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蒼嶙城去往玉壺宗的路途不近,若是尋常人等,就算是有寶馬良駒,也要奔波數日有餘。縱使洪不鑄有術法傍身,速度非同尋常,但也不是說到就能到的。


    洪不鑄這次從蒼嶙城繞路而行實在是因為心思未解,這才繞了遠路,按照他的原本計劃,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


    不過好在他根據玉牌上的信息,已經將路上的巫圖窟弟子驅趕迴去,倒是再沒有其它事情擔心。既然這馮虎有意挽留,他也不忍辜負了後者一番好意,隻能點頭答應留下。


    見到後者點頭,馮虎頓時麵露喜色,兩條光禿禿的眉稍也是多出幾分光彩。接過了士兵遞來的錢袋,馮虎急急忙忙將洪不鑄拉了出去,看樣子是要帶著後者去瀟灑一番…至於之前說的什麽膳房備好飯菜不過是為了騙他留下。


    此時夜色降臨,城中大路上也已燃起行行燈火,有如一條銀河落入人間。不過洪不鑄的化生堂中日日夜夜皆是如此景象,他也沒有感到如何稀奇,隻是覺得這人來人往沸沸揚揚的熱鬧場景讓他有些有些不太適應。


    洪不鑄正跟在馮虎後麵,聽著他為自己介紹著沿路的眼花繚亂,也是有些目不暇接,隻是連連點頭。


    不多時,二人就來到了一處燈火輝煌之處,使得四周的火光都暗淡了幾分。洪不鑄見到馮虎停下,心想此處應該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也是轉頭向旁看去。


    目光落處,便是一棟古香古色的建築。隻見飛簷吊提燈籠玲瓏剔透,紅瓦遮朵牆壁百鳥齊飛,石階栽片花叢芬芳絢麗,堂中撐著梧桐蒼鬱成堆。


    而這燈光下、馥鬱中的圖中百鳥,皆是齊齊看向了梧桐枝幹上,那道玉盤刻著的兩個大字—鳳亭。


    “哎喲!這可真是稀客中的稀客!馮虎將軍快、快…樓上請!”那正在鳳亭當中招待客人的店小二見到門口這位,也是再也不管自己的客人,急忙迎到了門前。


    那客人被店小二冷落也是十分不爽,可他剛一看清來人是誰,也是麵上堆滿笑容:“馮虎將軍!”


    一時間鳳亭當中的觥籌交錯等等嘈雜瞬間停止下來,皆是站起身來抱拳行禮,一聲接著一聲的“馮虎將軍”此起彼伏,直到馮虎與洪不鑄被那店小二帶到了三樓,氣氛才漸漸恢複正常。


    “馮大將軍的麵子真是不小啊!”待到二人坐定,洪不鑄對著麵色尷尬的馮虎哈哈笑道。


    “洪大哥別拿我開涮了!若是將你化生堂堂主的威名報出去,估計他們對你的態度比對我還要恭敬!”馮虎聞言翻了個白眼。


    “威名?據我所知…好像是惡名更多一些!”二人話未說完,就聽砰的一聲,房間突然被人推開,隻見一位相貌粗獷、不修邊幅、渾身酒氣的大漢走了進來。


    洪不鑄對門而坐,一眼就見到了來者。他見來者語氣不善,也是眉頭微皺,但是礙於此刻有馮虎在旁,他也不好動手,隻是冷聲問道:“不知這位尊姓大名,為何出言不遜?”


    對麵的馮虎聽到這句話也是麵露不爽,但他知道這鳳亭三樓並不是什麽人都能擅闖,也想看看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冒犯自己的洪大哥,他麵色惱怒地拍桌而起,可剛一轉身看見這人相貌卻是忽然一縮脖子,麵色恭敬起來:“您怎麽來了?施城主!”


    “臭小子!我怎麽就不能來?”來人麵色不悅地瞪了一眼馮虎,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施城主?”洪不鑄見到馮虎對這人稱唿尊敬,頓覺二人相熟,也是疑惑地看向了馮虎。


    還未等馮虎迴話,這施城主卻是抬起大手拍了拍洪不鑄的肩旁,朗聲笑道:“誒…什麽城主不城主的,不過是蒼嶙城人給我幾分薄麵罷了!郤血尊還請不要介意,剛剛不過是我開個玩笑罷了!”


    說完,施城主又側過腦袋瞪了馮虎一眼:“你小子既然認識郤血尊也不來為我引薦引薦!老子都快等的不耐煩了!”


    馮虎聞言一愣,連忙掩飾道:“這人不過是在下的一位舊友,在下並不明白施城主是什麽意思。”


    “你小子還和我裝糊塗!”施城主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好!那我就與你仔細說道說道!事情是如此這般…”


    原來之前那位李嬸是施城主安插到自己家邊的暗哨,為得是幫馮虎打探是否有身份嫌疑之人靠近此處。今日她突然察覺異動,也是急忙靠近過去,這才發現了馮虎身邊那位相貌陌生之人。


    馮虎手下的士兵她大概都見過,一聽說這人的解釋心中頓生懷疑,也是偷偷在旁潛伏下來,果然發現了來人非同尋常,便將所見一切去與施城主報告出來…


    聽了施城主的一番解釋,馮虎頓時一陣啞然。怪不得這夥計一見到自己就什麽也沒有多說,徑直將自己引到了樓上,看來這一切早就受到了施城主的安排。


    “那…施城主…萬一我沒把洪大哥帶來呢…”見到施城主對洪不鑄的態度並不惡劣,馮虎這才鬆了口氣,尷尬笑道。


    “反正我的暗哨也不止一處,總有辦法將你引來!哈哈哈哈…”施城主又是一陣得意。


    雖然施城主看上去醉意醺醺,眼神當中卻是無比清明,洪不鑄不知此人來意,也是一直沒有插話,隻在冷眼旁觀。


    就在施城主正要向洪不鑄打招唿時,鳳亭樓下忽然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聽到這陣腳步聲,麵色輕鬆的施城主頓時一臉苦瓜相,趕忙示意洪不鑄與馮虎離遠一些。


    馮虎聞言急忙點頭,拉著一臉糊塗的洪不鑄躲到了一邊,然後那施城主急忙裝作一副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背對著房門坐了下來。


    沒多一會,就見到一位白衣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房間門口。來人身子纖柔,雙眼靈動,不過是位髫年少女。她見到背對著自己的人影時先是一驚,然後急忙消失在了門外,隱藏起來。


    又過了沒多久,便聽門外傳來一聲嬌喝,隻見那白衣少女竟然手持利劍衝了進來,徑直就要刺向施城主的後心!


    施城主卻躲也不躲避也不避,等到那劍尖距離背後僅僅一寸有餘時,才忽然慘叫一聲,栽倒在地,再也沒了動靜。


    那白衣少女被施城主的反應嚇了一跳,“啊呀”一聲便扔了寶劍。


    等到她迴過神來,見到寶劍之上並無血色時,也是羞得滿臉通紅,氣得跺起腳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爹!你又耍我!我不服!我不服!再來一次!這次…你不準躲!”


    那施城主聞言也是一臉苦澀翻身跳起:“我的姑奶奶哎!我要是有所防備,你會說我以大欺小!我這次沒有防備讓你偷襲,你還不讓我躲開,你難道是想要謀殺親爹不成?”


    “這個…”少女聞言咬了咬嘴唇,卻是梗著脖子說道:“我不管!我不管!爹你說過今天要陪我練劍,為何要言而無信?”


    施城主一臉鬱悶,哪裏還有剛才的意氣風發,柔聲勸慰道:“白天爹不是安排了方家那幾個小子陪你了嗎?明天,明天爹一定陪你…,乖!柔兒聽話!”


    “嘁!方家那幾個跟屁蟲?早就被我甩掉了!天天對旁人擺出一副鼻孔朝天的臭架子,我才不願意與他們在一起!”少女聞言扮了個鬼臉,學起了那幾人的模樣。


    少女說完剛一轉身,這才看見了躲在遠處的馮虎,也是眼睛一亮:“馮虎大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有空?咦?你旁邊那位有些麵生,可是你的朋友?他的身手如何?你們兩個誰更厲害?”


    馮虎被這少女的一番連珠炮轟得頭痛無比,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好在施城主及時將少女的話語打斷,柔聲勸道:“近些日子劍星居就要來人,柔兒還是早早迴去養精蓄銳吧!爹今日處理好眼前的事情,明日與你馮虎大哥一起陪你練習如何?”


    少女雖然麵色有些不願意,但見到施城主態度堅決,也隻能嘟囔幾句答應下來。


    施城主帶著少女下樓,對著剛剛追趕過來的兩名士兵好一頓訓斥,讓他們好好看住了大小姐,千萬不要讓她亂跑,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見到施城主起身下樓,馮虎自然也要起身跟隨,而洪不鑄獨自一人也覺得頗為無聊,索性一同跟了下去。


    等到洪不鑄下到一樓,這才發覺前一刻還座無虛席的大廳已經空空蕩蕩,隻剩下了幾位近侍把守門口,估計剛剛那些人應該也是施城主事先安排好的…


    “咳咳…二位見笑了…”施城主剛剛那女兒奴的“醜相畢露”,也是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洪不鑄見到此人在女兒麵前判若兩人也是感覺十分有趣,自然沒有太過在意,也是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打量起了廳中梧桐。


    “馮虎…”施城主見到洪不鑄注意力不在此處,也是低聲喚道。


    “施城主?”馮虎見到施城主這種神色,心中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


    施城主湊到近前,目光火熱地問道:“剛剛柔兒所問也是我想知道的!之前我曾聽李嬸兒說過,你與這郤血尊貌似有過較量,不知你在他手底能過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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