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煩原是一頭信天翁成精,他修成人身不久,便被黑龍王招攬,成為黑龍王這個大寇手下頗得力的幹將之一。這一次黑龍王把兒子小龍王月心燈派了出來,要跟天都郡太守趙滿茶結親,乃是極隱秘,也極重要的一件事兒,吩咐了這五百妖兵,一定要小心謹慎。


    心不煩雖然也想要遵守黑龍王號令,奈何他這個人有個毛病,修成了人身之後,便最貪杯中之物。所以當小龍王月心燈和趙紅袍接洽起來,都到壺縣縣令的舊府去休息,他便偷偷出了所居的民宅,想要去街上尋一處酒家。


    心不煩走了兩條街,這才找到一家沒有關門的酒樓,他心中高興,便踱步了進去。此等亂世,朝不保夕,也沒什麽人有興趣吃酒,故而這座酒樓中,除了他之外,就隻有一座客人,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叫了一桌子的菜肴,桌上更擺了兩壇美酒,都被拍開了泥封,酒香四溢。


    心不煩也是一頭大咧咧的妖怪,見狀也不怕自己生的醜陋,嚇住了人。徑自湊了過去,喝道:“一個人喝酒有什麽味道,不如我來陪你共醉。”他也不用人請,便自家捧起了酒壇,狂飲了十餘口。那個少年似乎甚是驚訝,但是隨即就平靜了過來,也不阻攔他,反而頻頻勸酒。


    心不煩連連暢飲,不過片刻功夫,不但把自己的那一壇子美酒喝光了,就連那少年麵前的一壇子美酒,也都被他搶過來,一起飲下了肚子。心不煩喝的爽快,也不知怎麽就沉沉睡去,睡的悶熟之際,他隻覺得心頭火熱,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陳七亦沒有料到,還沒等自家籌劃,就有一頭鳥妖送上門來。心不煩雖然愛酒貪杯,但是一身修為卻頗雄厚,陳七趁著他酒醉,輕易便把這頭信天翁精祭煉成了一頭新的火鴉。感覺火鴉陣的修為,又增長了一分,陳七也是心頭暢快,揚長而去,離開了這座酒樓。


    妖怪大多數都是天性散漫之輩,陳七暗暗把自家的三十八頭火鴉一起放出,不旋踵就在壺縣街頭,發現了四五十頭閑散的妖怪,都是小龍王月心燈的手下,不過身為鳥妖的,卻隻有兩頭。陳七做山賊出身,但是打悶棍亦不算跨行,加上又有天上的火鴉做耳目,故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尋到了其中一頭鳥妖的行蹤,跟在了他的背後。


    這頭鳥妖處處都顯得好奇,走起路來東張西望,搖搖擺擺,一身長衫黑白相間,頗有幾分斯文氣派。陳七跟在這頭鳥妖身後,沒多久,便發現這頭鳥妖走入了一個死胡同,他心頭高興,便從路邊的一處人家中尋了一根門閂出來,候在胡同的路口。


    過不得多時,那撞了死胡同的鳥妖,這才搖搖擺擺的出來。陳七也不跟他言語,隻是從背後掩上,奮起一門閂,便把這頭鳥妖拍翻在地。這頭鳥妖也是倒黴催的,居然遇上陳七這玩鳥的高手,鳥頭中了一門閂,立時便暈厥了過去。陳七早就把鐵骨功修煉到了第八層,雙臂上怎麽也有幾千斤的力氣,尋常妖怪雖然體格粗壯,卻哪裏頂得住這位陳大寨主的心狠手黑?


    陳七拍翻了這頭鳥妖,隨手一團真火種子吐出,便把這頭鳥妖祭煉了。


    又在收伏了一頭鳥妖,陳七心頭更是歡喜,他依樣葫蘆,還是借助了天上火鴉的幫助,尋到了另外一頭出來閑逛的鳥妖。


    這頭鳥妖卻是一頭老鳥,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居然在壺縣城中,兜搭上了一個少婦。兩人眉來眼去一番,他就塞了一錠銀子過去,那少婦見錢眼開,便任他抱住,摟進了自家的屋中。陳七尋去時,兩人已經玩耍了七八次,那頭老鳥倒也奮勇,已經把那個少婦殺的丟盔卸甲,全身酸軟無力,隻懂得叫饒了。


    陳七摸上門去的時候,這頭鳥妖兀自在奮戰,陳七隔空一團真火種子飛了出去,登時把他打迴了原形。那少婦正自被蒸發之際,忽然上麵的男人,整個變成一頭鳥兒,登時大聲尖叫,立時就嚇的暈死了過去。


    陳七出手雖然謹慎,卻也未曾料到,這個女子叫的這麽豪邁,附近的人物都被驚動。陳七為了等候這頭鳥妖化形,稍稍耽擱了一會兒,就有三頭妖怪聯袂闖入這家民宅。


    他們並不能認出已經變化成了火鴉的同袍,但卻一起覺得不妙,正要把那頭全身發火的烏黑鳥兒擊殺,隱藏在側的陳七,就已經出手了。


    陳七對引來的三頭妖兵,也並不算十分在意。五陰袋一抖,就化為三圈黑光落下,分別套向了三頭妖怪。這三頭妖怪都是煉氣入竅的修為,但除了一身武藝,並不懂多少法術,麵對五陰袋這種邪門的法器,都沒甚好手段,各自舉起兵刃,想要把五陰袋所化的黑色光圈打破。


    這些妖怪,本身也煉就幾分妖氣,運使在兵刃上,尋常的法器,法術,確有可能被一擊而破。但是陳七這五陰袋,乃是經過了太上化龍訣重新祭煉過的,別的方麵,限於五陰袋的品質,尚無提升的效果,但吞噬妖氣,真氣,卻甚有專長。


    三頭妖怪的兵刃才一碰觸黑色光圈,體內的妖氣精血,便如要破繭而出一般,都為這一圈黑色光圈吸攝而去。陳七藏身在側,見這三頭妖怪居然還能抵擋,便潛身過去,運起鐵骨功連下殺招。這三頭妖兵本身也是深通武藝之輩,若是當麵放對,陳七未必就能贏得過,但是此時他們全身的精氣都被五陰袋吸攝住了,陳七便如魚得水,趁勢打了一頭海魚妖怪一拳,踢了一頭不知什麽水族妖怪一腳,最後一個被他肩頭一撞,生生撞入了五陰袋之中,登時就被化為血肉精氣,死的連渣也不剩。


    隻這片刻功夫,那頭鳥妖就已經蛻變完畢,立刻就上來相助主人。


    這頭火鴉的修為,不輸三頭妖兵,更兼身具太陽真火,一抓一個,登時把其餘兩頭妖兵抓死,屍身也都被陳七運用五陰袋吞噬了。


    陳七幹下了這筆買賣,立刻就一晃身,逃的無影無蹤。


    一直到了晚間,小龍王月心燈清點手下的時候,這才忽然發現,自己的五百妖兵,居然少了一二十頭。他登時心頭惱怒,暗忖道:“這些妖怪實在太不像話,我帶了他們出來,是為了保護我的。怎麽一轉眼就都出去玩耍?現在還不肯迴來?”


    小龍王月心燈知道自己的部眾,都是有煉氣入竅修為的妖怪,不要說尋常人,就算是兩軍陣中斬旗奪帥的武將,也未必就能贏得過。他又知道天都郡附近,沒有什麽厲害的人物,也沒有什麽了不得修道之輩,所以並未想過,是有人偷襲他的部下。


    小龍王月心燈立刻喝令,讓部下去尋找同袍,這一切讓躲在暗處的陳七瞧到,不由得暗暗歡喜。


    他這些時日把苦功都用在了火鴉陣上,太上化龍訣修為便進展緩慢,但是白日裏他吞了三頭妖兵之後,太上化龍訣便活力勃發,讓陳七醒悟過來,便不拘什麽妖怪,都一起下手。小龍王月心燈丟的十多頭妖兵,都是被他用五陰袋給吞了。


    經過一個白天的捕獵,陳七的太上化龍訣終於又有突破,十多頭煉氣入竅的妖兵精血妖氣,被太上化龍訣煉化了之後,足足把他的真龍勁鼓蕩,連續衝破了三十幾處竅穴。這還是他未有來得及細細煉化,吞噬的精血還有大部沒有轉化為真龍勁,不然獲益還非止於此。本來陳七就已經打通了兩百餘處竅穴,他暗暗算計起來,心道:“最多在吞個百十頭妖怪,俺的真龍勁就能突破目前境界,把所有的竅穴都練通了。到了那時候,說不定太上化龍訣就能有什新的變化……讓俺法力大進。”


    陳七祭煉了載有火鴉陣的金書之後,便幾次想把另外兩頁金書也祭煉。隻是也不知是他法門不對,還是修為不足。其餘兩頁金書,都無動於衷,任他如何努力,也不能祭煉成功。


    小龍王月心燈把部下都撒了出去,等候了兩三個時辰,陸續有部下歸來,這一次他才凜然發現,不但走失的部下未有尋迴來一個,卻又消失了七八名妖兵。小龍王月心燈雖然性子傲慢,但畢竟跟隨父親黑龍王縱橫東海,並非什麽紈絝子弟,立時便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但是他自負道行法力,並未有立刻去跟趙紅袍相商。在他看來,趙紅袍不過是煉氣入竅的修為,而且一生也就止步這個境界,根本不配跟他做朋友,也不配跟他平等相待。他此番來也不過是為了父親的基業,要把趙觀音迎娶迴去罷了。甚至他也不大瞧得起,日後要做他妻子的這個女子。


    在小龍王月心燈心中,就算是趙滿茶也不甚放在眼裏,也隻有附著趙滿茶的那個妖王,才勉強能讓他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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