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淡淡的笑答了一句:“那就承蒙莫道友的吉言,這樁事情,我亦要有所準備,不知幾位道友打算何時出動,去探索那上古仙人的洞府?”


    莫綺雯微微皺眉,說道:“這座上古仙人的洞府,在福陽府三百裏之外的鏡菱湖,一年前就已經出現,但是隨即就隱沒無蹤,不拘怎麽尋找都找不到。有人推算過,這座洞府本身亦是一件法器,能夠任意行動,隻是受了主人的法力的約束,隻能在鏡菱湖範圍內出沒。有傳言,大約二十日後,這座洞府才會再度出現,我們便約在十五日後出發罷,提早些時候去,也好做足了準備。”


    陳七微微點頭,算是答允了下來。兩家結下這臨時盟約,關係便親密一層,莫綺雯便喚夥計來,把陳七他們那一桌也搬了過去,兩家並了一桌。許鯉和應鷹偷著對望一眼,都暗暗得意,心道:“七少這人果然有些手段,剛才約束我們,不跟這些美貌的姑娘衝突,結果卻是她們主動兜搭上來。這等出身的女孩兒,個個都高傲異常,我們做乞丐的時候,連瞧也不屑瞧我們一眼,現在卻主動要求湊桌,人心反複,果然奇妙。”


    許鯉和應鷹雖然隻是兩個小乞丐,但是裝模作樣起來,憑了他們天生的不凡氣質,一個儒雅翩翩,一個霸氣沉斂,倒也不會露出馬腳來。陳七出身也不比他們高明多少,但是他修煉兩大上古道術,心中自由一股盈然的道氣支撐,反而比羅孚六女更顯得氣質高華,有一股古拙淳樸之意。


    萬花樓的萬花宴,乃至這家酒樓的鎮店宴席,每一道菜肴,都有一首古詩相配。滋味先且不說,光是這文雅之處,便有許多講究。羅孚六女酒席上行酒令,傳花紅,講古論今,許多花樣好玩,有時略有小賭,輸家要當場吟詩一首,還非得自作,讓陳七,許鯉,應鷹三個土包子,看的咂舌不已。陳七雖然度過幾年書,但也就是認字而已,可說不上什麽飽學之輩。許鯉和應鷹比他還差,這個時候,三人都知道藏拙比露醜的好,便在一旁故作竊竊私語,並不敢參與到與諸女同樂之中。


    陳七這般做派,倒是讓羅孚六女頗生好感,她們幾乎都是出身大戶人家,不是家財巨富,就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家。修煉了道術之後,更見到許多年輕的才俊之士,每個見到她們的年輕男子,都想要一露才學,討好諸女,反而是陳七,許鯉,應鷹三兄弟這般怡然自樂,頗有風度的男人甚少。


    萬芳見陳七他們似在商議什麽事情,已經有了結果,便長身玉立,捧起酒盞,對三人說道:“方才小妹言語間多有得罪,還望三位道兄不要介懷,這一杯算我賠禮了。”


    許鯉和應鷹見到這個眼角極高的妞兒,居然也給自己賠禮,都是“老懷大暢”慌忙站了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以示不並無“介懷”。陳七微微一愣,也笑了一笑,卻並不站起身來,淡淡說道:“方才的事情,我亦有不對,不過萬芳姑娘若是要我飲這一杯酒,須得答允我一件事情。”


    萬芳微微訝異,問道:“不知道友要我答允何事?”


    陳七一笑道:“便是要萬芳姑娘,接受某家的致歉和一份賠罪的禮物。”


    萬芳聽得陳七這話,有些不甚莊重,環顧一下自家的姐妹,見幾個姐妹都有些戲謔之意,顯然都猜陳七是瞧上了自家的老四。這件事說來是陳七唐突,但也不無旖旎之意,兩人從衝突到有些好感,也不乏成為軼事一樁的可能,尤其是陳七非但不討人厭,更有皎皎出塵之氣概,所以其他人都微微有些推波助瀾,並無出來攪場的打算。


    萬芳亦沒曾想到,陳七不說話則以,一出口就驚人,把她逼迫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她暗暗一跺腳,沒好氣的掃了一眼,自家那些看熱鬧的姐妹。這才斷然對陳七說道:“如此說來,我就生受了。七少可肯飲下此杯?”


    陳七哈哈一笑,站起身來,他平生第一次挑逗佳人,就獲得了豐厚戰果,心中也不無得意,暗忖道:“隻怕我在這個萬芳的心中,已經略有些印象,日後快馬加鞭,說不定就能更進一步。”他一口把杯中美酒飲了,然後一探手,擲下一個小小的錢袋來,拱手說道:“按理說,諸位女道友都是風雅之人,不該用如此俗物作為禮物。但隻恨某家身無他物,隻能用這二十枚金剛符錢,權充做禮物。除了道歉之外,尚有一份心思,我等去探索古仙人的洞府,隻怕還有許多危險,這些符錢是我一位好友凝練,乃是佛門正宗的金剛三昧法凝聚,皆為第二等的竅錢。一枚金剛符錢便能幻化一座金剛寶塔,符錢中的法力可以支撐一個時辰,護身禦敵頗有妙用。”


    本來不論陳七拿出什麽禮物,萬芳都打算推卻,或者不露聲色的收下,再還一禮,以示自己並無意思,好讓陳七滅了這份心思。陳七擲下錢袋的時候,羅孚六女就頗動容,因為她們亦知道,陳七這等人物,絕不會用尋常金銀之物來打動人心,一定是修道中人最常用的符錢。隻是她們可沒料到,陳七一出手就是二十枚之多,還是超過了胎錢一等的竅錢,更是素有防禦第一的佛門正宗法術凝練。


    第一等的胎錢中,要有九重禁製的法力一道,羅孚六女倒也人人可以凝練,隻是想要凝練一枚符錢,最少要她們數日之功。二十枚符錢,便是最低等的胎錢,也要消耗她們數月的修行,這數月中修為不進反退,幾乎沒有人舍得。


    第二等的竅錢,須得一十八重禁製的法力一道,想要祭煉這個等級的竅錢,一定是修為已經到了把周身竅穴練通的地步,並且把一種法術,修煉到相應地步。羅孚六女雖然都在煉氣入竅的層次,但是卻並無一個,把三百六十五處竅穴一起打通,就算修為最高的大師姐莫綺雯,也隻煉就了一百八十餘處竅穴,就是說羅孚六女之中,並無一個人能夠凝聚竅錢。


    何況佛門正宗的法術,最是難得,就算在諸多符錢之中,也是價值較為高昂。就算是現在大雲王朝流通的雲錢,亦要略略遜色,往往兩三枚雲錢才能等值一枚佛門符錢。


    陳七這一袋第二等的金剛符錢,已經比羅孚六女的全部身家還要值甚了。


    萬芳豈能不知,她們六姐妹謀劃的這件事,本來就有許多難處。上古仙人洞府的事情,非是她們一家知道,此去不但那做古仙人洞府有許多不可測的危險,還可能要跟人爭鬥。羅孚六女雖然也算是修道中人,論起道行來,卻也不過是煉氣入竅的境界,羅浮七真本來就是散修,沒甚家底,她們六姐妹加起來,連一件法器也沒有,每人不過略懂一兩種法術,跟人鬥法,還不如禾山道的王長生來的手段多樣,狠辣歹毒。


    陳七所贈之禮,不光是厚重,兼且擊中了羅孚六女的軟處,讓萬芳有心推卻,卻一時開口不得,隻得把眼望去自家的大師姐。莫綺雯本來還想瞧了好頑,看看自家這個傲嬌的四師妹,如何推卻這位“青城弟子”的糾纏。但是她怎麽也料想不到,陳七一出手就顯出了非凡氣概來。


    本來羅孚六女對陳七的來曆,雖然有猜測,但是陳七不曾正麵承認,她們也不是沒有憂慮。但是陳七隨手賠禮,便是二十枚佛門正宗神通凝聚的竅錢。要知道,真個隻修煉到煉氣入竅層次的仙道中人,可不敢浪費這許多功夫,必然有有修為更高,並且關係極好的同道好友,才肯如此幫人。陳七小露一手,便現出“交遊廣闊”來,非是名門大派的弟子,何能如此?所以羅孚六女對陳七的身份,更加深信了一層。


    莫綺雯隻是微微猶豫,便張開說道:“既然七少如此有誠心,萬芳師妹怎好推卻?大家共飲一杯,為此次探索古仙人的洞府,提前祝賀罷!”


    羅孚六女其餘幾位,亦都站了起來,許鯉和應鷹也慌忙不迭的起身舉杯,這杯酒飲下去,本來隻是臨時有個口頭盟約的兩夥人,立刻變得親熱起來,真個有些同道好友,故朋知交的模樣了。


    陳七心中嘿嘿一笑,暗忖道:“這符錢一撒,果然妙用無窮,就連這等妞兒都要在符錢的威力下,甘拜下風。二十枚符錢已經有了如此威力,不知要是百千符錢灑出,又是何等壯觀。虧得俺修為日漲,金剛三昧法已經修煉到第十六層頂峰,金剛塔也被祭煉到第十六重禁製,又有兩萬口蝙蝠精日夕念誦經文,祈禱修行,不然我哪裏能夠這般豪闊的手筆?”


    陳七用了欲擒故縱的手段,就是想要在萬芳這裏打開缺口。他久慣做賊,當然知道,此時他搶上萬府,殺人滿宅,傳出去就是一樁大案,若是有些漏網,日後不知要引來什麽仇家。隻有這般徐徐圖之,趁人不備,暗中下手,殺萬旗滿門,霸占了他妹子,住他家的宅院,揮霍他家的財貨,把萬家改了姓陳,方是爽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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