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穗的瞳孔瞬間放大,小嘴微微張起,看著荒村拓也半天說不出話來。


    荒村拓也微微一笑,低著頭,與她對視,然後向她伸出了手,「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


    可千穗好像沒聽見一樣,隻是呆愣得看著他。


    過了半晌,她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把頭死死得埋進了被子裏,用細小的聲音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


    荒村拓也眼光閃動,接過中岩瑠美遞過來的椅子,坐在床邊,注視著不斷抖動的被子,放輕聲音,問道:「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


    「對不起…」千穗藏匿在被子裏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讓拓也哥哥看到這個樣子的我…真的…對不起…」


    中岩瑠美對荒村拓也苦笑了一下,開口道歉:「荒村桑實在抱歉…千穗因為化療頭發一點點全部掉光了…她對這個一直很介意…她不是有意這樣的…」


    門外的中岩國島還有四個女聲優走了進來,紛紛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七歲,正是一個女孩子最注重外貌的時候,而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最重要的是什麽?不是好看的衣服、裙子,亦或者別的什麽裝飾品,而是一頭靚麗的秀發…


    荒村拓也頓了頓,對中岩瑠美搖了搖,表示沒關係,隨後便著手輕輕拉動了一下被子,「沒關係的,一個真正的美人哪怕沒有頭發,也依舊無法撼動她的美貌。」


    被子還是被千穗緊緊得裹著,沒有絲毫要鬆開的意思。


    荒村拓也見狀,腦子裏經過了短暫的思考,嘴巴靠近被子,小聲說了一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可以告訴別人。」


    被子的抖動放輕了許多。


    「我以前也剃過光頭。」荒村拓也說道。


    撒謊而已,家常便飯了。


    千穗聞言,將被子打開了一個小口子,將她那雙充滿了不安的大眼睛露了出來。


    「不可以告訴別人。」荒村拓也伸出小拇指,放在那雙眼睛跟前,「來拉個勾吧。」


    猶豫了片刻,千穗把手露了出來。


    一大一小兩隻手,兩根小拇指彼此環扣住。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荒村拓也心裏啞然失笑。


    說謊的人一千根針嗎?那豈不是說自己要吞下幾十上百萬根針?日本的拉勾童謠還真是有夠嚇人的。


    拉完勾後,跟荒村拓也有了約定的千穗終於把她光溜溜小腦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荒村拓也的嘴角不免得帶上了一抹笑意。


    小孩子果然還是小孩子啊…哪怕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脅、一瞬間懂了很多東西,也無法改變她天真無邪的本性…


    中岩夫婦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名為「欣喜」的東西。


    那四個女聲優也是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


    「一直躲著不見人可不好。」荒村拓也動作輕柔得握住千穗的手,「我可是專門從華國趕到這裏來的,還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多可愛的孩子啊…被病魔折磨成這個樣子…


    「對不起…」千穗低下了頭,「我叫中岩千穗。」


    「沒關係。」荒村拓也俯下身子,歪著頭與她雙目對視,「千穗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我的…生日…」千穗想起來,去年自己的生日還是在學校裏,跟朋友們一起過的,他們爭著搶著幫自己帶上王冠帽,嘰嘰喳喳得為自己唱生日歌…


    「等我一下。」荒村拓也在她耳朵邊說了一句,起身帶著四個女人還有中岩國島走出病房。


    過了兩


    分鍾,就在千穗還在想去年生日的時候,一聲聲生日歌傳入了她的耳朵裏。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荒村拓也跟中岩國島推著一輛推車走進了病房,四個女聲優跟在後麵拍著手唱著生日歌。


    推車上放了一個大蛋糕,蛋糕上插上了八根蠟燭,還有一張手寫了「生日快樂」字眼與太宰治簡筆畫形象的硬卡紙。


    千穗原來還有些空洞的眼睛頓時亮起了微光。


    「千穗。」中岩國島把推車推到床邊,「這是荒…」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荒村拓也就出言將其打斷:「這是你爸爸專門買給千穗你的,另外,上麵的硬卡紙是我寫的。」


    中岩國島驚詫得望向他。


    荒村拓也沒搭理他,拍了拍千穗的背,「跟爸爸說聲謝謝吧。」


    千穗點了點頭,從被子裏爬了出來,兩隻胳膊勾住中岩國島的脖子,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悶聲悶氣得說:「謝謝爸爸…」


    「不用謝…」中岩國島閉上了眼睛,一道淚痕劃過滄桑的臉頰,嘴裏嘮叨著:「不用謝…千穗…不用謝…」


    中岩瑠美過來幫他把眼淚擦幹淨,隨後把手放在千穗的後腦勺上,自己卻忍不住咬著嘴唇落下了淚。


    荒村拓也站在一邊,拿著放在推車上的打火機,一根一根得把蛋糕上的蠟燭點燃。


    「好樣的!」四個女人向他做了一個打氣的手勢。


    過了好一會兒,千穗才從中岩國島身上下來,重新躺在病床上的她不見了之前的憂鬱,更多的是小女孩才會有的別扭與羞澀。


    荒村拓也低著頭笑了笑,把王冠帽還有切蛋糕的刀遞給了中岩國島,「中岩先生。」


    中岩國島把這兩樣東西接下,隨即又將王冠帽遞迴給他,「荒村桑,拜托您,幫千穗戴上吧!」


    荒村拓也愣了一下,接過王冠帽,點了兩下頭。


    千穗跪坐在病床上,身子往前略略傾斜,做好了準備。


    荒村拓也雙手捧著王冠帽,戴在了她的頭上。


    「生日快樂,千穗。」


    千穗雙手穩了穩頭上的王冠帽,小嘴抿了抿,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兩隻手臂展開,抱緊了他的腰,腦袋埋進他的胸口。


    荒村拓也也不介意,隻是摸了摸她的頭,「千穗,先下來許願吹蠟燭吧。」


    千穗不迴話,一個勁得搖頭。


    「那好吧。」荒村拓也把胳膊架在她的背上,以免她掉下來,「你可以不用下來,但是今天是你八歲生日,許個願吧。」


    千穗思慮了片刻,把埋在他胸口上的頭移開,麵向蛋糕,閉上眼睛。


    「許完了嗎?」


    「嗯嗯。」


    「把蠟燭吹一下吧。」


    「嗯嗯。」


    千穗睜開眼睛,往蠟燭上送了一口氣。


    蠟燭上的火焰象征性得堅持了一會兒,很快便「繳械投降」,敗下陣來。


    荒村拓也湊在她耳邊問道:「許了什麽願?」


    千穗害羞得再次把頭埋進他的胸口,低聲細語得告訴他:「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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