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說話的功夫,妖物已經合圍過來。黎寒光看著氣息微弱,忽然轉動手心,空氣中漂浮的冰晶齊齊轉了方向,向蜘蛛群、牛頭妖眼睛襲去。


    同時,黎寒光嘶啞喊道:“快走!”


    然而羲九歌卻費力拉起他,顫著唇道:“要走一起走。”


    羲九歌固執地拖著黎寒光,兩人才走到一半就被追上了。這裏是一個浮台,腳下翻湧著滾滾雲浪,麵前卻有兩座拱橋,分別通往兩扇門。


    拱橋下又爬進來一群蜘蛛,牢牢把控著出口。這迴前後夾擊,他們進退無路,高高的蒼穹傳來一道縹緲的聲音:“這裏一道是生門,一道是死門。那個農夫已經做出了選擇,所以這個孩子可以直接入生門。現在,該你們兩人選擇了,誰抱著這個孩子走?”


    柯凡可以直接入生門,所以顯然,誰帶著孩子,誰就能活著出去。


    黎寒光拳頭壓在唇角,悶悶咳了咳,啞聲說:“九歌,你們走。”


    黎寒光最是明白因勢循利,見機而作。出口把握在對方手中,他們顯然闖不過去,那就沒必要硬碰硬,先送能出去的人出去,搬到救兵後再迴來救剩下的人。


    在場隻有羲九歌能搬救兵,也隻有黎寒光能撐住這些怪物圍攻。黎寒光願意留在這裏,反正他在常府那麽多年都過來了,這些怪物還殺不了他。


    他相信羲九歌安全後,一定會帶著救兵迴來,若他沒撐到那個時候,也是他氣運不夠。


    隨著黎寒光的話,浮橋變化,蒼穹上那道聲音又響起來:“既然你們已經做出選擇……”


    “不。”羲九歌手指攥緊長鞭,眼中神色太堅決,都顯出幾分煞氣,“誰說我們選了?我不同意,他的話不作數。”


    “已做決定,不可更改……”


    羲九歌忽然甩起長鞭,鞭子上的雷光已經微弱到看不到,而她像是意識不到這是以卵擊石一樣,直接對上所有妖物:“我說不行,我看你們誰能越過我。”


    雲海翻滾,一輪紅日正穿過雲霧,緩緩上升,在陽光照射到浮台上的一瞬,一陣刺眼的金光也穿過其中一道天門,越過浮橋,像溪河奔流入海一樣湧入羲九歌體內。金色光芒注入驚雷鞭內,立刻壓倒鞭梢上的雷電,以橫掃千軍之勢劈向眾妖。


    蜘蛛被鞭風掃到,頃刻就燃起熊熊烈火。羲九歌也吐出一口鮮血,她用手背拭去嘴角血絲,緩慢抬起眸子,裏麵是濃鬱灼燒的金色光芒:“從登上天梯起我就在算,現在,天該亮了。”


    畫中世界的時間是外麵的十倍,他們大概酉時落入畫中,如今,是他們被困石畫的第二十五天。


    不止是畫中的天亮了,現實世界也正在日出。


    羲九歌在賭,賭今日是晴天,賭畫主人已經將石畫從山洞中移走,賭自己天賦足夠出眾,距離出口這麽近,她能將真實的陽光引入畫中。


    她在賭,有太陽照射的地方,明淨神女就不可能被打敗,不是誇大。


    作者有話說:


    請問你們兩人中誰說了算?


    黎寒光:我們一人一票。


    羲九歌:嗯?


    黎寒光:對不起,我膨脹了。我是附加票,隻要她不同意,我說話就不作數。


    第39章 身邊人


    月明星稀,樹林幽靜,眾人都坐在樹下調息。姬少虞服了好幾顆調息丹藥,他抬頭望向天邊,心急如焚。


    又要天亮了,等太陽升起,就是羲九歌失蹤的第三天了。


    三天前,姬少虞、羲九歌、黎寒光等六人進入山洞探查蜘蛛洞穴,薑榆罔、姬寧姒等人守在山洞外。沒過一會,山洞開始劇烈搖晃,常雎、姬少虞、姬高辛、西陵喬頂著落石跑了出來,然而他們在洞口等了很久,直到整座山洞都被堵死了,也沒見另外兩人。


    黎寒光隻是常雎的搭頭,生與死沒什麽重要,但致命的是,羲九歌也沒有出來。


    姬少虞等人都知道事情麻煩了,他們來方壺勝境本是調查神族失蹤一事,如果羲九歌也失蹤了,他們出去如何麵對白帝和西王母?


    姬少虞自責不已,堅持要留在穀中尋找羲九歌,其餘人怕被白帝怪罪,不敢丟下羲九歌不管,也留在方壺勝境中尋人。


    可是,那兩人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掘地三尺都找不到。這座山穀看著山清水秀,實際上卻步步危機。昨夜姬少虞等人搜山時,不慎驚動妖怪窩,不光引出來一群白蜘蛛,甚至還有一個牛麵人身、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牛頭妖怪。


    姬少虞在山洞中見過這種怪物,當時他們就是因為不敵才慌忙跑路,沒想到冤家路窄,又讓他們撞上了。姬寧姒卻是第一次見,被嚇得魂不附體。多虧他們都是族中精英,身上護身法寶層出不窮,眾人接連祭出去好幾道保命底牌,這才勉強脫身。


    雖然逃脫成功,但他們也損失慘重。姬寧姒手臂被妖物抓出來一道長長的口子,她自出生以來,從未受過這麽重的傷;薑榆罔有祝英護著,隻受了輕傷,但祝英卻留下好幾道致命傷口;姬少虞、姬高辛獻祭了保命法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西陵喬和西陵桑更不用說,他們兩人身家遠不及那幾個帝室後裔,為了保命已經耗空了法寶、符籙、丹藥,這次僥幸脫逃,如果下次再碰到妖物,他們兩人就是第一個死的。


    在場所有人中,唯有常雎和燭鼓最體麵。燭鼓不提,他是燭龍的兒子,身上有護心鱗片,三界恐怕唯有五帝能傷到他了。但常雎也沒受傷,這就很奇怪。


    眾人士氣低落,默默在樹林中調息養傷。一片沉重中,姬少虞率先開口:“這一帶沒有九歌的痕跡。等天亮後,我們再往遠處走走。”


    姬寧姒在胳膊上撒上靈藥,她心疼地看著皮膚上足有手掌長的傷痕,唯餘祈禱不要留疤。她聽到姬少虞的話,不樂意道:“還往遠走?”


    姬少虞道:“我們總不能把她丟在這裏。”


    姬寧姒撇撇嘴,心中諷刺道,姬少虞要當情種,他們可不想陪他丟命。但羲九歌的身份擺在那裏,姬寧姒哪裏敢說丟下她自己走,隻能不接話,用沉默來表態。


    姬寧姒不語,其他幾人也安安靜靜的。姬高辛確實對羲九歌有其他想法,他這次留下積極尋找羲九歌,就是為了表現自己對羲九歌的深情。然而,助力再重要,也得有命享。


    姬高辛頓了頓,不經意說:“明淨神女失蹤那個山洞我們來來迴迴搜查了好幾遍,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這裏這麽多山,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挨個山脈搜索,隻會白白耽誤時間。不如我們先出去,將這裏的情況報告給神官,讓曾祖、白帝派精兵過來解決吧。”


    燭鼓聽到姬寧姒的話,也應和道:“是啊,反正歲考任務是調查失蹤原因,我們已經完成了。隻要我們出去匯報了結果,然後就能迴家了。之後是黃帝的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姬寧姒聽到迴家,心裏蠢蠢欲動:“失蹤原因找到了?”


    “當然。”燭鼓理所應當道,“山洞裏有那麽多屍骨,失蹤的神族肯定是被那些妖物吃掉了。”


    其他人臉上都露出鬆了口氣的神色,完成了歲考任務就可以出去了,經曆了這三天驚魂,他們現在隻想迴到宮殿裏,舒舒服服沐浴喝茶。姬少虞卻皺著眉,提出異議:“我覺得未必是這個原因。當時黎寒光說,那些骨頭的年份不會超過一年,最早失蹤的人都是十幾年前了,若要遇害,怎麽可能僅有一年呢?”


    燭鼓嗤笑一聲,道:“那個魔族說的話,你還真信啊?他又不是親眼見過,怎麽知道骨頭是一年前的?”


    常雎一直安安靜靜的,自從黎寒光失蹤,她在隊伍中就變得格外邊緣,沒人和她說話也沒人保護她,幸好還有姬少虞施以援手,要不然常雎都死了好幾次了。常雎沉默了一路,聽到這裏,忍不住說:“寒光哥哥不會說錯的。”


    眾人沒料到角落裏傳出聲音,齊齊轉頭看向常雎。常雎被眾人盯著,肩膀瑟縮,但還是堅持說道:“寒光哥哥的判斷從未出錯過,他說隻有一年,那就一定如此。”


    西陵桑掃了常雎一眼,靜靜收迴視線,姬寧姒輕嗤一聲,毫不掩飾對魔族的鄙夷。燭鼓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女,說:“你算什麽人,你說他沒錯我們就要信?那我還說黎寒光很可疑呢,當時山道墜落,所有人都往外飛,為什麽獨獨他不動?”


    說到這裏,姬高辛也忍不住補充:“是啊,而且我明明記得明淨神女已經飛出來了,後來又莫名返迴去。是不是黎寒光做了什麽,把明淨神女騙走了?”


    姬少虞默然,其實他也看到了。他清楚地記得,羲九歌脫困後,發現黎寒光還被困在裏麵,義無反顧返迴去救他。但姬少虞不願意相信,他寧願相信是當時情況太危險,羲九歌沒有跑出來。


    常雎憋紅了臉,但除了翻來覆去說不是這樣,再反駁不出第二句話。姬寧姒從眼角乜了眼,陰陽怪氣道:“說起來,你也很奇怪。我們所有人都受傷了,為什麽你毫發無損?你是不是用了什麽邪術?”


    常雎一聽,憤怒道:“我沒有!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受傷,但我敢保證,我絕沒有用邪門歪道。”


    姬寧姒嗤了聲:“一個魔族,也敢說保證這兩個字。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邪門歪道,我和你待在一起,都擔心你的血髒了我的衣服。”


    常雎氣得紅了眼睛,姬少虞沉著臉嗬斥:“夠了!我們一會還要共同禦敵,抓緊時間療傷,寧姒,你少說兩句吧。”


    姬寧姒敢當麵罵常雎,卻不敢違逆姬少虞。姬少虞是玄帝太子,身份上穩穩壓著金天王府一頭,她若是對姬少虞不敬,光黃帝就饒不了她。姬寧姒扭頭轉到一邊,臉色依然不屑,卻沒有再說話了。


    燭鼓拍拍手,緩慢從地上站起來,說:“精彩,真精彩。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你們在這裏慢慢陪它們玩吧,我出去交任務了。”


    燭鼓說完,根本不管姬少虞等人的反應,轉身就走。西陵桑見隊伍中又少一員大將,低低問:“他就這樣走了?”


    “算了。”姬少虞說,“他一直都是如此桀驁,由他去吧,接下來我們自己走。”


    其實其他人更想跟著燭鼓一起離開,但礙於家族顏麵,他們隻能咬著牙繼續尋找羲九歌。萬一羲九歌真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們把麵子做夠,將來白帝就算遷怒也怪不到他們身上去。


    東方已逐漸泛起魚肚白,天快要亮了,眾人都抓緊最後的時間調息。沒過一會,天邊燒起絢爛的朝霞,一輪紅日掙脫雲層,朝人間灑落萬丈金光。


    就在這時,變故突生。陽光忽然像火一樣流像一個方向,沿途樹木被轟得一聲燎著,鳥雀拍動著翅膀,驚慌飛出山林。姬少虞睜開眼睛,又驚又喜地看著那個方向:“是九歌!”


    世上火靈力強大到能讓陽光化火的人,唯有一個。都不需要辨認方向,姬少虞立刻沿著山林著火的方向奔去,其餘幾人站起來麵麵相覷,也趕往前方。


    羲九歌將太陽神火引入畫中,無需再說,神火通過的那道天門就是真正的生門,羲九歌神力短暫恢複,帶著黎寒光、柯凡朝生門奔去。等一出來,羲九歌就失力跪到地上。


    黎寒光也捂著胸口,悶悶咳血。他們身邊密林環繞,前方空地上放著一塊石頭,石麵雕刻著線條,正是先前出現在山洞裏的那幅石畫,不知何時被轉移到樹林裏。


    透過灰塵,可以看到畫中一群怪模怪樣的蜘蛛、牛頭妖身上燒著火,正在狹長的天梯上亂竄。黎寒光一邊咳血,一邊拿起尖刀,毫不猶豫在天門上刻了禁錮。


    天門被從外麵封死,而天梯在空中斷裂,那些妖物上天無門入地無路,隻能徒勞地奔襲在天梯上,等待被太陽神火活活烤死,或者墜下天梯摔死。最後,連天梯也被神火引燃,像引火索一樣,火焰迅速隨著天梯蔓延,畫中半邊天空都燃燒起來。


    黎寒光臉色蒼白,眸光漆黑,唯獨薄唇被血染成豔色,冷豔中帶著煞氣。他垂眸看著畫中那片修羅場,解惑般道:“原來,從外麵看畫中世界是這種感覺。”


    這種動動手就能左右生死的感覺,果真令人著迷。


    羲九歌心道這個人真是又狠心又敏銳,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羲九歌顧不上管畫,趕緊低頭去看柯凡。柯凡昏睡過去了,幸而除了些許凍傷,並沒有其他大礙。


    解決了後顧之憂,羲九歌這才感覺到脫力,內外傷口一起叫囂起來。她最後關頭為了逼退妖物,強行調動神火,經脈受到重創。黎寒光更不用說了,他本來就有蝕心蠱,又為羲九歌擋住蜘蛛攻擊,肩膀被整個刺穿,內傷外傷一起發作,都不需要裝,就一口接一口吐血。


    羲九歌迴頭看黎寒光,他嘴角帶血,渾身是傷,衣服破損了好幾處,血染重衣。他都這樣了,剛才還逞強讓她先走,羲九歌心中生出種很陌生的感覺,說出口時,卻道:“你這身衣服好難看。”


    黎寒光低頭,他身上還穿著從小兵身上扒下來的衣服,脫離畫卷後,這身衣服也變成紙片,黎寒光輕輕一彈,最外層衣服便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黎寒光問:“現在呢?”


    “順眼多了。”羲九歌說著,才想起來自己也穿著同樣的衣服,“我竟然頂著這身醜衣服走了這麽久,太丟人了。”


    黎寒光深深看著她,認真說:“不,很好看。”


    羲九歌心想她現在渾身是血,連站都站不起來,能好看到哪裏呢?可是,她聽著兩邊樹叢熊熊燃燒,頭頂鳥雀盤旋驚鳴,卻覺得無比安心。


    她頭一次沒有擔心自己的儀態。


    樹林後傳來駁雜的腳步聲,姬少虞跑過來,看到羲九歌時悲喜交加:“九歌,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怎麽傷成這樣?”


    羲九歌搖搖頭,都沒有說話的力氣。姬少虞連忙上前扶她,看到她身邊的嬰兒,神情狠狠一頓:“這是……”


    “她的父親在畫中救了我們,托付我們照看她。”羲九歌忍著痛解釋道,“我知道神族失蹤真相是什麽了。”


    姬寧姒等人跟過來,看到麵前這一幕,都很遲疑:“他們不是被那些長腿妖物所殺嗎?”


    “不是。”羲九歌指著前方石畫,沉眸道,“一切罪魁禍首都是這塊石頭,它根本不是一件普通石板,而是一副畫,裏麵另成一個小世界。我們之前找到的那個山洞也不是蜘蛛巢穴,而是存放這幅畫的祭壇,那些蜘蛛、牛頭妖都在守護這幅畫。我們查看山洞時不慎掉入畫中,在裏麵我們找到了其他神族,他們中最長的已被畫中世界困了一百年。我甚至懷疑,那些白蜘蛛、牛頭妖,其實也是失蹤之人。隻不過聽話的神族被留在畫卷裏當試驗品,不聽話的被石畫主人改造成怪物,為他捕獲更多獵物。”


    其餘人看向前方石頭,這個山穀多山多石,他們本來沒在意過石頭,經羲九歌一說才發現,石板上似乎確實畫著什麽。


    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羲九歌和黎寒光竟然被關到石畫裏了,難怪他們在外麵找翻天都不見人影。


    羲九歌解釋他們這段時間的經曆,薑榆罔光聽著就覺得兇險,無比慶幸摔下去的不是他,如果是他,恐怕他就出不來了。薑榆罔無意迴頭,發現燭鼓也站在後麵。薑榆罔驚訝問:“燭鼓,你不是出去了嗎?”


    “我看到這裏著火,迴來看看。”燭鼓看著前方,問,“這是怎麽迴事?”


    薑榆罔低聲給燭鼓解釋:“羲九歌返迴山洞救下黎寒光後,發現腳下石頭有異。他們檢查時不知觸動了什麽,一起落入畫中,剛剛才出來。”


    燭鼓緩慢哦了一聲,意味不明道:“那還真是命大啊。”


    姬少虞聽著羲九歌的經曆,越聽越覺得心中不是滋味。他目光掃過羲九歌身上的傷,掃過旁邊的嬰孩,又掃過血跡斑斑的黎寒光。


    他從未見過有人能把羲九歌傷成這樣,可是這麽危險的時刻,竟然不是姬少虞陪在她身邊。


    姬少虞淡淡說:“九歌急需療傷,我們先出去找接應的神官吧,秘境裏麵的事,以後慢慢談。”


    姬少虞這樣說,其餘人也紛紛應和。常雎趕緊跑過來扶起黎寒光,姬少虞要扶羲九歌起來,羲九歌卻推開他的手,搖頭說不用。


    她伸出手,森林上方的陽光爭先恐後向她湧來,很快羲九歌就恢複了力氣,自己從地上起身。


    姬少虞愣了一下,旋即又溫柔笑起來,說:“差點忘了,你的神力無窮無盡。這塊石頭怎麽辦?”


    “整個挖出來,直接搬走。”羲九歌冷冷看著這塊害人不淺的石頭,說,“這副畫的主人還沒有找到,我們留著石畫,等他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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