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鎖冥塔破碎的第一時間,世間幾乎所有的宗門都收到了告警。


    秦川,雪雲。


    萬劍大陣在沒有任何警示的情況下發動,沉劍池裏數以萬計的飛劍組成一條劍河,籠罩在整個雪雲宗的上空,整個秦川縱橫著霸絕無匹的劍氣和劍意。


    五峰幾乎所有引輝之上的強者都趕到了踏雪峰,但即便是引輝上境的長老也無法踏入問道殿,能在此時進入問道殿的,至少也是虛道境的各峰祖師或首席長老。


    “萬劍大陣自主覺醒,不是禦風關失守便是鎖冥塔被破......”踏雪峰大長老開口說道:“根據秦川外的消息,這一次應該是兩件事情同時發生了。”


    除了少數知情人外,其餘人聽聞此事均變了臉色。


    修道者破關得講究時機,有些人不到三十歲便能突破合道,有些人卻可能在虛道內蹉跎上千年,這並非說明後者天賦不行,隻能說明他們沒有遇到合適的時機,而為了尋覓破境的時機,大多數修士會尋一隱秘處閉關,一呆便是數十年,此次若非萬劍大陣的反應太過強烈,可能在場的很多長老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會出關。


    “峰主不是去了禦風關嗎?據他老人家傳迴來的消息,那裏有神威堡堡主和天香穀穀主,守關應不至於出問題。”無痕峰大長老疑惑道:“莫非是魔族南下?”


    此言一出,再度引起一片嘩然。


    正在此時,一道冷厲的聲音響起,“魔族雖是人族生平大敵,但當今魔主從未失言,當初既然給了百年的期限,便不會搶先發動戰爭。”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未經查實的言論不可輕言,不可擴散,你好歹也是法劍門下的人,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無痕峰大長老沉默了會兒,揖手稱是。


    敢如此不給無痕峰大長老麵子的人,自然是風雷峰的人。


    能連帶著埋汰雪雲法劍的人,自然是風雷峰峰主,袁馭龍。


    當今雪雲劍極十分灑脫,對於許多規矩其實並不講究,據說私下裏,踏雪峰的那位劍子還以“老不羞”來直唿他,卻也從未見他發怒。


    但這一任的律劍十分嚴苛,連當初千仞峰三長老因私幹預了世俗之事都被他拉去監獄審了許久,這也導致千仞峰上下對風雷峰意見頗深。


    基於很多原因,這位劍律說的話,要比劍極說話好使得多。


    袁馭龍掃視了大殿一周,緩緩說道:“這次之所以把大家召集起來,是因為另一件事。”


    “何事?”有人問道。


    袁馭龍還沒開口,突然感覺到萬劍大陣竟突然躁動了起來,劍鳴充斥著整個雪雲。


    雪雲劍極幾乎在同時離開了大殿。


    緊接著他便聽到了雪雲劍極如同驚雷的聲音,“血無言,你竟敢來我雪雲?”


    聽到“血無言”三個字,大殿內的所有人“唰”地一聲便消失了,就像是瞬間移動一般,下一瞬,他們全都聚集在半空中,看著不遠處那個渾身紅袍的人。


    那人的臉籠罩在紅袍裏,看不清麵容,但他剛剛古井無波地承受了萬劍大陣數道劍氣,能有這般實力,也隻能是泣血閣主了。


    “青衣樓,泣血閣閣主,血無言,來此沉劍。”


    雪千丈挑了挑眉。


    千仞峰峰主輕噫了一聲。


    逐月峰峰主秀眉微蹙,有些疑惑。


    袁馭龍鐵青著臉,差點罵了髒話。


    有些長老對峰主們的反應有些詫異,正要詢問時便聽到風雷峰大長老沉聲說道:“按照規矩,不論何人,隻要是來我雪雲沉劍,便不能以萬劍大陣攻之。”


    萬劍大陣有通天之力,隻論攻擊二字堪稱舉世無雙,血無言若是想同時麵對雪雲劍極和萬劍大陣,恐怕數個迴合便會隕落。


    “原來打的這個主意。”袁馭龍冷聲說道:“莫非你認為,沒有了萬劍大陣,雪雲宗便殺不了你?”


    血無言輕笑道:“不然呢?”


    “狂妄!”袁馭龍勃然大怒,“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


    他正要出手,卻被雪千丈攔住了。


    袁馭龍微怔,皺眉問道:“掌教?”


    看樣子,若是雪千丈不給他一個說法,恐怕連雪千丈他都不想放過。


    “沉劍為重,先讓他沉劍。”


    袁馭龍說道:“武陽那邊......”


    雪千丈輕聲說道:“你去。”


    袁馭龍眼神微眯,旋即點了點頭,“行。”


    既然血無言出現在這裏,那雪千丈便不能離開。


    萬劍大陣的確很強,也許在一番鏖戰過後真能殺了血無言,但在那之前,雪雲宗得死多少人?


    雪千丈突然說道:“過了這段時間,合道大物會少許多,你千萬不要死了。”


    袁馭龍微怔,然後點了點頭,“不去通知師叔一聲嗎?”


    雪千丈搖了搖頭,“不用,即便你通知他,他也不會離開劍閣。”


    頓了頓,他說道:“那裏麵鎮壓的東西更可怕一些。”


    袁馭龍似乎覺得有點可惜,歎道:“若是師叔可以出手,區區一個半殘的冥府......”


    說到這裏,他更為惋惜,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提醒道:“他的劍,恐怕不是這麽好沉的。”


    於此沉劍,雪雲宗不能以萬劍大陣殺他,但沉劍過後呢?失去了泣血劍的血無言如何能在雪雲劍極的手裏活下去?徐海、渤海與蠻族費盡心力才將局麵推到了這一步,身為徐海最強者,豈會在這時找死?


    “我知道。”雪千丈點了點頭,“我會盯著他的。”


    袁馭龍又看了血無言一眼,帶著雪雲宗半數至強者拂袖離去,在雪雲深處有兩座傳送法陣,其一通往武陽、其二通往禦風,一旦啟動,隻需要數個唿吸他便能抵達武陽城郊。


    血無言並沒有阻攔,或者說,他現在也不能阻攔。


    萬劍大陣雖然沒有向他發起攻擊,但那種似乎可以震碎九天的壓力卻無時無刻不再纏繞著他,隻要他敢妄動,必會遭到雷霆一擊。


    雪雲宗內傳出一股強烈的空間波動,霎時間血無言感應到雪雲宗內的虛道境強者至少少了一半,引輝境更是直接去了三分之二。


    他輕聲開口,“我在這裏,竟然這般自信?”


    雪千丈落到他身邊,從腰間取下酒葫蘆狠灌了一口酒,“在你麵前,他們哪有資格談論自信這兩個字?”


    血無言說道:“那袁馭龍還敢帶走如此多的強者?”


    雪千丈咂了咂嘴,覺得今天這酒格外的辣,“或許他們是對我更加自信。”


    血無言眼神一閃,看著兩旁緩緩墜下的冰花,輕聲開口,似是有些遺憾,“當世用劍最強者便是你我,我沉劍在即,你不想與我交手嗎?”


    雪千丈沒有說話。


    逐月峰上傳來一道輕蔑的聲音,“風那個啥,做人可不能像你這般無恥,趕緊沉了劍滾,不然就讓劍極師兄操控萬劍大陣殺了你,唧唧歪歪的,誰知道你是想沉劍還是想犯賤?”


    血無言挑了挑眉,看向雪千丈,問道:“這是雪正月?”


    逐月峰上的那道聲音更加輕蔑,“怎麽?想在雪雲宗動你姑奶奶?”


    血無言望向雪千丈,問道:“你這些年可真是把她寵壞了,好好一小姑娘,怎麽變成了這副德行?”


    雪千丈說道:“有話直說,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血無言被他氣笑了,“感情你還覺得這是坦率?”


    話剛說完,他便意識到了不對。


    雪千丈的眼神深邃了許多,問道:“你是......”


    血無言打斷了他,“泣血閣主。”


    雪千丈歎了口氣,“她已經離開很久了,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血無言說道:“我答應過她,如果她死了,我就讓這個世界給她陪葬。”


    雪千丈說道:“我在那裏,知道那分明就是一句玩笑話。”


    血無言說道:“那天她說的其他話,可有玩笑的成分?”


    雪千丈想說什麽,卻發現他已經不記得當年宣後具體說過哪些話了。


    “來戰吧。”血無言說道:“如果你能勝,我便放下這段執念。”


    雪千丈眨了眨眼睛,問道:“你認真的?”


    血無言靜靜地看著他,說道:“你以為你吃定我了?”


    雪千丈意念微動,萬劍大陣裏的每一把劍都對準了血無言。


    血無言的臉色很難看,“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雪千丈說道:“你若迴頭,我們便多了一尊神隱,到時候你、我、再加上太玄山道聖,未嚐不能與魔主一戰。”


    血無言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興趣。”


    雪千丈歎了口氣。


    萬劍大陣突然射出了無數道劍氣。


    血無言拔劍,猛地揮出。


    一輪血月般的劍氣衝天而起,在半空中和萬劍大陣的劍氣相遇。


    轟的一聲,雪雲五峰微微顫了顫,不少雪雲弟子直接便跪了下去。


    合道大物的戰場,他們便是觀戰的資格都沒有。


    莫說是他們,整個雪雲,有資格觀看雪千丈和血無言之戰的,不會超過單手之數。


    “你若再這般,我不會收手。”血無言說道。


    雪千丈白了他一眼,心說你剛剛那劍足以斬殺那些較弱的合道大物,竟然說出這種話。


    但他也知道,血無言所說不假。


    還是那句話,如果在此地開戰,即便最後殺了血無言,雪雲宗也廢了。


    他歎了口氣,“走吧,去道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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