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隻有一道若隱若現的虛影伴隨著桌前的燭光搖晃。


    桌前的清虛不知在思索著些什麽,眉頭忽而蹙起忽而舒展,然後便是長長歎息,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天明。


    “之前我明明聽說妖界中人被殺戮殆盡,為何這書上又說那鎖妖塔中的妖族是受到妖界恩澤的後人?”


    清虛一夜未眠,思路也有些模糊起來,隻能端書站起身來清醒清醒。


    自他從二位弟子那裏聽說古怪死因,心中就一直覺得此種狀況與自己見過的文字有些相似,這才來匆匆尋找,果然讓他尋到了與之對應的記載。


    隻是相比之下,二位弟子所見的場景倒是緩和了不少,畢竟那燭龍的極陽血脈可是一個瞬間就能將萬物煉成飛灰!


    清虛不由得心想,是不是那鎖妖塔出現了什麽紕漏,使得其中某些家夥逃了出來?但究竟是些什麽,還要等自己親眼所見之後才能作出決斷。


    “這次下山不知要多久…我得為清淨這小子多安排一些活計,免得他閑的沒事瞎折騰,給我惹出亂子…”清虛一邊心想,一邊來到了清淨住處,咚咚敲起了房門。


    這清淨的作息十分規律,按照他最近的活動算來,房中早就應該傳來陣陣炸響,可今天卻是安靜的有些反常。無論清虛敲了多少次,房中都沒有半點聲音。


    “清淨?清淨你可還在休息?”清虛輕喚一聲,得來的依舊是一片安靜,不由得讓他心中暗想:難道這小子是生了自己的悶氣?


    正當他猶豫著是否要轉身離開,忽然有一陣大唿小叫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大師兄!不好了,不好了!”


    清虛怕人打擾到清淨,也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二人等在一旁,念念有詞道:“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隨;相間若餘,萬變不驚…你們所為何事,為何如此驚慌?”


    跑來的二人正是昨日前來認錯的兩名太一閣弟子,一首靜心訣的確讓他們心中慌亂輕鬆不少,隻是他們的語氣依舊十分急促:“對不起,大師兄,我們違背您的叮囑…”


    “叮囑?難道…”清虛忽然察覺到了什麽,也是暗道一聲糟糕,直接撚起指訣向後彈去!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那房間的大門便四分五裂開來,眼前再無任何遮擋。


    清虛腳下縮地成寸,眨眼便來到了屋內,隻見此間屋子除了四道牆壁就剩下了一片床板,果然沒有了半個人影,也是眉頭一皺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昨日我是怎麽跟你們說的?你們竟敢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


    清虛的聲音雖然平靜,但聽在二人耳中卻如同凜風炸雷,撲通兩聲跪倒在地:“冤枉啊,大師兄的話我們二人不敢不聽…所以昨日清淨小長老前來找我們時,我們自然是沒有開口!誰知那清淨小長老見軟的不行來硬的,直接將我們二人捆了起來,他還說…若是我們不說實話就把我們扔到黑竹林去…我們實在是迫不得已,才將事情告訴了他…”


    “是啊大師兄…清淨小長老把我們吊在了柴房裏,還是一位新來的叫做小天的雜役今早前來打掃,才將我們救了下來…”


    清虛聽罷,覺得二位弟子形容之事確符合清淨的作風,也是無奈歎氣:“此事的確錯不在你們,你們先起來吧…”


    “多謝大師兄…”二人聞言連忙站起身來,隻是兩個額頭俱是磕得通紅。


    “他走了多久?”清虛眉頭緊蹙,沉聲問道。


    “小長老是昨天半夜找到的我們,距離現在應該過了三四個時辰…”其中一位弟子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清虛聞言急忙迴房取了幾樣東西,然後也顧不上收拾儀容,徑直離開了太一閣…


    …


    “早聞這太一閣神仙福地,地勢鍾靈!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是能留身此處陪伴仙草靈花也不失為美事一樁!”狼贇趕路幾日,終於來到了太一閣山下,頓時感覺一陣心曠神怡。


    他來到溪邊咕嘟咕嘟牛飲一氣,看見了湖中的倒影不由得又是一陣歎息:“這些肉體凡胎的血氣真是不堪消耗,才幾天的功夫就支撐不住了…不過也沒關係,等到我等到了那長生之法,卻再也不用擔心此種事情!”


    言罷,他便沿著眼前小徑向著太一閣中行去…


    太一閣在乎眾生平等,所處環境自然十分講究。


    隻見水聲潺潺,風聲蕭蕭,雅韻幽棲,藤纏檜柏,空中時有鶯燕啼鳴,足邊常有狐兔往來…開始時,狼贇還沉浸在美景當中無法自拔,但他越走越是心慌,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


    “不對…為何此處讓我如此熟悉,剛剛我是不是來過?”狼贇左右看了一眼,眼前分岔路口的景致卻如之前所見一般。


    為了驗證猜想,狼贇特地在身旁樹上做了標記。果然,沒過多久,刻著標記的樹木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可惡…這…這是怎麽迴事?”狼贇不信邪,又沿著各條路線嚐試幾次,最後皆會將他引迴同樣的地方。


    這太一閣四周環境除了景致稀奇,更是一張天然大陣,隻有知道正確路線的太一閣人才能進入其中。


    但狼贇哪裏知道這些,見到四周沒有護衛弟子還心存僥幸,殊不知有這道天然的庇護在此,又怎需將多餘的人力浪費在無用功上?


    “不可能…一定是我看花了眼…”狼贇休息片刻,也是咬起牙關繼續向前…


    …


    “他們說的好像是這裏…”清淨連夜下山不停奔波,這天夜裏總算是來到了那兩位太一閣弟子說的村子。


    “光憑看上去倒也的確沒有什麽稀奇…不過若是燒焦,總該有些焦臭氣息殘餘…可我怎麽總覺得此處有一種淡淡的血腥?”清淨觀察細致,短短瞬間就發覺了此處的不尋常。


    雖然他也想調查屍體,隻是此處的屍體已經被太一閣的二位弟子入土為安,清淨也實在不想驚擾逝者安眠。


    正在他思慮著還有哪出會留下線索時,眼角餘光處忽然傳來了一道淡淡的亮光。


    清淨順著亮光來到近前,發現剛剛的反光之物竟然是一枚鈴鐺,也是目光一喜,看向了井邊黑漆漆的一坨,這正是兩位太一閣弟子口中那頭驢。


    “善哉善哉!可憐的小家夥…我也是為了為你洗清冤屈,希望你莫要怪罪小道…”清淨一邊念叨著,一邊咬緊牙關用利器劃開了驢子的身軀,然後眉頭卻是越擰越深。


    遭受火難一類,口腔當中都會有些許灰燼殘留,但是這頭驢子的口鼻當中卻是幹幹淨淨,並沒有任何異物存在。


    清淨又念叨幾句,便將這驢子開膛破肚,想看看肺腑當中是否同樣沒有異常。可奇怪的是,這驢子渾身的血液已經完全幹涸,的確像是受到了高溫灼烤一般。尤其是它體內狀況奇差無比,就好像是身體當中被人灌入了沸水一般,被燙成了一片片夾雜著暗紅的慘白。


    從體內實在是找不出半點有價值的東西,清淨隻能再次將目光落在了驢子外表之上,希望能找到一些致命傷口作為突破口。但是奇怪的是,這驢子的體表沒有半點傷痕。


    “真是奇了怪了…為什麽我總感覺這一團火像是從驢子的身體裏麵燃燒出來…”清淨發覺這驢子雖然外表如若焦炭,卻又不像弟子說的那般受到焚燒,反而像是脫水導致的褶皺…隻是它的體表又光禿禿的沒有毛發遮蓋,實在是讓人感到十分糾結。


    “該不會是這村子裏的人想要吃個活叫驢雜,結果驢精顯靈報複了他們吧…”清淨腦子當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荒誕的想法,然後又被他連忙掃去。


    清淨覺得自己將這驢子開膛破肚留在此處也不是迴事,便在井邊挖了個坑將它就地掩埋掉了,一邊念念有詞:“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太一閣旨在萬物有靈,萬物平等,雖然他隻是一頭驢子,清淨也為它超度起來。


    清淨動作麻利,忙活完這些事情並未花費太長時間。但也許是因為一無所獲,他的麵色也是有些失落,尤其是之前那種影影綽綽的血腥氣息始終環繞四周,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靜下心來,頭疼無比。


    而就在此時,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吱呀”一聲…


    雖然這一聲不大,又十分短暫,但在寂靜的黑夜裏卻是格外明顯。頓時讓清淨心中一個激靈,身子也忍不住繃緊起來。


    他向著聲音來處望去,隻見不遠處的一道房門正微微開啟了一道縫隙,縫隙當中的,是一片更濃的黑夜。


    此時,這道縫隙正直直的對著自己,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隻豎著的微眯著的眼睛,讓他再也挪不開目光。


    “誰…誰在那?”清淨扯出一張引爆符咒擋在身前,壯著膽子問道。雖然他膽子不小,但突然遇到這種情況,任憑是誰,第一感覺都會是毛骨悚然。


    “吱吱…”也許是聽懂了清淨的話,也許是為了表示禮貌,隻見一隻老鼠吱吱亂叫著逃竄出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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