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極的出現,在風起的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雪無極一開口便是這般指責。


    站在他的立場來說,雪無極其實沒什麽問題,雖然話語很嚴厲,但依然是在擔心。


    擔心他鋒芒畢露。


    擔心他過早夭折。


    風起明白雪無極想要的是什麽,所謂的平安和成長,也許還要他收斂鋒芒與人為善,可他並不是來雪雲過家家的,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


    以前是為了修道。


    現在還多了複仇。


    所以他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地看著雪無極。


    雪無極讀懂了風起的平靜,臉色更差。


    自從風起入門以後,他的臉色經常很差,但沒有哪次比這一次更差。


    風起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心性如何他再清楚不過,就如同當初在演武台上對慕容雪用出狂龍震,見後者接不住便收力一樣。


    此次的劍履山河肯定也有相應的後手,雖然雪無極並不確定風起能怎麽控製這股明顯超出他承受上限的力量,但他就是願意無條件相信風起。


    可雪雲宗不是每個人都叫做雪無極。


    觀劍台上已經有很多人因風起的咄咄逼人皺眉,就連一向支持風起的逐月峰師祖也是這樣,而他出現在這裏,便是想讓風起將那股力量展現出來,證明他沒有殘害同門之心。


    可風起連這也不願意自證,那他還能做什麽呢?


    雪無極突然覺得有些累,對風起的試探覺得累。


    當初獨孤長思堅持要隔絕宗門和世家的聯係,說不定有些道理。


    不知何時,牟林翰已經走到風起身旁,認真說道:“我覺得師弟說得不無道理,既然盛雲師兄都能出手阻止,場間還有那麽多境界比他更高,眼力比他更毒的長老,沒道理會任由慘劇發生。”


    雪無極沒有說話。


    張塵冷漠道:“萬一呢?”


    “沒有萬一。”牟林翰說道:“莫非你認為劍極師伯和劍律師伯來不及出手?”


    在合道大物的眼裏,別說那條劍道還沒斬到吳凡的身上,即便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們也能瞬息阻止。


    張塵的眼神深邃了許多。


    風起沒有再開口說話,轉身離開。


    周帥看了眼林易,發現後者沒什麽表示。


    他歎了口氣,隻能默認周帥的勝利,剛準備宣布的時候才猛然發現這並不是一場論劍,論劍早在最後四名弟子棄權之後便已經結束。


    這是一場約戰。


    由會心上境的千仞峰首席約占混元巔峰的無痕峰劍子,後者完勝。


    他挑了挑眉,心想自己要是這麽宣布會不會被弟子的眾怒直接吃了。


    所幸他不用進行更多的考慮,因為觀戰的弟子們已然給出了答案。


    一片驚唿,哪怕是千仞峰弟子亦然。


    再怎麽不複巔峰,那也是千仞峰上一代劍子,若非遇到了周梓涵這種先天無形劍體,他就代表著千仞峰三代弟子的門麵。


    可他輸了,輸給了低他一個大境界的無痕峰劍子。


    這怎麽可能?


    “兩道真劍,他怎麽做到的?”


    “風起才加入雪雲宗幾天?他憑什麽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張塵師兄私下給我說過,他好像花了三個多月才將劍履山河練至大成。”


    “那是大成!你怎麽知道風起不是剛剛入門?”


    “剛剛入門能跨一個大境界破敵?你腦子沒毛病?”


    “有沒有無痕峰的師兄弟來判斷一下他的無生劍藏修到了什麽地步?”


    “連萬江師兄都隻習得了意劍,你不會真以為我們能有幸見過無生劍藏吧?”


    “仙品飛劍啊,我們都多久沒有見過仙品了?”


    “怪不得周師姐把他打成那樣都不見拔劍,在這種層次的比試中動用仙劍,確實有些大材小用。”


    “你什麽意思?莫非懷疑周師姐打不過那小子?”


    “......”


    聽著眾弟子的討論,雪無極搖了搖頭,眨眼便迴到了峰主觀劍台,盛雲也歎了口氣,施施然走了迴去。


    張塵沒動。


    牟林翰看著張塵,認真說道:“身為執法之人,推定有罪是不對的。”


    張塵瞥了牟林翰一眼,“就事論事。”


    “若是就事論事,你就不會出現。”牟林翰輕聲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風雷峰又在計劃些什麽,但小師弟是我無痕峰的劍子,別把他算進你們的計劃裏,我不同意。”


    張塵這次沒再說話,隻是看著洗劍溪。


    牟林翰沒有得到迴應,忍不住說道:“你們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張塵這次終於給出了他的答案。


    “很多。”


    “道靈體,通讀道藏,現在還要加一個本命仙品。”


    “無痕劍子,燕北世子,桀驁不馴,身負血仇。”


    “你說,他這樣的天賦,身份,再加上經曆,有沒有可能讓泣血閣相信?”


    牟林翰眯起眼睛,“別忘了,燕北之局之所以打成那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泣血閣攪局。”


    張塵說道:“燕北王夫婦並非死於泣血閣,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牟林翰搖了搖頭,“你不了解小師弟。”


    張塵微諷道:“你不過和他接觸多久?就敢說自己了解他?”


    牟林翰否定了這個問題,說道:“我不了解他,但我相信師父的眼光,小師弟一定不會因為複仇墮入魔道。”


    張塵的笑容愈發諷刺,“還是那個樣,愚不可及。”


    牟林翰並不在意他的評價,隻是很平靜地邀戰道:“風雷峰劍子莫非想現在就來試試我的劍?”


    張塵很平靜地拒絕了他的邀戰。


    牟林翰問道:“你怕了?”


    張塵搖了搖頭,“與律不合,所以你不用指望激將我。”


    ……


    ……


    風起並未離開太遠便被周梓涵堵住了。


    “讓我看看你的劍。”她說得很理所當然,就好像這是風起欠她的一般。


    所以風起也拒絕得斬釘截鐵,“不。”


    周梓涵認真說道:“我一直認為,戰鬥應該互相尊重,你做的並不足夠。”


    這還是在說論劍時風起沒有全力以赴的事。


    問題是,風起對於所謂的論武精神著實提不起興趣,興致懶懶地答道:“我一向尊重我的對手,這並非在於我沒有全力以赴,當時我受了些限製,確實沒辦法戰勝你。”


    周梓涵瞬間便明白了風起的意思,問道:“是法劍師祖?”


    風起點了點頭,“老師說,以我的實力參加論劍大會本就獨占鼇頭,若加上仙劍,則論道大會於我全無意義。”


    頓了頓,他看著周梓涵,神情很是認真,“能和你一戰,說明老師的判斷並沒有問題。”


    ......


    ......


    燕北。


    噬夜已經在燕北找了整整七天,燕北包括怪石林都被他翻了數遍。


    殘留在燕北的邪教弟子及怪石林的牛鬼蛇神現在感知到他的氣息便忍不住瑟瑟發抖,生怕這尊大神動怒後滅了他們。


    所有人都知道噬夜在找東西,可沒人知道他具體在找什麽,怪石林的最強者曾向他請示過是否需要協助,然後......怪石林的最強者就換人了,因為死人是沒有被稱為最強的資格的。


    今天是他第二百二十二次進入怪石林。


    他很確定,風揚逃進了這個地方,可怪石林奇特的磁場竟讓他身為合道境大物的神識都不能追本朔源,令得他十分惱怒。


    “你是說,怪石林數月以來從沒有陌生人闖入?”他看著麵前佝僂的老者,森然說道。


    老者忙不迭地開口迴答,“已經安排人去仔細排查了,確實沒有任何人闖進了這個地方。”


    噬夜沉默了會兒,然後問道:“先前那個自稱什麽坊主的白癡......”


    老者搶答道:“天元坊主。”


    噬夜皺了皺眉,“我沒問你他的名字,我是想問他具體什麽境界,當時他死得太快,我都沒有認真打量一下他。”


    老者打了個哆嗦,顫巍巍答道:“天元坊主乃是虛道上境的強者,照天元坊所說,若是身處怪石林內的話,他能匹敵合道。”


    “匹敵合道?”噬夜嗤了一聲,心想這家夥連自己一招都接不住,也虧得他敢吹。


    不過虛道上境確實已經有了一些資本,也許隻有那家夥才知道風揚到底去哪兒了。


    問題是......那家夥死了。


    那怎麽辦?


    就這麽灰溜溜地迴去複命?


    神皇想來不會說什麽,但是遮天那隻賊鳥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嘲諷他。


    一想到那隻鳥趾高氣揚的樣子,噬夜氣不打一處來,看著眼前的老者殺心頓起。


    老者渾身一顫,連忙說道:“尊者息怒,雖然最近確實沒有生人闖入的痕跡,但怪石林還是發生了些怪事。”


    “怪事?”噬夜皺了皺眉,“什麽怪事?”


    老者小心說道:“尊者也很想知道為何蠻族南下的時候沒有攻打怪石林吧?”


    噬夜挑了挑眉,“有話就說,再敢提問就廢了你!”


    老者額頭冷汗直冒,“都說天元坊主乃是怪石林最強者,其實那都是他自己封的,十幾年前怪石林曾來了一個用刀的怪人,他不爭地,不搶資源,進入怪石林後便一直隱居,據聞天元坊曾和他起了些衝突,死了些弟子,天元坊主不得以隻能親自去找他,結果卻什麽也沒發生。”


    “沒發生?”噬夜皺起眉頭,“沒能找到那個人?”


    老者搖了搖頭,“所有人都知道那怪人住在林南,天元坊主應該找到了他。”


    噬夜說道:“意思是,天元坊主輸了?”


    老者認真道:“輸得很慘,不然天元坊主絕不會如此忍氣吞聲。”


    噬夜說道:“我並沒有發現怪石林裏有什麽特別強大的氣息。”


    老者試探著開口,“會不會......那個怪人不想讓你發現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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