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金啼江心中急迫,但仔細想想這黃酉說的倒也沒錯,自己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就算是上路也是有心無力,倒不如暫時養足精力恢複起來。既然天色不早,他也再沒強撐,老老實實坐了迴去。


    沒多一會兒,院中便飄來了一陣笑聲,隻見賈獵戶端著幾盆東西走了進來:“時間長沒有起灶,這些東西都是找街坊臨時湊的,看上去確實有些不搭調,二位兄弟就請湊合湊合吧!”然後他又一臉得意的指向盆中,神神秘秘說道:“不過這可是好東西,一般人想嚐都嚐不到!”


    黃酉與金啼江見到這賈獵戶一臉驕傲,也是好奇的看了過去,卻隻見這幾個盆中都是黑乎乎的一團,先別說賣相好不好,恐怕連賣相都談不上。


    “老賈,你這…這一坨一坨的是什麽東西?”金啼江探手敲了敲盆中的物什,感覺像是擊打在石頭上一般,隻是其中傳來的一陣悶響,證明著其中或許內有乾坤。


    “嘿嘿,二位兄弟打開看看便知!”這賈獵戶見到二人一臉疑惑,也是得意非常,仿佛硬生生從剛剛自己的尷尬處境當中找迴了一分麵子。


    “有趣有趣!我倒是要看看你賣的什麽關子?”黃酉聞言也是來了興致,將單手放在這黑乎乎的“石蛋”之上,也未見他怎麽動作,這“石蛋”表麵卻忽然出現了道道裂縫,嘩啦一聲散落開來。


    先前這黃酉的“十蛟出海”金啼江可是看在眼裏,可惜當時自己狀況尷尬不能看的仔細。可如今這黃酉當著自己的麵又露一手,自己卻還是沒能看清其中門道,也隻能來得及讚歎一聲:“好…好手段!”


    那賈獵戶聽聞一聲好,還以為是金啼江發現了內中乾坤,剛準備解釋起來,卻發現後者不過是在讚譽旁邊這人的出手,也是麵色一陣失落,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機還沒得逞,就再次被人搶了威風。


    “雕蟲小技而已…”黃酉嘿嘿一笑,也是連忙用另手托住石蛋。待他將手上的碎屑抖盡,卻感覺手上一陣炙熱無比,也是連忙將這物放了下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個兩個巴掌大小的油紙包裹。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詢問此為何物,卻是忽然聞到一陣奇異的清香從其中緩緩飄來,這種香味沁人心脾,一入鼻腔便感覺到它的空靈之感,七竅百骸瞬間被其填充起來,讓人通體輕盈。


    “這…這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金啼江雖然腹中空虛,卻也沒到饑餓難耐的地步。此時被這種清香從自己的體內掃蕩一遭,卻似被其腐蝕了五髒六腑,頸下腰上瞬間隻剩下了一道空殼!若是將這“空殼”帶入溯源之門,怕是連那混沌都要當心被其吞噬,畏懼三分!


    腹中本來的輕微作響,幾乎瞬間成了雷鳴翻滾,若不是仍有一絲理念存在,他甚至能將這油紙包裹一同塞入腹中。


    黃酉雖然沒有金啼江的感覺劇烈,但心中已有些期待起來,手上一扯便將這圈油紙包裹的東西轉起圈來,眼看著油紙散去,其中的內容即將顯露出來。


    “黃酉兄!抱歉了!”可還沒等黃酉仔細看清大概,就見一道黑影閃過,油紙包裹裏麵的東西還未等現出原形就進入了金啼江的手中,被後者毫無雅觀的撕扯起來,眨眼就將其變成了一堆碎骨,隻剩下旁觀二人麵麵相覷。


    “哈哈哈…賢弟還真是好胃口啊!”黃酉見到金啼江吃起東西毫無大家架子,也是哈哈笑道。


    “唿…”金啼江長出口氣,也是發覺了剛剛自己的衝動行為,有些不好意思道:“二位,失禮了!實在是這味道太過誘人,讓我有些控製不住啊!”


    “嘿嘿…兄弟喜歡便好,喜歡便好,我那灶子裏還溫著一些,盡管放開了吃罷!”賈獵戶見狀終於笑逐顏開。


    因為急切的空虛已被填補,腦子也清醒過來,金啼江為了“謝罪”,便自告奮勇的將石蛋攬了過來,要彌補黃酉的損失。


    因為先前的舉動已經見到,所以再無特殊,金啼江便直接快進到了打開油紙的步驟,空氣中那種殘留的餘香也再次濃鬱起來,又惹得金啼江的腹中一陣咕咕亂叫。


    畢竟他剛剛那般狼吞虎咽,哪裏來得及仔細品味,如今隻能憑借唇齒之間的殘留香氣,稍稍緩解心中的渴求。


    這油紙剛一打開,室內便如同有香雷炸響,惹得幾人眼中一陣迷醉,毛孔也是貪婪打開,生怕將眼前的香氣泄出半分。等到終於將眼前這虛無縹緲的香氣掌控,幾人才將目光落入了眼前的“作俑者”上來。


    油紙當中包裹著的,是一隻色澤金黃的野禽,不過因為這賈獵戶將其處理的十分幹淨規整,第一時間倒是無法判斷出是何種類別。不過此時關鍵不在於此,二人也沒在此多做計較,急忙探手分食起來。


    也許是因為這食材屬於野生,雖然看上去通體油光,但肉質竟然緊繃無比,沒有一絲臃腫,所以口感自然不沾半點肥膩。而且此物肉質又不像尋常烹製時,會出現部分幹柴發硬,每一塊都是鮮嫩無比,仿佛剛被瓊漿浸泡一番,但是卻又不會流出半點多餘油脂。


    二人一邊吃著,一邊稱讚不斷,暗道這賈獵戶雖然看上去虯髯粗獷,但倒也的確有幾分手藝傍身!尤其是吃到後來,金啼江這野禽撕成兩截,一種熟悉的味道再次傳來,隻見這野禽的髒腑已經被完全掏空,其中填充的竟然是他剛剛服下的那種藥草。


    看到此處,二人也是恍然大悟,了解到此物的味道巧妙原因何在?這一來是賈獵戶將此物包裹嚴謹,受熱均勻,二來就是這填充的草藥當中的濕氣將肉質熏染,香氣完全浸入了肉質當中。怪不得這賈獵戶迴來時身上帶了那麽多的藥草,如今看來,這老賈倒是還挺會享受。


    見到二人的滿意模樣,賈獵戶當然也沒吝嗇,眨眼的功夫三人便將灶中石蛋變成了一地殘渣。


    “實在抱歉啊老賈,我們這一來好像把你的家底兒都給掏空了,這個請你收下吧!”金啼江滿足的長出口氣,也是忽然探手從懷中取出錢袋。


    “兄弟你這是做什麽?”老賈見狀眉頭一豎,連忙握住了金啼江的手腕推了迴去:“俺可是念在你們與這獵犬有緣的份上才留你們做客,趕緊收迴去,莫要讓俺看不起你!”


    “這…好吧。”金啼江見到賈獵戶麵色堅決,也隻能將錢袋收了迴去。


    “這才對嘛!俺這些野味,草藥,柴禾可都是白來的!本來俺自己享用也是浪費,如今有人陪著解悶聊天便已極好,若是要你們的錢,被這狗東西知道了肯定會向我抱怨…”賈獵戶哈哈一笑,指了指外麵的幾條獵犬玩笑道。


    然後他又麵色一沉,歎氣一聲:“可惜俺外出打獵需要保持警覺,家中沒有好酒與二位好好暢快一番!真是遺憾至極!”


    “老賈不必歎氣,我已經戒酒許久,就算是有酒恐怕也不能陪你盡興。”黃酉聞言苦笑一聲道。


    “真是巧了!我這次外出有事在身,也是…不能飲酒的。”提到酒字,金啼江念起了那“深閨怨”,不由得也是歎氣一聲。


    “咦?真是奇了怪了!俺可記得有句話講到:酒肉不分家!尋常人士提到好酒都是兩眼放光,怎麽聽你們的語氣,好像此物乃是穿腸毒藥一般?”


    “唉…實在是家中那母老虎有孕在身,若是知道我在外事沒辦成還要胡吃海喝,迴去怕是要生撕了我…”雖然黃酉口上稱唿兇悍,但眼中卻是愛意濃濃。


    “哦…這倒是可以理解…”賈獵戶點頭如搗蒜,對黃酉的話十分讚同,然後又轉頭問道:“那你呢?看你年紀應該不大,難不成也有了家室困擾不成?”


    “這倒不是…”細節事情,金啼江自然不能如實道來,但是一時間又不知如何解釋。正在他要開口找個話題的時候就聽見黃酉開口笑道:“我這賢弟可是靦腆的很,心中早就有了念頭,隻是還沒付諸行動罷了!”


    “這可使不得啊,年輕人!俺畢竟過來人,姑且和你托大一句。這種事情萬萬不能猶豫,一旦下定決心就要放手去做,就算最後失敗也沒有關係,大不了就是從頭再來嘛,可千萬不能留下遺憾!這遺憾二字你別看說來簡單,若是被它在你心中生根發芽,指不定哪天就會成長為你的夢魘,就算你能勉強控製,也不能避免他何時分出杈來,在最關鍵的時刻成為你的絆腳枝!”


    雖然這賈獵戶不修邊幅,虯髯粗壯,但說起大道理來倒是頭頭是道,仔細琢磨下去倒也有幾分道理。雖然屋中看上去雜亂無比,但不明顯處也有幾個擺設被擦拭整潔,金啼江便猜到這虯髯漢子也有故事,不過這畢竟是個人隱私,既然後者沒有開口,他也沒有追問的打算。


    “老賈所言確有道理,啼江必將牢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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