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又是三天。


    烏凡已經漸漸習慣了凡間的空氣,哪怕體內已是一片汙濁。


    …


    “可是柏奕小師哥,那軀殼畢竟是青舍小師哥的,就算二人再有相同血脈,他終究…也是個外人!”


    “……”


    “我知道這是殿主的意思,但是殿主當初明明已經向青舍小師哥擔保過,隻要事情辦理妥當便將軀殼交還於他!殿主現在這樣…豈不是出爾反爾!”


    “……”


    “我當然明白殿主有苦衷,但是這機會畢竟隻有一次,我怕萬一…”跛子李如鯁在喉,再也說不下去。


    柏奕拍了拍後者肩膀,微微搖頭,又指了指自己。


    跛子李見狀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柏奕小師哥,這件事情當然不勞您大駕,由我一人準備就夠了!”


    “……”


    “後天…不不明天,最遲明天!我這就去辦!”丟下一句,跛子李一瘸一拐地走了。


    …


    “無聊!無聊透頂!”靈陰棒中的老仙嚷嚷道。


    “德行。”花布中的戲鬼嘀咕道。


    “你這花布小老兒又在說老仙什麽壞話?敢不敢大聲一點?”老仙不忿道。


    “無聊。”花布老兒冷聲道。


    “還敢學我!花布小老兒你給我等著!早晚有一天老仙要打得你滿頭開花!”老仙再次叫嚷起來。


    “唉…”烏凡來到凡間,好不容易心情舒暢一迴,卻被這老仙與戲鬼一掃而空。


    入夜,就在他實在憋悶準備開門透透氣時,一開門卻與跛子李撞了個正著。


    “哎喲!烏凡大人,您久等了…”跛子李客氣道。


    “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才對…”烏凡迴了個禮,繼續道:“說來實在失禮,我迴到凡間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去拜見你們鬼差殿的殿主大人。”


    “哦…”跛子李擺了擺手,解釋道:“烏凡大人不用客氣,殿主大人他不在此處…”


    說著,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烏凡大人,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


    “跛子李,凡間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為何靈氣如此汙濁?”之前的靈氣雖然薄弱,但最起碼還算純淨,從來不會像現在這般,讓人感到厭煩。


    “還不是鎖妖塔的事情…”跛子李歎了口氣,“烏凡大人不要心急,等你離開鬼差殿就會知道了。”


    烏凡聞言喃喃道:“我雖擔鬼差職務,卻是陰差之軀,就算外出行事也不能正大光明…”


    跛子李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大人不必擔心,你馬上就能再度迴歸肉體凡胎。”


    烏凡正在詫異,卻見跛子李忽然在這偏僻處停了下來:“大人,咱們到了。”


    雖然夜色正濃,但烏凡還是能看清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間茅草屋。這間茅草屋外表殘破,卻沒漏進半點月光,所以其中如何狀況倒也看不分明。


    “大人,這井壁潮濕光滑,您小心著…哎喲…撲通!咕嘟嘟嘟…”跛子李才剛提醒一句,卻一個不穩落入了井中,將靈陰棒中的老仙逗得前仰後合。


    過了半晌,聽到跛子李從井下傳來招唿,烏凡才一個縱身跳了下去,循著聲音從井壁上的一個開口鑽了進去。


    “唿…”白色的蠟燭燃起,在四周塗上綠瑩瑩的光,感覺上比起那井水還要刺骨寒涼。


    “阿嚏…大人,請隨我來…”跛子李擰了擰濕溻溻的衣服,然後身子一矮鑽進了麵前的石壁中。


    烏凡走上前來摸了摸石壁,表情倒沒有太多驚奇,畢竟自己曾經在一副畫卷中鑽來鑽去,此種狀況已經習以為常。


    隻是他沒有想到,在鬼差殿下居然也會有一處隱蔽的空間,也不知道這裏到底藏著什麽。


    進入到這片空間,烏凡便覺一陣怪異,此處空間空空蕩蕩,總


    讓他有一種再入物我之境的錯覺…


    好在此處空間並不大,一眼就能望得到邊,倒是給了烏凡幾分安心。


    見到跛子李正在對著空地中間的一副棺材發呆,烏凡也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然後卻是微微一驚:“難怪…原來青舍兄的軀殼藏在了這個地方!沒想到此處空間竟然在規則之外,能讓軀殼保存得如此完好!”


    雖然皮囊相似,但烏凡還是能分得清青舍與自己,一眼就看出了差別。


    “跛子李,你帶我來這幹嘛?”驚訝過後,烏凡問道。


    “烏凡大人,現在的您是借著鬼差殿之名才能重迴陽間,但是您要用這陰差身份做事又有諸多不便,所以殿主特地吩咐我準備好青舍小師哥的軀殼,讓你能以此重迴肉體凡胎!”


    之前烏凡一直沒有來得及提問,但是到了此刻他又如何能不明白。


    “青舍兄說的為我準備妥當,原來指的是這件事情…”烏凡眉頭一擰,喃喃自語道。


    “烏凡大人,我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了,隻要您躺入到棺材之中,我便會激活法陣讓你們魂體融合…”


    “我知道了…”烏凡深吸口氣,艱難地點了點頭。


    …


    “星星之火,燃我鬥誌!八方英雄,振我神威!”


    “星星之火,燃我鬥誌!八方英雄,振我神威!”


    泱都城,不,此時的泱都城早已沒了舊日相貌。就連城外高懸的匾額,也被替換成了另外三個大字,英雄盟。


    此時城中好不熱鬧,唿聲好似驚濤駭浪,驚落了三個大字上的浮塵。


    “好!我們英雄盟的就該有此種氣勢!”隨著高台上的一道讚揚聲響起,四周的唿聲便弱了下去。


    “七年,我們英雄盟在成立的第七個年頭,威名就傳遍了整個東方大陸,再也沒有妖獸膽敢入侵絲毫!英雄盟能有今天的成績,其實與英雄盟這個名字無關,也與我本人無關,而是在座所有人,是你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台上說話的,是一道獨臂身影,雖然他看似殘疾,身上的氣勢卻是滔天,伴隨著話語慷慨激昂。


    “盟主大人您說笑了,如果不是您慧眼識珠,讓天下豪傑聚首,又豈能有英雄盟的今天?大家說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


    “盟主聖明!盟主聖明!”台下的高唿再次此起彼伏。


    “哈哈哈…能得到各位賞識實在是老夫三生有幸!希望我們團結一心,讓英雄盟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不衰!”


    台上那人心中一陣豪邁,幾乎要將在場眾人全部感染。


    “聖明個狗屁!這個老不死的…”遠處角落裏,冒出了一句嘀咕聲。


    “閉嘴!”一個帶著麵具的男子低聲喝道。


    “小友你怕什麽?就算老仙罵他個狗血噴頭,這老不死的也聽不見…”


    如果文字有聲音,不難聽出罵人的就是老仙。這麽多年過去,雖然老仙的具體字眼還無法校準,但講起損人話來,那叫一個流暢!


    從離開地府到現在,烏凡已經在凡間度過了整整一年。在這一年裏,烏凡將自己離開這六年時間裏發生的事情打聽了個遍,心中的震驚幾乎要溢了出來。


    就在烏凡死後不久,鎖妖塔不知為何突然失控,讓其中的妖獸肆虐起來,一時間哀鴻遍野,嗚唿不絕!


    在這之後,泱都城也突然失守,終被妖獸入侵…


    就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無可挽迴的局麵之時,卻有英雄盟好似神兵降世,出麵化解了妖獸危機。


    在這之後,英雄盟為了避免獸潮再起,便在眾人的擁護下,將泱都城搖身一變,化為了英雄盟的根據地,也是自那時起,這英雄盟開始壯大起來…


    烏凡是聽說了英雄盟這次要以七為由頭,舉行什麽祭奠儀式,一想到這儀式恰與自己死期吻


    合,便想來借此傷懷。


    可到了此處一看,卻發現這英雄盟鑼鼓喧天,分明就是個慶祝儀式,也是興致索然…


    但是當他看清了高台上的人影時,更是恨得牙根癢癢,總覺得這英雄盟並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


    雖然現在看似和平,但烏凡卻能感覺到這種反常的平靜下暗藏兇流。


    “此地乃英雄盟根基所在,保不準會有什麽防備措施,你這惡鬼最好還是不要出聲為妙!”未等烏凡迴話,戲鬼忽然壓低了聲音提示道。


    “嗯,戲鬼說的對…”烏凡四處掃視一眼,“在離開英雄盟之前,還是減少交流為妙!”


    言罷,他又向著高台上那獨臂人影看了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


    烏凡前腳剛走,周圍幾人便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也是因為那事兒來的?”一位精瘦男子賊眉鼠眼道。


    “什麽事情?我不清楚…”旁邊一個薄唇男子將腦袋扭到了一邊。


    “嘿嘿,這英雄盟招賢納士也不是什麽隱蔽之事,不至於遮遮掩掩的。”精瘦男子笑道。


    “就是!”旁邊的掃帚眉最看不慣這種有心機的家夥,嗤聲道。


    “嘿嘿,我聽說這英雄盟的要求一年嚴過一年,不知兄弟可有什麽準備?”精瘦男子對著掃帚眉問道。


    “能有什麽準備?”掃帚男無奈聳肩,“不怕你笑話,我這已經是第三年報名了!一切都聽天由命吧!指不定哪次運氣好就完成了要求。”


    “我說兄弟,這招賢納士光靠運氣可不行啊!”精瘦男子見到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現在這個世道,隻有這個才是王道!”說著,他撚了撚手指。


    “賄賂!咳咳…”發覺自己聲音有些大,掃帚眉急忙壓低了聲音,“英雄盟行事可是光明磊落,你想賄賂…怕是行不通啊!”


    精瘦男子無所謂地笑笑:“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世上哪有人絕對清白?放心!我這次可是提前打通了關係,隻要這個數,我保你能進入到英雄盟中!”


    “啊!”掃帚眉撓了撓眉梢:“這會不會有些太多了…”


    “多嗎?”精瘦男子搖頭道,“要知道這英雄盟可是現在的鐵飯碗,大家擠破腦袋都要往裏鑽!看你這模樣,應該還是老哥兒一個吧?”


    “是…”掃帚男不好意思道。


    “所以說嘛!”精瘦男子一拍巴掌,“隻要你能進到英雄盟中,功名利祿都會自己找上門來,還會發愁沒有姑娘?”


    “你說的…好像有些道理!”掃帚男道,“多謝兄弟點撥,我這就迴去準備!”


    “看你這毛毛愣愣的樣子,等你迴來怕是黃花菜都要涼了!”精瘦男子笑笑,“這次的錢我借給你,等你進入了英雄盟,隻需要多還我三分利息即可!”


    “好說好說!”掃帚眉想也未想就答應下來。


    精瘦男子咧嘴一笑,剛探手摸去,然後卻是臉色煞白:“哪裏來的賤蟲?把老子的錢袋子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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