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妖獸,一問一答,問者三言兩語,答者比比劃劃,在地上胡亂的塗抹,好半天才能讓烏凡明白它的意思,不知道過了多久,關於眼前這位自稱是枯槁老仙的妖獸,烏凡也算了解了個大概。


    “那老仙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肉身被收到了一個葫蘆裏,而你的靈識被你自己封印在了石欠刃當中?”理解了好一會,看見枯槁老仙哇啦哇啦的怪笑著點頭,烏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把地上的謎題完全解開了。


    老仙運氣頗佳,每每外出都或多或少會尋得些寶物,不知怎的,它又諸多寶物的消息就被傳開了,匹妖無罪懷寶其罪,竟引得一群賊子前來強取豪奪,幾乎殺盡了它手下諸多小妖,老仙怒氣上湧,便與賊子們戰作一團。


    這場亂戰,枯槁老仙雖然表麵越戰越勇,無人可敵,但卻已經是強弩之末,仗著自己強悍之體和憤怒之情,勉強支撐著,眼看著就要形神俱滅,便要燃燒自己的生命與以死相博。好在一人出手阻止了賊子的攻勢,偷偷傳音讓它魂體分離,然後用葫蘆收了它的肉身,表麵上解決了大患,實際上卻是將肉身保存了起來。


    “老仙,不管你是托我報仇還是報恩,恐怕我都很難幫你實現…”看見老仙哇啦哇啦的十分焦急,烏凡趕忙擺擺手,繼續說道,“倒不是我不肯幫忙,主要是我現在跟本不知道當初聯合起來的賊子究竟是何人,就算知道的話,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賊子在不在還是個問題。而且報恩的話,如果我沒說錯,那將你用葫蘆收了的人應該是…明遠老祖對吧?”


    當日亂戰之時,周圍的人不停喊著這個名號,後來這人又出手助它,所以它早就牢記在心,枯槁老仙聽到這個名字,連連點頭。


    烏凡苦笑了一下,說道:“明遠老祖是我們玉壺宗的開門祖師,我便是他的宗門之後,但可惜前些日子我們的宗門已經被人覆滅了,我現在自身都難保了。”


    沒想到烏凡居然是恩公門人,枯槁老仙滿眼驚喜,可聽聞恩公創建的宗門被覆滅的消息,它又情緒低落的抽噎起來,沒想到一隻妖獸,居然還如此念及舊情,但人類之間為了絲毫利益,卻會手足相殘,真是令妖發指。


    烏凡跟著老仙默默無語的來到剛剛它砍柴的地方,發現地麵上的木頭散落了一地,他便伸手去拾,可就在他的手接觸到木頭的時候,卻感覺手中的木頭十分炙手,通紅的血絲順著烏凡的手掌便向上蔓延著,烏凡大口喘著粗氣,雙目赤紅,充滿了殺意。


    老仙覺察到烏凡的異樣,趕忙奪過他手中那塊木頭,然後將石欠刃插到烏凡麵前,隻見紅色的薄霧從烏凡體表緩緩的滲出,吸入到了石欠刃中,烏凡才恢複了正常,神色緊張的說道:“老仙,剛才是怎麽迴事?”


    原來這島上這片樹林是石欠刃中的血氣所化,老仙之所以要砍樹劈柴來燒,並非生火取暖,而是為了化解石欠刃上的血氣,因為石欠刃乃天外隕鐵,而自己鍛造功夫不到家,雖然勉強鑄成了刀形,但是這塊隕鐵的劣性卻並未去除,如果見血便會止不住的吸收血氣,好在枯槁老仙並不嗜殺成性,要不然定會成為一方災星。


    它也曾想尋訪過傳說中的鑄器大師—子君,可奈何枯槁老仙雖擅於修煉,但卻不精言語。每次去到人類中,不是把人嚇跑,就是把人嚇跑,弄得到處是雞飛狗跳,沒少引起是非,後來因為實在是臭名遠揚,便作罷了。


    自封刃中,已有數十年光景,為了平複石欠刃中的殺意,枯槁老仙夜以繼日的砍樹,終於就要完全將其肅清。可卻沒想到石欠刃剛剛出世,就被烏凡見了血,光禿禿的小島又是一番生機盎然的景象,氣的枯槁老仙整日暴跳如雷,罵罵咧咧。後來總算折騰不動了,便又垂頭喪氣的繼續砍樹了,以至於後來烏凡喊它的時候,它都沒有注意到。


    又是一番艱難的溝通,烏凡心想當初與那八十二、八十三打鬥之時,應該就是自己的血流到了刀身之上,為血氣架起了一座通往外界的橋梁,才導致自己突然的失控,下意識的離身邊的樹木遠了一些。


    恩仇希望渺茫,老仙心中苦澀,從隨身的袋子中掏出了一堆殘破的布料,就要燒掉。烏凡見狀,心想這老仙難道還會製衣不成,這番打擊之下,看樣子是要放棄了這個技能吧。他眼看著老仙就要將這團衣物布料扔入火堆,突然袋子上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仇字,他眉毛一皺,看向了那堆衣服,突然發現了一樣東西,趕忙勸住了老仙。


    烏凡伸手提起眼前這件青花鑲邊的白袍,感覺有些熟悉,手下輕撫著滑膩的衣料,突然感覺好像有刺繡的圖案,他將衣服一翻,那圖案便亮了出來,一個圓圈之內,七顆寒星首尾相連,分明是劍星居的標誌,雖然款式稍有改變,但是劍星居的標誌卻無法更改。


    他又伸手撿起兩道布片,這兩片布皆為綠色,隻不過一片略深,一片略淺,深色上麵有一個暗紅月牙,淺色上麵的是幾隻藤蔓,烏凡依稀記得那尤雅的袖口上也有藤蔓花紋,而這暗紅月牙倒是沒有印象。


    他又翻看了幾件衣服,他越看越是心驚,默默的將各種標誌圖案記在了心裏,沒想到那些奪寶的賊子居然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但是單憑老仙一妖之言,卻也無法鑒別真偽,隻能不動聲色勸老仙收起來,不要燒掉這些證據。老仙想了想,便將這些東西隨便的團了幾下就塞迴了袋子裏。


    仇袋又變的鼓鼓囊囊,而旁邊的恩袋卻依舊空空蕩蕩,老仙洞府中寶物早已被掠奪的幹幹淨淨,它現在隻剩下一個靈體,還被困在了石欠刃中,翻遍的周身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時隻見老仙突然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在地上鬼畫符著:“你想不想報仇。”


    “當然想!”烏凡脫口而出。


    “我可以幫你。”老仙繼續在地上寫道。


    “怎麽幫?”


    “將我的靈體與你的靈魂共享肉身。”


    “這…”烏凡為難道。


    “你不必擔心,我的靈體隻是需要依附在你靈魂之下,並不會對你造成影響,反而會增強你的肉體力量和堅韌程度。這種依附條件一旦達成,隻要你想,我的靈魂隨時可以形神俱滅,靈體卻依然會保持依附。但是我有個要求就是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一定要為我報仇。畢竟你的安全是第一位,報仇也不差一時半會,早些晚些都一樣。”老仙一口氣寫了不少字,此時也累壞了,靠在一旁等著烏凡考慮的結果。


    烏凡一開始的確想拒絕,但自己五行之人的事情已經暴露,以後免不了腹背受敵,如果真的如同老仙所說,能增強自己的身體,倒是多了一道生命保障。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已經沒有後路可退,幹脆就賭一把。


    烏凡咬了咬牙,一狠心點了點頭,老仙看到烏凡同意,眼中充滿了感激之情,不僅僅是對於報仇的希望,也是烏凡對自己的信任,他在地上寫道:“我想用靈體依附於你的靈魂之下,如有違背,必將魂飛魄散,不得輪迴,你同意嗎?”


    “同意!來吧!”烏凡大喊一聲,閉緊了雙眼,初次接觸靈魂契約,也不知會有幾分疼痛。


    可他剛剛閉上眼睛就聽見耳邊傳來嘶啞的聲音:“好了。”


    烏凡嚇了一跳,趕緊睜開眼睛四處打量,但是發現眼前卻空無一人,“別找了,我已經搬進來了,咦?你居然是五行靈體?但是又有點不像,真是奇怪…”隻聽見這聲音嘀嘀咕咕從自己的腦子裏傳來。


    “啊?依附這就結束了?”烏凡出聲問道。


    “當然,這有什麽複雜的,也就是你們人類搞的大驚小怪。”


    “老仙,你既然會說話,為何還要那麽費勁交流?”


    “你們人類的發音太難了,我雖然修煉方麵誰也不服,但是語言我真的一竅不通。還有你在外麵別這樣說話,其他人類可能以為你精神有問題,我現在畢竟依附於你,所以我的想法你當然可以明白了。”


    “原來如此,那老仙你剛說五行靈體又是什麽?”


    “五行靈體都不知道?你們人類也真是的,總喜歡把這種東西遮遮掩掩的,生怕別人知道,但又比誰都想知道。所謂五行靈體就是有些生物一生下來就有與天地間的五行之靈溝通的本事,但是卻因為身體難以承受極易夭折,即便是好不容易撐過了這一關,但也會在未成長起來之前,被人殺害,所以幾乎滅絕。雖然你身體裏有五行之靈,但是卻好像是借助了什麽外物一樣,用什麽隱蔽的方法遮蓋了起來,憑我現在的狀態,倒是無法判斷出來這是什麽東西。”習慣了靈魂交流,老仙的話語也多了起來。


    怪不得師尊再三叮囑不要暴露,還有自從迷藏森林出來就危險重重,也許這次玉壺宗的覆滅與自己脫不了幹係,烏凡握緊了拳頭,心情變得陰鬱了起來。


    世人愛我,我亦愛之;世人詐我,我可忍之;世人欺我,我亦可逞;牽連周身,罪不可恕!既然你們要拖我下水!那我便擾了這池渾水!既然你們阻我入世!那我便驚了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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