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成本來已經準備閉目等死,可除了眼前轟隆一聲巨響以外,卻是再也沒有任何感覺,隻是依然緊張地不敢睜開眼睛,直到聽到眼前有人唿喊才反應過來。


    他循聲望去,隻見金圭正在和藹可親的對著自己眨著眼睛,柔聲道:“金成成,三公子剛剛隻是和你開了個玩笑,你嚇壞了吧?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


    金成成聞言隻是歎息:“常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卻沒想到:人之已死世間皆善。如果我活著的時候,三公子能有這種態度該有多好…金成成名不足惜,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能盡職看守密室,辜負了金鵬王的囑托!”


    然後他鼻子一酸:“孩兒不孝,對不起家中長輩,不能為你們養老送終!還有…我隻是忠於職守並不想為難三公子,如果你還能聽見的話,隻希望你不要為難在下家中父母…在下這就走了…”


    說完,金成成仿佛已經了卻塵緣,轉頭走向了一旁披頭散發的金啼江:“這位鬼前輩,帶我走吧!”


    金成成的樣子讓金啼江感到一陣好笑,但後者在金圭麵前還要保持高人風範,也是負著雙手沒有說話,隻是冷哼一聲看向了金圭。


    金圭聽到金成成在這胡言亂語,心中也是一陣煩躁,隻是礙於眼前這人神秘莫測,讓他壓力倍增,再次耐心的與金成成解釋起來。


    此時金成成知道自己未死,麵色這才恢複了幾絲血色,也是連忙與金圭解釋起來:“抱歉三公子,在下實在不敢有忤逆之意,隻是…”


    “我懂我懂。”金圭“大度”的擺了擺手,道:“我這次來也是想試探試探而已,見到你如此盡職,我也是十分放心,定會在大哥麵前為你美言幾句!”


    說完,金圭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金啼江那邊,見到後者再也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是悄悄鬆了口氣。身下的溫熱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臊臭,金圭麵色一沉拔腿就走,再也沒有停留。


    “三公子慢…”金成成還未等說完,就見金圭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麵上的緊張也是終於鬆弛下來,再次看向了金啼江,稍稍欠身道:“金成成甲胄在身不便全禮,不過還是多謝金逸前輩!”


    金啼江正在猶豫該如何收場,卻沒想到自己被金成成看穿了身份,也是腳下一個踉蹌,滿眼疑惑的看了過去:“什麽金逸?小子,你認錯人了。”


    金成成上下打量了一下金啼江,然後才小心翼翼繼續道:“成成記得前輩的穿著,應該是不會認錯的。”


    “嗯?”金啼江聞言也是暗道糟糕,自己光顧著遮擋臉麵,竟然疏忽了這件事情。


    “金逸前輩不必擔心被人發覺,今日是金鵬王的頭七,其餘守衛都在他處隱蔽,此處隻有成成一人留守!”金成成見到金啼江麵色緊張,也是急忙解釋道。


    但凡人死後,都會化作“陰身”狀態尋找生緣,但是因為有些人死後心結未了,會受到塵緣牽絆,經常會返迴陽間舊地流連,所以常會傳來一些所謂撞鬼傳聞。


    不過類似傳說雖多,但追根溯源卻是皆為空談,大抵是人們對於親人亡故的另種寄托而已,“頭七”亦然。


    雖然距離金鵬王逝去不止七日,但因為那時金因還在溯源之門當中,金鵬族便用族中秘法將金鵬王的屍身氣息隱蔽起來,希望金鵬王也能“見到”金因平安得返!後來金因果然順利通過試煉成為了金鵬王,也順便鼓舞了金鵬族士氣,才讓金鵬族眾人從傷心當中恢複不少。


    所以從金因從溯源之門出來那日算起,今日的確到了金鵬王的頭七,根據習俗來講,死去之人的“陰身”會在這夜子時歸來,所以家人常要備好飯菜迎接。但雖然說是迎接,家人們卻不能露麵,如果讓“陰身”見到了家人產生不舍,也會影響逝者的轉世為人,所以金鵬族的族人們準備好一切之後,便各自躲避起來,也是希望金鵬王能夠早日放下一切放心離去。


    怪不得之前那兩名守衛檢查到金鵬王墳塚出現異狀時,會是一副心驚膽戰樣子,原來竟是出於這種原因!同時金啼江也明白了為何這些巡邏士兵與守衛都要身披重甲,應該是為了隔絕自身氣息避免“打擾”到“歸來的金鵬王”。


    想到此處,金啼江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麵上的遮罩去掉,又將一頭長發綰了起來。


    “好小子,眼睛倒是挺尖的!不過你小子倒是提醒了我,這次迴去是該換套衣服了…”金啼江看了看自身亂糟糟的長衫,也是沉思起來,心想自己這身衣物在整潔的金鵬族中的確算是個顯眼標誌,好在那金圭平時不理外事,不然自己怕是一眼就要被他認出來了,到時候隻怕會引出大亂。


    “嘿嘿…多謝前輩誇獎!”金成成不好意思的撓頭笑笑,然後不解問道:“金逸前輩,你可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那金三公子出手一半就停了下來?還有他為什麽好像對你十分忌憚?”


    迴想起來剛剛那種殺招,金成成還是不由得心中狂跳,他才不相信金圭是開玩笑的。


    “你問我我問誰?”金啼江自然不想暴露本事,也是隨意遮掩過去:“可能是他突然良心發現也說不定呢?”


    “是嗎…”雖然金成成心中不信,但是金逸出現救了自己倒是事實。既然後者不願多說,他也識趣地不在此事上多做牽扯,轉移話題道:“前輩…這麽晚了,你為何會來到這裏?”


    “晚上睡不著覺,沒事,我溜達…”雖然他嘴上這麽說,眼神卻總是有意無意地瞥向密室那邊,“金成成我問你…金圭來這幹什麽?”


    金成成搖了搖頭:“我隻知道金三公子是奔著密室來的,其他的事情他並沒有多說。”


    金啼江心裏隱隱有種猜測,但是念頭剛剛一起就被他急忙壓下,畢竟自己自從離開黑鷲族到現在已經十餘年沒有露麵,若是那男覡要找金鵬族的麻煩估計早就動手,又何必等到現在?


    他想趁著天亮之前趕迴黑屰那邊,見到時間已經有些緊迫,便壓低了聲音問道:“金成成,你可信我?”


    雖然金成成與金逸交集不多,但通過簡單的溝通,他發覺此人並非想象中那般瘋癲,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尤其是那日在石門之前還是金逸及時發現了自己的異常救迴自己,算起來自己還欠他一個人情。


    想到此處,金成成絲毫沒有猶豫地點頭答道:“雖然大家都叫你老騙子,但是成成心中卻很相信金逸前輩…前輩!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金成成絕不會做任何推辭!”金成成堅定道。


    “真的?這樣就好辦了…”金啼江本來還不知如何勸說這個“死心眼”,但見到後者說出如此話來,心中倒是隱隱一喜:“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能否讓我進去密室一看!”


    “啊?”金成成聞言麵色再次猶豫起來,可是自己已經放出那“不做任何推辭”的話去,若是突然拒絕豈不是出爾反爾。


    “金成成你放心!我隻是見這金圭神色異常,怕密室當中出現什麽狀況,才想著幫金鵬王分擔一下事務而已!”金啼江拍了拍金成成的肩膀,語氣輕鬆地指向了那邊地上的鴻溝:“而且剛剛金圭又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總該有一人負責填平溝壑,若是金成成不放心我,就讓我這老胳膊老腿在這幫忙,你去密室檢查一下好了!”言罷金啼江便走向了鴻溝那邊,拾起旁邊的一把大刀當做工具裝模作樣的翻弄起來。


    “這個…”金成成雖然想要自己檢查密室,但他也擔心自己一旦進入密室,外麵會出現什麽狀況。尤其是見到金啼江在那邊捶腿揉肩一副心力交瘁樣子也是有些於心不忍,隻能轉身迴來,“金逸前輩,這邊交給我吧!隻能有勞您幫我去檢查一下密室了…”


    金啼江聞言迴複一聲“多謝!”然後匆忙將手中的大刀一扔,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的密室入口打開大門,嗖的一聲鑽了進去。


    金成成見到金啼江這番動作行雲流水,甚至比起自己還要矯健,也是有些傻眼,直到密室入口關閉他才終於反應過來。不過他既然話已出口,又見金啼江的確沒有什麽惡意,也隻能搖頭笑笑老老實實的填充起地麵的鴻溝來。


    再次來到密室,金啼江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沒想到密室當中的布置竟然與自己當初離去時一模一樣,隻是因為經常有人打掃,倒是仍舊保持整潔。


    他轉頭看向了自己取走乾坤脫殼丹的地方,隻見那邊竟然擺放著一個同樣的盒子,也是急忙上前將它拿了起來。隻是當他打開盒子一看,卻發覺裏麵哪裏是乾坤脫殼丹,分明是兩個泥丸。


    金啼江手中顫抖起來,再也無法控製心中壓抑多年的情感,竟然像個孩子一般啕嚎大哭起來。


    密室當中的每樣東西都來之不易,一旦有所損失,必定會引起全族驚動。怪不得當年自己取丹沒被發現,原來金驚鴻用了兩顆泥丸替自己隱藏了這麽多年。


    此時金啼江手中的盒子突然沉重起來,裏麵承載的哪裏是泥丸,分明是積蓄了十五年深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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