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落鍾山上每到夜裏的時候,那奪命鈴的聲音總會在人耳邊響起…如果你沒有聽見倒好,就算聽見也不要表現出半點異樣!不然隻要你一睜開眼,就會與那長發惡鬼對上目光,然後魂飛魄散,暴斃而亡!」


    夜色深沉,將天地之間的那團火光襯得格外明亮,好似一盞引路明燈。


    在這團篝火之前,圍繞著一群風塵仆仆的趕路人,雖然他們的穿著各異,臉上卻是同樣露出了一副驚恐表情,也包括那名正在講故事的絡腮胡子。


    「呸呸呸!這世上隻有妖獸害人,哪裏來的那種東西!少在那裏胡說八道了!」旁邊有人壯著膽子道,「我年輕時候經常與家父出行,曾見到過一種毒蛇,那蛇尾巴一搖起來便有溪水汩汩聲音響起,以此來吸引獵物靠近…」.


    話題轉移得突然,讓旁邊的人一臉疑惑:「這位兄弟,你的意思是說這什麽惡鬼其實是毒蛇?」


    「這世上哪裏有那種東西?」說話那人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語,然後繼續道:「我的意思是說那種東西很可能是一種妖獸,它能像那毒蛇一樣,用身體上的某個地方發出聲音而已!」


    這人對惡鬼二字十分忌憚,總是用「那種東西」取而代之。


    「哦,你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旁邊幾人聞言,連忙自我安慰地附和起來。


    「各位!」那絡腮胡拔高了幾分聲音,「各位,我可不這麽覺得!」


    「眾所周知,這妖獸都是成群結隊出沒,很少會有獨行者!而且如果那惡鬼真是妖獸的話,就算你閉眼不看也是掩耳盜鈴,別說魂飛魄散了,最後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聽到絡腮胡這般解釋,眾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哈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的!」片刻之後,絡腮胡忽然大笑起來,「這故事我也隻是聽別人說的,隻是見到大家旅途疲憊,想講個故事讓你們放鬆放鬆而已!」


    「王八蛋!你這哪裏是讓人放鬆,再聽下去大家褲襠都要濕了!」旁邊有人與這位相熟,笑罵一句站起身來,「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休息!老子先去放個水,迴來再幫你們守夜!」


    說著,這人猛地灌下了幾口酒水,然後向著不遠處的石頭後麵走去了。


    絡腮胡本想躺下,聽到這淅淅瀝瀝的聲音尿意頓生,等到那人歸來也翻身爬了起來,去那石後抖擻精神。


    奇怪的是,這淅瀝瀝的響聲還沒維持多久就戛然而止,然後隻見絡腮胡雙手提著褲腰,麵色發白地奔了迴來。


    「你…你們…聽沒聽到…」絡腮胡顫聲道。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有人哈哈笑道:「絡腮胡,同樣的招數不能使第二次,你這把戲已經不靈了!」


    「我…我沒開玩笑!」絡腮胡連褲帶也來不及係,隨便向裏一掖便躺在了地上,「來不及解釋了,快躺下!那惡鬼來了!」


    「鐺鐺鐺…嘩啦啦…」果不其然,一陣清脆的聲音愈來愈近,在夜色中顯得十分空靈。


    …


    「木前輩,你這是做什麽?」


    見到木逢春不知從哪裏摸出了幾枚銅錢串在了短刀上,然後嘩啦啦地搖晃不停,烏凡心生疑惑道。


    「嘿嘿,小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木逢春神秘一笑,手上動作卻是未停:「小禿驢那懾心是從老禿驢他們那裏來的,所以本性為陽,算是公的!老兒這些銅錢是地下冥器,屬於陰錢,本性為陰,算是母的!」


    「所以老兒用這母的銅錢發出鈴鐺聲音,沒準兒能將那公的吸引過來!免得咱們像無頭蒼蠅一般浪費時間!」


    「……」烏凡頓覺無語,卻也沒掃了木逢春的雅興,任由他去了。


    此刻天色已


    晚,烏凡正準備尋個地方歇息,卻忽然見到遠處出現了一片火光,也是拉著木逢春將腳步加快幾分。


    …


    「醒來!醒來!醒來!」木逢春搖著銅錢在人群中繞了一圈,然後又迴到了烏凡身邊:「小友,這群家夥怎麽像是中了邪一樣,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烏凡微微頷首,心中同樣不解,地上這些人看起來明明沒有半點異常,為何俱是雙目緊閉,好像陷入了什麽痛苦一般?


    他俯下身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麵前這絡腮胡,隻見對方的兩個眼珠在眼皮下麵亂轉,應該是已經清醒。但無論自己如何唿喚對方都沒有睜眼,隻是縮著身子顫抖不停。


    「難道是因為這個…」烏凡摸了摸地麵,發覺此處地上稍顯濕寒。


    按理來說此種濕寒程度完全不可能讓人濕毒入體陷入異常,但事情總有意外發生,烏凡也來不及多想,從懷中摸出一枚丹藥扔入了火堆之中。


    頃刻間,一陣劇烈的白煙從火堆中升騰彌漫,瞬間將此處煙霧籠罩起來。


    木逢春得到了烏凡提示,已經早一步扯住衣襟捂住口鼻,倒是沒有受到影響。而地上這些裝睡的家夥卻是遭了殃,俱是口鼻如被火燒,咳嗽聲此起彼伏。


    此法果然奏效…烏凡隻是靈機一動,卻沒想到會有如此成效,心中頗有成就感。


    烏凡正要開口詢問狀況,卻見這群人俱是捂住雙眼連連叩頭:「惡鬼大人饒命!我們什麽都沒看見啊!」


    「哈?」烏凡聞言一陣錯愕。


    經過了好一番解釋,烏凡才明白了眼前狀況,實在是哭笑不得。


    雖然察覺到隻是一場誤會,但被這麽一折騰,眾人已經沒什麽睡意,索性再次將火堆填高了一些。


    絡腮胡尷尬地撓了撓頭,坐到了二人身邊:「此處地廣人稀,坐標難尋,不知二位朋友要到哪裏去?」


    「說出來怕你不信,我們正是要尋找你們口中的惡…」


    「落鍾山,我們是要去落鍾山下善城的。」烏凡急忙打斷了木逢春的話。


    「哦?沒想到二位朋友居然和我們是同路人!」因為在解釋時,絡腮胡已經說過自己此行目的,聞言倒是沒表現出任何懷疑,隻是一臉費解:「敢問二位去往落鍾山所為何事?」


    烏凡笑笑:「我們這次去下善城,其實是要尋找一位故人…」


    自從在陶永那裏聽說了太一閣與劍星居之間的事情之後,烏凡的第一打算便是去協助清淨。


    但一想到自己現在沒有老仙與戲鬼協助,一旦遇到什麽意外單憑木逢春很難應付得來,所以尋找一位值得信賴的幫手也顯得至關重要。


    而在與赤凰告別之際,後者突然將他叫住,將緣樺很可能就在落鍾山的消息告訴給了自己。


    雖然烏凡不知道赤凰是如何看透了自己心思,但對方此言對自己來說畢竟是雪中送炭,這才道謝離開。


    當著赤凰的麵,木逢春不好開口,在離開了一些距離之後,木逢春才麵色一沉,將那舊事娓娓道來。畢竟他曾經來過此處,最是知道下善城的「殺龍之象」處處兇險,步步驚心。


    關於下善城中的經曆,木逢春沒有細講,畢竟有些事情隻會讓人徒增煩惱絲。


    見到烏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前往下善城,木逢春既不忍拒絕,又不想答應。人鬼殊途舊緣難續,他隻希望下善城那二位已經投胎而去,不要擾人心弦。


    又與絡腮胡交談幾句,待到關係已經熟絡,烏凡這才一臉憂色,開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絡腮胡老哥,我聽說這下善城曾經受到沙毒困擾,可是真有此事?」


    「小兄弟盡管放心!雖說這沙毒的事情並非虛言,但也多虧了沙


    毒存在,才能讓下善城躲過一劫!」絡腮胡一捋胡子,哈哈笑道。


    聽絡腮胡說,他們原本住在落鍾山對麵,所以才在沙毒來犯時逃過了一劫。可這種好日子還沒維持多久,一日夜裏卻忽然有一片紅眼蝙蝠鋪天蓋地而來,將他們撕咬得皮開肉綻。


    就在他們束手無策,即將成為蝙蝠的美餐之時,卻忽然見到落鍾山上出現了兩道黑影,讓他們前往下善城躲避蝙蝠攻擊。


    此時情況危急,絡腮胡他們實在是束手無策,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跟著這二人來到了下善城。


    說來也怪,本來氣勢洶洶的蝙蝠在一飛到下善城中時便是劇烈抽搐,然後紛紛落下空中,碎成了一地黃沙。


    隨著天色明朗,這片黑雲也愈發稀薄,到了最後僅剩下了零星幾隻蝙蝠逃竄而去,消失在了魚肚白中。


    既然原來的村莊被毀,他們再也沒有迴去的打算,見到下善城中空空如也,便想在此安營紮寨。


    一開始時,還有人擔心沙毒會對他們造成影響,但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擔心始終沒有發生,他們才漸漸安定下來。


    出於報答心思,絡腮胡一直想要找出之前那引路二人。可奇怪的是,就算他們尋遍了整個下善城,卻再也沒有找到那兩個陌生麵孔。


    「當時我們並沒有覺得什麽不妥,如今想想很可能是神仙下凡解救我們脫出苦海!善哉善哉!」說到後來,絡腮胡忽然心生感慨。


    「什麽神仙,不過是兩個可憐的孤魂野鬼罷了…」木逢春在旁小聲嘟囔道,好在無人聽到。


    「小兄弟,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聽說了下善城的事情投奔過來的!也許你那位故人已經先到了一步,所以完全不必擔心!」說到後來,絡腮胡指了指眼前的人影,還不忘再次安慰一句。


    「多謝絡腮胡老哥,我知道了。」烏凡點了點頭,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那落鍾山上惡鬼的事情可是真的?」


    「咳咳…」絡腮胡麵色一變,「小兄弟莫怕,我剛剛隻是閑著無聊講故事騙他們的…其實那落鍾山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惡鬼存在…」


    「鐺鐺鐺…」


    「哎喲!」聽到鈴鐺聲,絡腮胡又是身子一顫,麵色發白。


    烏凡麵色發苦,無奈道:「木前輩,還是將你的「母鈴鐺」收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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