    錦王也點點頭:“待過了正月,王府便去正式下聘,擇一個吉日成婚。”


    謝佳期一臉絕望:完了,她後悔了,她要是現在承認她那天就是打架了,蘇珩是不是就能退婚了。


    而蘇長樂全程都沒說話,她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發現提到這個婚事的時候,蘇珩並沒有抗拒。


    並沒有抗拒啊……


    蘇長樂覺得,這事或許,沒有那麽糟糕?


    --


    春試的時間定在了正月十二。


    蘇長樂不僅沒有出什麽花招將江慎攔住,甚至還為了讓他能夠好好複習,即使住在一個府上,蘇長樂都控製著自己不去打擾他。


    甚至今日,蘇長樂還親自將他送到貢院去。


    考試一共兩天,但他們卻要在裏麵,直到放榜那天才會被放出來。


    蘇長樂給江慎帶了厚厚的被褥,生怕他那個小身板在貢院裏麵倒下。


    “郡主費心了。”江慎看起來十分感激的樣子。


    蘇長樂搖搖頭:“沒事,你好好考,本郡主相信你!”


    別人家都是舉家來送考,有了蘇長樂,江慎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孤單。


    “放榜那天,我還來接你哦。”蘇長樂點點頭,對著江慎道。


    江慎接下了東西,對著蘇長樂道:“多謝郡主收留,郡主大恩,在下無以為報。”


    蘇長樂搖搖頭:“沒事,等到你出來之後,你就知道要怎麽報答本郡主了!”


    江慎沒太明白蘇長樂是什麽意思,於是拜年背著東西一轉身就進了貢院。


    蘇長樂看著江慎的背影緩緩消失,她這才對著阿珠道:“現在我們便迴去準備,這麽長時間應該能準備好了吧!”


    阿珠點點頭:“郡主放心,時間十分充裕。”


    蘇長樂笑眯了眼,她看著貢院的那扇門,小聲道:“江慎啊江慎,你這輩子都別想逃出本郡主的手掌心哦。”


    --


    貢院的房間狹小,隻能容一個人住,僅僅有一張桌子和一個簡陋的床鋪。


    江慎一進去,便聽到很多人都怨聲載道。


    這種環境對於江慎來說,並沒有什麽稀奇的,反倒是對於那些從小就沒有受過什麽苦的貴族子弟來說,這環境甚至還比不上他們府中的茅房!


    “這是什麽破地方啊,這能睡人嘛!”


    “怎麽還有一股屎尿味兒啊,可真是!”


    ……


    “都肅靜!肅靜!貢院之內也敢喧嘩!”


    一陣吵鬧之後,主考官出現,宣布了考試規則。


    春試由禮部和吏部同時承辦,吏部尚書周潤時與吏部侍郎許昌共同監考。


    江慎看著許昌,心底卻冒出來的另外一個名字。


    許羅。


    江慎的房間正好離主考台不遠,剛好能看見坐在上麵的周潤時和許昌。


    周潤時一直坐在上麵,沒有多說話,眉眼之間不怒自威,他一個個的審視著下麵的考生。


    此時許昌走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分量的錦盒。


    許昌先是客氣的對著周潤時點了點頭,這才對旁邊的考官耳語吩咐了些什麽。


    待許昌吩咐完,他走迴到了主考台,坐在了周潤時的旁邊。


    主考官表示明白,他走向了一張桌子麵前,對著大家大聲宣布。


    “元和二十年春試,開考——”


    隨著主考官的一聲令下,被冊封在錦盒裏麵的試題被拿了出來一一分發下來。


    江慎將試題拿到了手上,並沒有著急去寫,而是在端坐在那裏看了許久。


    巡考的人前前後後的走了好幾圈都沒見到江慎動筆,以為這人不過就是個濫竽充數的,興許連字都看不明白,於是也不再管他。


    隻見馬上就要收卷的時候,江慎拿起旁邊的筆,洋洋灑灑的試卷上麵寫了不少,直到了那倒數時間的香灰燃盡之前,江慎正好寫完了整整一篇。


    洋洋灑灑十分工整的文章,連字都十分娟秀飄逸。


    卻唯獨沒有寫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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