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下已是冬去春來,但冬日的餘歲仍未散去,天氣照舊寒冷如常。即便如此,卻還是有不少形態各異的鳥兒在他們頭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呆子林,剛剛咱們可有談過…”呂純正準備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卻被林子岱打斷了接下來的話語。


    “呂兄,不知接下來的路上會有什麽狀況。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先去前麵溪邊捕捉一些遊魚補給一番如何?”林子岱指了指不遠處的溪流。


    呂純聞言瞥了一眼林子岱身後竹婁中的烏雲,見它仍然酣睡正香,也是打趣道:“我說呆子林,平時也沒見你補給如此積極,你該不會是被這黑豬同化了吧?”不過他說歸說,卻還是與林子岱向著溪邊靠了過去。


    此處的溪流正是之前他們之前路過那處的下遊,所以按理來說,其中的狀況應該沒有太大差別。


    呂純本想將烏雲弄醒,讓後者“起床”幹活,隻是這烏雲醉得厲害,無論他如何搖晃都沒有半點反應,若不是還有唿吸存在,倒真像是頭死豬一般。


    無奈之下,呂純隻能親自上陣,隻可惜他忙活了半天,卻連半條魚影都沒有摸到,也是罵罵咧咧地爬上岸來。


    這溪流極冷,凍得呂純的嘴唇都有些發紫,他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抱怨道:“呆子林,你別光讓我自己下水摸魚,你也活動起來啊!”


    林子岱聞言笑笑:“既然呂兄都沒有辦法,那我再想出手也隻能是徒勞無功!而且他們已經來了,呂兄還是先整理好衣服吧!咱們就要上路了…”


    呂純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卻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哇啦哇啦的亂叫聲:“你這野雞,快放俺下來!你這野雞!快放俺下來!慢點啊!”


    他向著叫聲喊去,隻見剛剛遠去的那隻獵隼已經從山頭飛了迴來。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在它的利爪下多出了一道人影,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賈獵戶賈安。


    這獵隼飛得極快,就算帶上了一個賈獵戶也速度不減,眨眼之間就來到了二者身前。然後便見它的高度驟然降低,兩隻利爪向前一甩便將這賈獵戶向著他們麵前擲來。


    賈獵戶剛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唿,便悶哼一聲砸在了地上,又連滾數圈才穩穩地停在了呂純與林子岱身前。


    見到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這獵隼又是怪叫幾聲,然後一飛衝天,在頭頂不遠處盤旋起來。


    “你這野雞最好一輩子不要下來!不然若是被俺逮住機會,一定要將你包入石蛋之中!”賈獵戶皮糙肉厚,倒是沒怎麽受傷,隻是被這麽一摔還是痛得呲牙咧嘴,不悅地向著頭頂的獵隼罵道。


    “賈兄,咱們又見麵了。”林子岱看見賈獵戶,也是笑著打了一聲招唿。


    賈獵戶聞言連忙站起身來對著林子岱迴了個禮,然後一轉頭又看見了在河邊穿衣服的呂純,驚聲道:“呂純兄弟竟能在如此寒冷的溪水中清潔身子,實在是讓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呂純正在因為捕不到魚心中鬱悶,聽到賈獵戶的話更是十分難堪,隻能搓著雙臂催促道:“別廢話了,趕緊帶路!”


    “帶路?”賈獵戶撓了撓頭,左右看了一眼:“去哪?”


    “這獵隼沒和你說?”呂純一愣。


    “俺又不通鳥語,誰知道這野雞將我帶來作甚?”賈獵戶輕咳幾聲,向著林子岱使了個眼色,然後聳了聳肩,再次抬頭看去,隻見那獵隼正有意地為他指引著方向,黝黑的麵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啊!難道說…你們要尋找的弱水方向就在那邊?”


    呂純見到賈獵戶老臉煞白,便開口問道:“老賈,難道這弱水有什麽問題不成?”


    賈獵戶呆愣片刻,這才僵硬地搖了搖頭:“呂純兄弟,你沒有明白俺的意思,俺說的不是弱水的問題…”賈獵戶說到此處,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四周嘰嘰喳喳的鳥兒,也是忽然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咱們待會兒再說,還是先上路吧!”


    林子岱看出了賈獵戶的異樣,急忙上前一步按在了賈獵戶的肩膀上:“賈兄,既然未來路途如此艱難,你可需要我們陪你迴去準備一番?”


    賈獵戶借著林子岱的肩膀向著村長的房屋處瞥了一眼,然後從身後抽出了一柄篾刀來:“無妨,我剛剛在砍柴時隨手將這東西揣在了身上,雖然這東西遠不比大黑它們,但應付路上的小麻煩倒是足夠了。”


    見到賈獵戶態度堅決,二人便點了點頭跟在了他的身後向前走去,隻是一路上再也無言。呂純每每想要開口打破這種寂靜,賈獵戶與林子岱二人便會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後來他索性也不再言語,做起了安安靜靜的長臉男子。


    越向前走,四周的鳥叫聲越是稀薄,到了後來隻能聽到幾人的腳步與呂純沉重的喘息,若是說還有什麽能夠引起幾人的注意,也就是在頭頂盤旋的獵隼會偶爾發出陣陣沙啞的引路聲。


    幾人一路向前,沒過多久終於走出了這片林子,眼前的景物也清晰起來。此時出現在他們視線之前的是一道如同斧刃般的峭壁,它均勻地將眼前的大路劈成了兩道岔口,歪歪曲曲地通向遠方。


    賈獵戶向著左右看了一看,發覺他們自從出了林子後再也沒有了鳥兒跟隨,這才終於鬆了口氣,招唿著幾人坐了下來。頭頂的獵隼見到他們停下腳步,便落在了岩壁上伸出的一截枯枝上,灼灼地看向下方。


    “呂純兄弟,俺不是不願意帶你們前往那弱水方向,隻是二位如果不急,俺建議二位最好還是換條通路…”頭頂的獵隼雖然距離他們距離不近,但賈獵戶還是將聲音壓低了不少,麵色嚴肅道。


    “我說老賈,你這…”呂純扯著大嗓門就要叫嚷,還是林子岱在旁邊突然扯了他一下,又用眼神示意,他才將聲音放低下來:“咳咳,我說老賈,你總這麽緊張兮兮地做什麽,那黑豬可是睡得正香呢,就算你在它邊上敲鑼打鼓都沒有問題?”


    呂純一邊說著,一邊從地上撿起了一顆石子扔向了竹婁當中,那烏雲果然沒有半點迴應,就連那輕微的唿嚕聲都沒有中斷半分。


    “如果林某猜得不錯,賈雄忌應該是在忌憚路上的那些鳥兒吧?”林子岱見到呂純的舉動並沒有出手阻止,隻是隨手將竹婁裏的石子扔了出去。


    “鳥,鳥怎麽了?”呂純仔細迴憶了一下,卻也沒有發現樹上的那些小家夥有什麽稀奇,不過他也隻是愣了片刻,便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哦…你的意思是那村長有問題?”


    然後他又拍著賈獵戶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賈啊!這我可就得說說你了,人家都說婆媳關係不好相處,怎麽到了你這兒卻是嶽婿關係出了問題?人家村長都說了並不在意你的事情,你怎麽還無法釋懷…”


    “他不是村長。”未等呂純說完,賈獵戶便突然開口道。


    “就算他不是村長又如何,他不是村長…”呂純越琢磨越覺得不對,“他不是村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賈獵戶捏了捏拳頭,眼圈突然通紅起來:“真正的村長已經死了!”


    “啊?”賈獵戶的話不難理解,呂純聞言頓時一陣毛骨悚然,若不是旁邊有林子岱按在了自己腿上,他都要驚得跳起身來:“賈…老賈啊,你可不要開玩笑,你的意思是說剛剛在和我們交談的…難道是死人不成?”


    呂純越想越是心驚,怪不得剛剛村長不讓他點燃油燈,原來是他已經成為了鬼魂!可是呂純又清楚的記得村長唿喚獵隼時,這個“鬼魂”卻又站在了陽光當中,心中也是一陣糾結。


    林子岱生怕呂純的異常表現會引起頭上獵隼的注意,他見到身前的賈獵戶情緒尚不穩定,也隻能幫忙開口解釋道:“呂兄,賈兄是想說剛剛與咱們交談的村長其實是他人假扮的。”


    “嗨…你這人說話怎麽隻說一半啊!”呂純總算是鬆了口氣,然後卻是不解道:“老賈,既然你早知道他是假扮的,為何還要我們過去?你到底有何居心?”


    “實在抱歉,俺並無心陷害二位,俺隻是想知道他假扮村長到底意欲何為?”賈獵戶終於緩過神來,他生怕二人誤會,急忙解釋起來。


    有關星火門尋到村長的事情,他連自己的養女都沒有透露過半個字,更何況是旁人。但突然一日,這村長突然找到了賈獵戶,將在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一股腦地講給了他,他也是那時才知道了星火門這個名字。


    當時賈獵戶十分好奇,為何村長要在這個時候將這些事情告訴他。村長便說他最近經常感覺心驚肉跳,可能命不久矣,講給他這些事情是希望他能擦亮雙眼,不要被假象蒙蔽。然後又讓他搬離村子,帶著自己女兒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賈獵戶一開始並不理解,還準備勸說村長想開一些。但是這日之後,當他迴到村子時,忽然發現此處來了不少飛鳥,它們樣式各異,在陽光下扇動著五彩斑斕,隻是那一雙雙眼睛,卻透露著同樣的寒光。


    等到賈獵戶再次見到村長時,雖然後者音容笑貌依舊,一種陌生之感卻油然而生。


    眼前的村長雖然與昨日沒什麽不同,卻再也不是昨日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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