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思綾心急之下亂了分寸,本以為尤雅會責備自己,卻沒想到被狠狠親熱了一番,也是麵色一紅,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尤雅卻也沒看出她情緒的異樣,簡單撣去身上的塵土,便將那開著黃花的野草拾在了手中,情緒激動的拉著虺思綾道:“雖然常言道毒物附近必有解藥,究其根本是因為能生長在這些毒物附近的植物必然有抵抗毒物的能力,但我觀了一周,發現這附近的植物或者毒性強烈,與這美人果勢均力敵,以毒攻毒太過複雜;或者生命力強,但本身性格溫和,又不可入藥…沒想到!沒想到我居然疏忽了這種東西!”


    虺思綾這才聽明白,原來是自己歪打正著辦了件好事,這才歪著腦袋問道:“難道…這其貌不揚的東西就是美人果的解藥?”


    尤雅稍稍頷首,又連連搖頭,解釋道:“方才我隻顧著從藥性方麵尋找相克之物,這才疏忽了此物,雖然它能夠解決木老兒的狀況,但卻並非解藥!”


    尤雅一邊說著,手上倒是沒有停下,瓶瓶罐罐的折騰了一會,終於調製好了一瓶藥液,灌入了木逢春的口中,這才鬆了口氣繼續解釋道:“這株草藥叫做泡竹葉,也叫作瀉葉,雖然它不是解藥,但從名字上你也可以聽得出來,它是一種藥性極猛的瀉藥!若是能讓木老兒趁著果子未消化的時候將其排出,自然能撿迴一條命來…”


    “瀉藥?”虺思綾聞言不禁退後了幾步,“老騙子現在這副樣子,瀉藥對他還有用嗎?”


    尤雅狡黠一笑,手指稍稍掐算了一番時間,淡淡道:“若是單憑泡竹葉,恐怕等不到藥效發作,木老兒就已經毒發身亡了…不過我方才特地加了些催發藥效刺激精神的佐料,算算時間應該快生效了…”


    尤雅話音未落,就見木逢春兩眼一睜跳了起來,臉色緩緩漲紅,不停地喘著粗氣道:“辣…辣死我了…老兒我記得這果子明明聞起來十分香甜,為何入口如此辛辣…咕嚕嚕…”他話未說完,忽然感覺肚子一痛,身子便躬了下去,化成一縷煙衝向了遠處土堆後。


    “二位…老兒我可能吃壞了肚子…你們還請稍候…哎喲…噗嗤…”木逢春話沒說話,就聽見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可謂是十分流暢,一瀉千裏…


    過了大概半炷香的時間,隻見木老兒麵色慘白的走了出來,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這是什麽鬼東西,聞者香吃著辣…害的老兒我屁股火辣辣的痛…好了二位…咱們…再等老兒一下,老兒我又有了!”木逢春忽然折返,躲到土坡後繼續“酣暢”起來。


    “這次好了…這次應該好了…哎喲哎喲…”木逢春此時麵色有些泛綠,一邊捂著屁股一邊拄著腰挪了出來,“唉…本來老兒肚子裏就沒什麽油水,還被這幾個果子全搭進去了…再…再等等…老兒又有意思了…”木逢春剛從土坡出來,打了個照麵又鑽了迴去。


    “尤雅姐姐,這木老兒要排…毒到何時?”虺思綾看見木逢春幾乎被拉成了人幹兒,也是麵色古怪起來,照這個程度下去,恐怕木逢春還沒來得及被毒死,就已經虛脫而亡了。


    “快了…應該快了…放心吧!”尤雅額頭上也出了一層汗珠。她害怕木逢春昏迷不醒,特地加了一些提神的辣子,又怕木逢春排不幹淨,又加大了泡竹葉的劑量,卻疏忽了木逢春現在是孩童軀體的事實,也有些忐忑起來。


    木逢春一趟又一趟的從土坡前後出入,從最開始還能支撐著挪動幾步,到後來扶著土坡也有些站不穩,再到最後隻能趴伏在地麵之上緩緩挪動,形容十分悲慘…此時,隻見他麵如菜色嘴唇蒼白雙眼泛滿淚花,兩臂吊在一根樹枝上,被尤雅與虺思綾一左一右向前拖動,如同奔赴刑場的囚徒一般,沒有半點求生欲望…


    “看老騙子這個樣子,今日又要耽擱了…”二人將木逢春抬到了一棵枯樹的樹洞中,虺思綾撿起一根樹枝捅了捅木逢春,後者卻連眼睛轉都沒轉,直勾勾的看著地麵。


    “隻能如此…而且木老兒脫水嚴重,情況十分危險,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水源。”尤雅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稍稍活動了一下肩膀,這才向四周打量起來,卻見除了腳下一片綠意,四外皆是一片枯黃。背向她們來處光禿禿的丘陵,便是一片戈壁之景,連半絲潮氣都沒有,水源更是癡心妄想,難不成她們幾人真要脫水而死?


    虺思綾此時繞了一圈迴來,向著尤雅搖了搖頭,絕望道:“尤雅姐姐,我四處打探了一下,發現這邊十分荒涼,除了咱們四周這一片枯草,周圍什麽都沒有…”


    尤雅聞言感覺十分怪異,但又說不出奇怪在何處,她低頭挖了挖腳下的土壤,隨著向下深入,土壤也是潮濕起來,不過潮濕歸潮濕,卻也不似有地下水的樣子,若是當真有地下水經過,沿途的植被必然會茂盛許多,又怎似這般荒涼!


    想到這裏,尤雅忽然抬頭望去,然後目光一亮,蹬蹬幾步便躍到了樹上。虺思綾見狀十分不解:“尤雅姐姐,你跳到枯樹上麵做什麽?”尤雅眨了眨眼道:“阿綾!你看這是什麽?”言罷,她拔出藤蘿劍,直接割向眼前垂落的樹藤,隨著樹藤斷裂,嘩啦啦的水柱也落了下來。


    “水?居然有水!尤雅姐姐!你太厲害了!”虺思綾滿臉喜悅,雙手接著水柱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雖然這水柱入口有些苦澀,但她哪裏還顧得上許多。


    “阿綾,接著!”尤雅藤蘿劍上下翻轉,幾道藤蘿便落在了她們腳下。虺思綾效仿著尤雅的方法把樹藤割開,將裏麵的瓊漿灌入了隨身的水囊之中。


    雖然現在有了足夠的水源,但木逢春脫水太久,若是讓他肆無忌憚的喝下去,恐怕會導致水中毒的症狀。尤雅喂他飲下少許清水緩解了虛脫狀況,便將樹藤去皮割成一條塞入了木逢春口中,木逢春終於閉上了雙眼緩緩睡去。


    虺思綾見狀,也效仿尤雅的方法,將木條含進口中,卻感覺口中十分苦澀,連連呸呸幾口將其吐了出來。


    “哈哈…阿綾,這東西不能吃的!”尤雅重新削出了一條木條,示意虺思綾含在口中,後者將信將疑的接了過來,雖然一開始入口的確有些苦澀,但漸漸的竟然有了一絲甘甜,卻是十分神奇。


    “尤雅姐姐,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東西?這棵枯樹中又為什麽會有水呀?”虺思綾好奇道。


    若是時間迴到十餘年前,尤雅自然不敢相信自己會成長到如此。那些年的地牢生活,雖然磨滅了不少東西,卻也讓某些東西更為堅定,麵對著石壁的時光極為難熬,好在有自己的兩位師妹偷偷為自己送來碧匣穀的各種典籍,才讓難熬的時光並不無趣。


    尤雅一掃不快的情緒,輕撫著身旁的樹幹淡淡說道:“這棵枯樹名曰‘水藤樹’,我也是在書中偶然見過而已,我記得書中有言:‘漠荒有樹,其枝如垂蔓,幹似枯柴,生得垂死之相…其根蔓延千萬裏,向澤而生,囊括四海之精,藏於藤蔓之中。若有緣者,斷其藤,飲其精華,可得長生!’這棵枯樹雖然狀若枯死,其實暗藏生機,若不是周圍這些枯黃的草木,恐怕連我也被它的表象蒙蔽…”


    虺思綾聞言也是連連點頭,當聽到“可得長生”幾個字時,更是精神大振,滿臉興奮的問道:“尤雅姐姐,難道喝了這藤蔓中的水,真能得到長生?”尤雅一愣,然後噗嗤一笑:“這不過是前人過於誇張的修辭而已…你想想,若是一水盡糧絕之人在荒漠中能遇到水藤樹,豈不是如同延續了生命一般…”虺思綾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這才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水壺。


    雖然此時又到了黑夜,但好在這日並無風絲,樹洞中也算溫暖,皎潔的月光照在地麵之上,如同泛起一層白霜,倒也使得這片夜空少去了幾分壓迫之感。二人扯過了些枯草將洞口遮住,這才小憩起來…


    次日,養足了精神的二人早早起身來到了樹外,割開一條水藤潔淨一番,清涼的溪流拍打在麵龐之上倒也是格外清涼,讓她們神清氣爽。正當二人嘰嘰喳喳的笑鬧時,忽然聽見樹洞中傳來了一陣呸呸的聲音,木逢春晃晃悠悠的就拄著樹枝走了出來。


    “這是什麽玩意?真難吃…有水!渴死老兒了!快讓老兒我飲個痛快!”木逢春呲著呀,感覺滿嘴的苦澀,見到旁邊藤蔓還在流淌的溪流,也是眼睛一亮,撅著脖子就跑了過去,眯起眼睛張開了嘴巴。


    可就在此時,隻見嗖嗖幾道銀針飛去,直接將藤蔓釘到了樹幹之上,水流也便隨之斷絕。木老兒如同嗷嗷待哺的麻雀一般,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滴水珠,睜眼一看,鼻子差點氣歪,罵罵咧咧道:“你這閨女!怎麽不知道尊老愛幼?竟然敢戲弄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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