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東辰亦是久經大敵之輩,破碎虛空印法被破,他半點也不慌亂,掌心法訣亦不稍有鬆懈,隻是眼神冰冷的輕輕一喝。被貂雪破去了的破碎虛空印法,在斬情劍飛過之後,忽然又複凝聚起來。


    貂雪見狀亦自吃了一驚,她才十三四歲,雖然不久前突破了煉氣第三層感應的難關,但卻還未到凝練煞氣的地步,真憑自身法力,根本不是侯東辰的對手。她亦是天資聰穎之輩,一聲清喝,連身躍起,斬情劍掉頭折返,劃了一個極大的弧形圈,搶在侯東辰的破碎虛空印法之前,身劍合一,使出了一招忘情道的無上劍法,飛虹斬虛空。


    侯東辰嘿然一笑,並未趁機有甚動作,而是就那麽背著身子,化為一縷輕煙,轉瞬沒入後麵的樹林中,在幾株大樹間一晃,便自消失不見。而被他凝聚起來的破碎虛空印法,亦在同時重告消散。


    貂雪手持斬情劍,見狀又是好氣,又是惱怒,因為她終於明白,自己被侯東辰騙了一招。侯東辰雖然能夠重新凝聚破碎虛空印法,但是卻並不能讓重新凝聚的破碎虛空印法,發揮出來如前一般的威力,隻是一招唬人的把戲。但就是這招唬人的把戲,讓貂雪召迴了斬情劍護身,不然斬情一劍飛去,侯東辰必然死定了。


    “可惡,這真空道的人,都是狡詐奸猾,尤其是他們的真空陰陽遁法,實在太滑溜了,下次遇上,我一定不饒了他。”


    貂雪氣鼓鼓的收了斬情劍,這口飛劍劍身幾乎透明,隱隱有一層冰霜,但用心去看,卻並無實物。正巧暗合太上忘情,心如高穹,似有情,卻無情,得情,忘情之意。乃是忘情道最有來曆的一把飛劍。


    貂雪跟侯東辰鬥法的時候,那頭靈獸香狩,便一直呆在她的肩頭,似乎半點也不吃驚,它的四隻粉紅色的小爪子,牢牢抓住了貂雪的衣衫,一雙火紅的小眼睛,咕嚕嚕的亂轉。此時貂雪收了斬情劍,它才咻咻的噴了一口香氣,讓滿地都是百花芬芳。


    貂雪被它弄的玉頸癢癢,不由得噗嗤笑了出聲,大叫道:“走啦,走啦!真空道的侯東辰也沒什麽了不起,我還要去看看鸞兮長的什麽模樣,是不是比我好看。小狩兒,你可不要搗鬼……”


    陳七辭別了趙紅袍之後,心中便有一股豪情壯誌,盈*滿胸懷。


    他出了趙紅袍大營,仰天眺望天空,淡淡的自語道:“我陳七本來是個小賊,但是從今日起,便要做個大寇。我要讓陳七這個名字,任何人聽到都不敢輕侮,不拘是三派六道,還是十九大寇,又或者西域大派,什麽妖王,都來罷,我陳七必定會一一接著。”


    他自從修習太上化龍訣和火鴉陣以來,心思便不住的變化,已經漸漸有了跟自家道行相等的心境。這一次陳七故意不跟趙紅袍隱瞞姓名,便是決意做個傲嘯風雲人物,再也不畏畏縮縮,也不再害怕任何挑戰。


    陳七和鸞兮的幾次交手,已經明白,自己已經擁有跟任何名門大派的弟子平起平坐資格。隻是他自己原來做慣了小賊,並無如此自覺。所謂寶劍磨礪千遍,才有鋒寒出鞘,將軍百戰,方有八麵威風。經過這數月來的磨練,陳七終於也脫穎而出,養成了胸中的一股傲然之氣。


    陳七仰望天空許久,心情忽然舒暢起來,雖然趙紅袍把前來奪取天河老祖道書的各路人馬,都跟他一一說了,每一路人馬,都非是他能輕易擊敗,但陳七此時已經無所畏懼。


    他收迴目光,淡淡一笑,說道:“我如今道法不輸人,隻是眼光見識,卻差了人許多。但隻要我倍經磨練,這些也都是可以鍛煉出來。剛才在趙紅袍的大營中,我還一直想著,敵人勢大,趕緊逃走了罷。但是此時卻忽然有一種,想要見識天下英豪的念頭。也罷,就讓我看看,究竟是天河老祖傳下的太上化龍訣,火鴉陣,吞日神猿變厲害,還是三派六道,各路妖王的法術犀利。”


    陳七一聲長笑,大踏步扯開,他身量本來頗高,這輕功運起,猶如扯滿了風帆的大船一般,一飄一晃,就去的遠了。


    趙紅袍才送走了陳七,不旋踵就聽得大營外有人長笑,他心頭微微一凜,忽然忖道:“這個小賊,我本來看他雖然精明伶俐,但是畢竟出身不好,有些縮頭縮腦,眼光見識,談吐也都甚差,一個十足的小土鱉模樣。但是閑談甚久之後,他的氣質便漸漸變化,剛才那一聲長笑,豪氣幹雲,已經……非是池中之物了。”


    趙紅袍雖然資質不算出眾,但畢竟是北疆第一大派雷電門的弟子,父親又是一任太守,親戚朋友,許多都是有身份地位,本事出色之人。論起眼光來,卻不算差。他本來也是略略有些瞧不起陳七,隻覺得這小賊不過是偶然運氣好,這才得了奇遇,遲早要被人殺死,奪取了所有的一切。但是剛才大營外一聲長笑,卻讓他心頭一震,油然生出一股念頭來,這個小賊,日後隻怕要有非凡作為,橫行天下。


    陳七一路狂奔,趙紅袍大營距離小沛縣城本來便甚近,所以不過片刻,他就迴到小沛縣城。陳七踏入自家的地盤,心頭豪情更甚,心道:“太上化龍訣霸道囂張,隻要給我擊殺同級數的對手,把他的法力精血吞噬了,修為必然日日增強。此乃戰鬥聖法,殺伐大數,之前我總是想要逃避,沒能發揮這套道法的至高威力。既然有這許多人來討伐我,就讓他們嚐一嚐這套道訣的厲害罷。隻要殺的人夠多,修為能到更高,誰來殺誰,可就不一定了。”


    陳七定了心思,要跟各路人馬狠狠鬥上一場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份基業,已經保不住了。但是他亦是心底清明,知道這點束縛,根本是自家無謂的事情,若連這些也不能拋開,自己的道心必然要蒙上一層灰塵。


    所以他迴城之後,便把蝠吉召喚過來,讓他帶了城中所有的部眾,還有荀玉藻,從速離開小沛縣城,迴去涪陵山。不得他召喚,不得迴來。蝠吉雖然驚訝,但也不敢違拗主公,立刻就收拾了一切,帶了人離去。


    至於荀玉藻,在陳七麵前,從無她說話的餘地,何況最近陳七變化甚大,這頭小狐狸總是有些戚然,覺得陳七已經不甚愛她,頗有些小受氣包的模樣,雖然心頭不願,卻也隻能跟著蝠吉走了。


    陳七唯一還留在身邊,也就隻有靈鷲山的李芸娘,這位西域靈鷲山的女弟子,本來便跟他不是一路。雖然李芸娘被鸞兮種下了情種之後,望向陳七的眼神,一日火辣過一日,就差跟他明說,願意投懷送抱了。


    陳七亦知道,自己隻要引動李芸娘的情火,鸞兮再來時,隻要收走情種,不但又給自己樹下一個大敵,同時也會增強鸞兮的滅情煞修為。所以他雖然不是什麽守身如玉的君子,但仍舊忍住了那一點念頭,就是不去碰觸李芸娘,免得惹得情火上身。


    陳七做出這一幅,開門揖盜的姿態,一直都在悄然窺測的鸞兮,亦第一時間察覺了。


    鸞兮開頭幾日,還有些踟躇,但是隨即她就明白,陳七這是放棄了一切小花招,在跟她正麵挑戰。鸞兮也不知道,短短時間內,陳七為何心路會出現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是陳七這般做法,卻讓鸞兮覺得更加難鬥。


    她已經把師門的滅情煞第一層境界修成,按理說,根本可以無懼任何同級數的修士,煉氣第三層感應以下,都是可以信手殺戮,猶如豬狗。但是陳七的道術奇異,明明修為遠不如她,但是法力卻渾厚過滅情心訣十倍,火羽箭的法術雖然粗糙,變化不多,但是動輒數十支火羽箭齊射,驚天動地的威力,也讓鸞兮有些頭疼。


    鸞兮猶豫了幾天之後,忽然心頭明白過來,自己在心理上,已經輸了這小賊一招。陳七已經明明白白,表示了自己無所畏懼,她卻瞻前顧後,尋思良多,等若在兩人的爭鬥中,輸了一招,落在後手。


    想明白此節,鸞兮這才悚然一驚,明白她一直都不大瞧得起的這個小賊頭,已經成了她命中注定的大敵。


    就在鸞兮想要拋棄一切,直麵陳七挑戰的時候,她命中注定,天生的另外一個對手,亦來到了小沛縣城之外。貂雪卻是大大方方,一路上都沒有掩飾行蹤,她有香狩這頭靈獸在身,那一股百花芬芳,是怎麽都掩藏不住的,所以也就落得大方。


    滅情道和忘情道的心法,互相克製,所以當貂雪來到小沛縣城不遠的地方,便感應到了鸞兮的存在,同時鸞兮也感應到了,自己還未出師門,就命中注定的大敵。


    兩女都有煉氣感應以上的修為,已經能夠感應數十裏方圓之內天地氣機變化,幾乎在發現對手的同時,就各自運用師門心法,與虛空中遙遙狠拚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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