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烏凡來到地府,就總感覺腦子裏藏著一團黑霧。他不去想時,那團黑霧便會風平浪靜,一旦他將注意力轉移過去,所到之處便會掀起駭浪驚濤,讓他難以捉摸。


    如今這片黑霧被動驚起,竟頭一次露出些許端倪,烏凡雖然難捱卻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強忍著昏厥之意,讓阿忠繼續開口。


    可阿忠張了張嘴,卻有些犯難,問道:“可是大哥,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啊……”


    “你可見到那殺我……不……我是說你可有見到那殺人的家夥是如何相貌?”烏凡強忍頭痛,咬牙問道。


    “這個……我當時距離太遠,倒是沒有注意……”說到此處,阿忠突然一拍腦袋,“哎喲大哥,這件事我怎麽給忘了!雖然我沒有見到這人的相貌,倒是撿到過一樣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烏凡捕捉到了新的信息,急忙問道。


    “看上去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隻不過是一顆顏色暗黃的珠子罷了……”阿忠迴憶道。


    “珠子……”烏凡聞言即刻了然,喃喃道:“怪不得無緣無故會出現沙毒……可是這土靈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大哥你剛剛說什麽?”因為痛苦,烏凡的聲音十分微弱,阿忠倒是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那我問你,這個珠子後來被你如何處置?”


    “哦……雖然此物看上去十分罕見,但它畢竟是別人遺落,實在不好占為己有。可等我迴過神來的時候,卻已經跟丟了身影,也隻能暫時將它帶在了身上,想著日後有機會打探到此物之人,再行歸還。”阿忠解釋道。


    “什麽!”烏凡聞言一驚,“那你身邊家人朋友可有和你一樣的異常狀況?”


    阿忠見到烏凡麵色緊張,急忙解釋道:“大哥不必緊張,那顆珠子隻是看上去古怪,倒是沒有任何威脅!”據阿忠講,為了調查這顆珠子,他的手下多多少少都與其有些接觸,卻沒有任何人出現與後來自己的同樣狀況。


    “是嗎……”烏凡還記得這土靈珠是與另外一位趙孝忠……也就是趙孝義一同消失,難道是說這趙孝義已經遇害,土靈珠已經落到了別人手中?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在死前又見過趙孝忠的身影……


    烏凡越想越是頭痛,感覺雙眼之後的腦中好似有一片亂刀攪動,讓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可就在此時,卻有一道鈴鐺響起將烏凡扶正起來,將那通心徹骨的疼痛驅散得無影無蹤。


    “小子,什麽事情至於商量這麽久,我可沒有讓你逼他,是去是留讓他自己決斷!”


    “前輩……”耳邊的一道聲音讓烏凡徹底清醒過來,他暗暗感謝了一句,然後帶著阿忠迴到了老者房中。


    在進入到房間之前,烏凡已經與趙孝忠說好,所以後者這次再次迴來,便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老者身前:“前輩,阿忠願意跟在您的身邊。”


    突然的狀況讓屋中的旁觀幾人俱是一驚,而那老仙卻是語氣激動地對著旁邊的台布道:“戲鬼,你看我說什麽來著,這烏凡小友剛剛定是帶著這濃眉大眼兒的家夥去洗涮幹淨,現在迴來抵賬來了!”


    此時的老者正微微點頭打量著眼前的濃眉男子,倒是沒有聽到老仙碎嘴,不然怕是又要好一番出手教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烏凡聽到這抵賬二字也是心思一動:“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晚輩之前在萬象集市中偶得一樣寶貝,所以想將此物作為報酬,希望前輩不要嫌棄!”


    聞言,眾人皆是瞳孔圓睜,老仙更是驚唿出來:“烏凡小友!那可是八千萬長久金!八千萬啊!你不要衝動消費啊!”


    烏凡隻是淡淡笑笑:“我當然知道這死氣瓶價值不菲,但也清楚此物引來了怎樣禍端!若是繼續將其帶上身上,隻怕日後的災禍不弱今朝!反正此物一開始也不屬於我,倒不如借花獻佛,將它交給更值得托付之人。”


    “哦?這麽貴重的東西,你當真舍得?”老者表情淡然,似笑非笑道。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更何況是飛來橫財……”烏凡笑笑,也再不猶豫,探手向著懷中摸去,可他越是探尋麵色越是焦急:“死氣瓶!死氣瓶怎麽不見了?”


    烏凡眉頭一皺,忽然記起那時在昏迷之前曾經見到過一道人影,難道說那人並非是來救助自己,而是為了這死氣瓶?


    “小子莫慌,你那寶貝東西是我之前為你療傷時收了起來……”說著,隻見老者空手翻出了一個盒子,“說句實話,我在你身上的確花費了不少藥草,但卻遠遠達不到此物價格,你若是後悔還來得及。”


    “還好還好!”烏凡見到身前的盒子,卻是鬆了口氣:“放心吧前輩,我既然已經開口就不會有絲毫惦記,所以這死氣瓶還請前輩收迴去吧!還有我們已經在此耽擱了太久時間,若是前輩沒有其他事情,我們這就告辭了!”


    “糊塗!糊塗啊!”老仙倒是十分不甘,在靈陰棒中捶胸頓足道。


    “哈哈哈……如此說來,倒像是老朽占了你小子的便宜了……”老者哈哈一笑,然後向前一指,便見一道缺口詭異的出現在了眼前,“既然如此,那各位隻能有緣再會了。”


    “多謝恩公前輩,多謝恩公前輩!”見到就要離開,風口袋幾人也是連連道謝。


    “大哥!保重啊!”阿忠與烏凡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之間的淵源卻是不淺,一時間竟是有些失落。


    “阿忠,你隻管安心修煉便好,我的事情不用擔心。”烏凡笑笑,然後疊起台布,握著靈陰棒踏入了缺口當中。


    “那小子能將五行鼎留在你體內的舉動著實有些大膽,可如今看來……倒也不是一件錯事……”等到眼前幾人離去,老者才喃喃低語道。


    “前輩,您說什麽?”


    “沒什麽……”老者淡淡一笑,然後忽然看向了趙孝忠:“小子,你可知為什麽我要將你留下?”


    趙孝忠連連搖頭:“恕晚輩愚昧……”


    “其實我也不清楚……”老者眼睛一眯,然後繼續道:“不過你要記住,隻要你肯聽從於我,早晚有一天會派上用場。”


    趙孝忠目光一凜:“晚輩牢記於心。”


    “跟我來吧……”老者說著,探手在桌上一敲,便見旁邊的牆壁上現出了一道大門。


    雖然見慣了老者匪夷所思的舉動,但趙孝忠的心裏還是有些震驚,心想此處機關設置得如此明顯,竟然沒有被人發現任何狀況……


    見到老者轉身便走,趙孝忠正準備抱起這價值八千萬長久金的寶貝為前者送去。可探手出去才發現這盒子當中竟然是空空如也。


    “不過是個空盒,姑且放著吧。”老者也沒在意。


    “可是前輩……”一開始趙孝忠的確替烏凡感到不值,可是眼前的狀況,卻讓他莫名心疼起那毀了半數的藥草,心疼起眼前的老者來……


    “放心,這東西的確曾經到過此處……”老者瞥了一眼那盒子,淡淡道:“隻是現在應該去到他該去的地方了吧……”


    夜色中,一道白影如同遊龍一般在金碧輝煌的大殿當中閃過。雖然來者帶著風聲烈烈,卻沒有驚擾到半點光影搖曳,與婉轉鶯歌……


    在一片輕歌曼舞之下的,是一片片銀珠亂灑,它們濺落到泥土當中,使得隻能醞釀豔色的一片腐朽也有幸添香。


    肉色酒香已經實質成了一團氤氳霧氣,讓人幾乎睜不開眼,隻能透過一雙朦朧醉目,假意清醒在夢裏人間。


    光影淡去,鶯歌也戛然而止,隻剩下一片霧氣還在招搖過市。


    坐擁一片暖玉那人終於察覺出了異常,隻見他甩掉暖玉腳下一挑,竟從麵前的酒渠中飛起了一抹三尺寒芒:“是誰?”


    說話間,隻見他將寒芒向前刺去,便見那地上白玉向前裂去,被吞噬在了麵前的霧氣當中……


    “別來無恙啊,王兄?”白霧散去,那道白衣人影終於出現在了麵前。


    “白若蘭?”看清眼前人影,這人滿臉震驚,“不可能!你明明已經……不!裝神弄鬼!你到底是誰?”


    “看來是我離去太久,竟然連王兄都認不出來……”來人輕笑道,“不知王兄可還記得,我可是說過我還會迴來。”


    “賢弟,你聽我說,咱們之前都是誤會……快來大哥這裏坐下。”這人見到來人一襲白衣之上紅梅綻放,自然知道來者不善,急忙將那三尺寶劍貫入身旁紅柱,負著雙手站起身來。


    “是嗎?”白衣男子麵帶笑意,卻也緩緩從霧氣當中現出身來,隻見他手上正把玩著一樣東西,一樣通體黝黑的玉瓶。


    “可是王兄……我還有話說。”


    “賢弟但說無妨!”


    “咱們身份懸殊,實在不該如此親密。”


    “哈哈哈,賢弟說的這是哪裏話?我雖然身居高位,卻從來隻坐半個身子,這另外一半可是給賢弟留著呢!賢弟快來!”這人春風和煦,催促道。


    “王兄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來人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


    “哦?賢弟請講……”這人一邊說著一邊稍稍側開了身子,隻見袖口當中滑出了一柄飛刀來。


    “我的意思是說,王兄你還不配直唿我的姓名,所以……你最好叫我中域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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