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清冷的聲音太過熟悉,慕容泠比任何人都要早一步知曉厲蒼旻的到來,在他看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的唿吸幾乎要停滯,她以為自己能夠幹脆利落地斬斷過去,但事實表明,她一直都在藕斷絲連。


    看到他熟悉的麵容,內心深處生出一抹她無法忽視的欣喜和久違,仿佛沙漠旅人終於看到綠洲一般,情緒倍看得讓她一時難以平靜。


    厲蒼旻的到來不僅讓慕容泠情緒激動,包括宇文晉、明熙帝和洛千塵在內,齊齊露出震驚之色,不過他們震驚的內容迥然不同罷了。


    宇文晉率先開口,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你居然破了本尊的困殺陣!”


    厲蒼旻之所以會遲到,原來是被宇文晉給絆住了。


    厲蒼旻終於收迴在慕容泠身上的視線,對待慕容泠以外的人,他總會吝嗇一絲一毫的情緒,冷漠如冰,鋒銳如劍,“區區陣法,不過是耗費些功夫罷了。”在外人聽來十分輕鬆,但隻有宇文晉才知道,他的困殺陣是鑽研多年刻錄出的最厲害陣法,不知到耗費了多少神識精力,滿以為厲蒼旻不死也重傷,結果他安然無恙地來了,還意圖破壞他的好事!


    宇文晉麵露兇色,“你我恩怨暫且不論,但今日是本尊與洛國私事,與你無關,若是你插手,休怪本尊無情。”


    “誰說與本王無關。”厲蒼旻的視線落在慕容泠身上,清幽的黑眸閃爍著異芒,“本王願意庇護洛國,豈容爾等宵小染指。”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和平鋪直敘,卻輕易地挑動了宇文晉的怒火,他當即就祭出山河社稷圖,“厲蒼旻,你欺人太甚!”


    錚!


    厲蒼旻毫不猶豫地拔出後背上的長劍,劍身輕薄鋒利,寒氣逼人,與當日斬殺葉振天的黑衣劍客佩劍一模一樣,在寒劍出鞘的那一瞬間,氣溫驟降,素裹銀裝,這一次他沒有刻意冰封旁人,但那些體弱的凡人還是因為飄落的雪花瑟瑟發抖,雖然修士勉強禦寒,但是高階修士對戰引發的氣機並非他們所能承受,也與凡人一般瑟瑟發抖起來。


    兩名丹元修士若真是動手,最先遭殃的反而是滿殿的普通人!


    好在明熙帝反應迅速,在一瞬間的怔愣之後就清喝一聲,“段桓,護陣!”


    段桓手執護城大陣令牌,開始調動陣法,隨著千萬的光輝閃爍,大殿上的百官和修士都被轉移了位置,他們聚集在一起,與明熙帝等人籠罩在光輝之下,這是護城大陣中分屬的護陣。


    就在護陣開啟的那一霎那,厲蒼旻手中劍便毫不猶豫地斬下,氣勢滔天的寒冰劍迸發出寂滅劍意,飄落的冰雪都成了殺人的劍,以萬箭穿心的氣勢襲向宇文晉,宇文晉連忙祭出山河社稷圖阻擋,然而隻是堪堪擋住這一劍而已,他連連後退,竟是連法術也來不及施展。


    宇文晉尚且如此,得不到陣法庇護的天一宗眾修更是淒慘,冰雪降下的雪花如刀劍般落下,他們被牽連,不得不禦器抵擋,但是厲蒼旻的劍氣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即便隻是餘波,也足夠讓他們吃夠苦頭,若是築元修士還好,那些練元修士無力抵擋,瞬間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陸一瑤身法厲害,倒是能夠躲避一二,顧秦菀原本就重傷倒退修為,又因為呈供屬國令牌的緣故脫離天一宗眾人,冰雪襲擊之際沒有築元修士相護,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就被劍氣傷及根本,暈死過去。


    顧秦菀是宇文晉大弟子,他自然是感情深厚,連忙去救人,但是厲蒼旻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繼續揮劍斬去,宇文晉不得不轉身對敵,山峰河流、猛禽異獸紛紛從山河社稷圖中奔騰而出,鹿鳴殿被法術損毀成一片狼藉,而厲蒼旻和宇文晉兩人也漸漸不滿足於狹窄的空間,兩人禦器於萬丈高空鬥法,法術的光輝照亮整個洛城,尋常百姓不知其故,以為是仙師為陛下慶賀生辰製造出的異象,興致勃勃地觀看討論,也隻有窺探一二的修士才知道其中的兇險。


    原來,這就是丹元期修士的實力!


    被護在陣法中的人怔怔地看著化為廢墟的殿宇,俱是一副死裏逃生的慶幸和餘悸,若是沒有護城大陣庇佑,想必他們此時也變成廢墟中的一員。


    即便厲蒼旻和宇文晉已經轉移戰場,他們依舊躲在陣法中不敢出去,當然,慕容泠是例外。


    “平淮伯,你要做什麽?這是護陣,沒有段前輩的允許你是不嫩出……”洛千塵下意識地拉住慕容泠的手,結果看到她毫無障礙地穿過陣法結界,頓時驚呆了,“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慕容泠卻顧不上迴答他,幾個縱躍之間就消失在原地,洛千塵看向段桓,段桓神色鄭重地搖頭,“並非是我放行,是平淮伯自己破陣而出的。”


    洛千塵驚呆了,平淮伯居然有這般陣法造詣?


    但是他來不及多想,連忙對著段桓說道,“段前輩,快讓我出去,平淮伯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


    若是被法術波及到,怕是死無葬生之地。


    段桓嚴肅地搖了搖頭,“不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太子殿下不可以任性。”


    洛千塵連忙看向明熙帝,明熙帝也搖頭拒絕,雖然他對平淮伯有詭異的好感,但在股好感太過虛無縹緲,遠遠抵不過對兒子的擔憂,“平淮伯既然能破陣而出,就證明他實力匪淺,出去可以自保,塵兒你才練元十層修為,出去後說不定護不了人,還會連累平淮伯。”


    洛千塵頓時沉默下來,前所未有地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也前所未有地像現在一樣,希望保護一個人。


    慕容泠並不知洛千塵對她的擔心,離開化作廢墟的鹿鳴殿後,她並沒有太過靠近厲蒼旻和宇文晉,而是遠遠地看著天上的鬥法——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厲蒼旻與對手纏鬥這麽久。


    宇文晉是法修,也是陣修。他的本名法寶山河社稷圖足夠厲害,往日總是用它對敵,甚少使用陣法。但這並代表他不會使用陣法應戰,正如此時的天上,實力大增的宇文晉同時操縱陣法和山河社稷圖,前者層出不窮,防不勝防,不僅能夠打亂厲蒼旻的節奏,還能對他造成一定的束縛和製約。在這種情況下,山河社稷圖的攻擊更容易得手,至少就慕容泠所看到的,是宇文晉占據上風。


    “別急,對方根本不是那小子的對手。”和光尊者開口,“他雖然暫時落於下風,但一直都在防守。”


    慕容泠一看,果然如此。厲蒼旻雖然被宇文晉的陣法和本名法寶所擾,但他身上不見什麽傷口,反倒是宇文機因為消耗過大,隱隱有元力不足的趨勢。


    決出勝負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心下一鬆,這才反應到和光尊者說了什麽,連忙反駁了一句,“我才沒有著急。”惹來和光尊者嗤笑了幾聲,他差不多已經摸透慕容泠的性子,在她惱羞成怒之前連忙轉移話題,“快看,開始反擊了。”


    慕容泠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隻見天上的厲蒼旻氣勢一變,在摸清陣法的規律之後,他從容躲避著陣法的攻擊,手中的長劍漸漸凝聚冰雪之勢,鋪天蓋地的寂滅劍意籠罩了整個洛城,冰雪傾灑而下,一柄巨劍虛影在黑夜中憑空而現,隨著他手中劍斬下,虛影也以所向披靡之勢劃破天際,夜空一分為二,黑暗被驅逐,陣法撕碎成齏粉,直到最後,巨劍虛影和長劍合二為一,最終斬在宇文晉的山河社稷圖上。


    轟!


    仿佛山陵崩潰、仿佛川河泄洪,巨大哀鳴聲在天地迴響,宇文晉的山河社稷圖擋了這一劍,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皸裂,仿佛已經不堪重負一般。就在它要完全破碎的那一刻,突然化作一股流光遁入宇文晉的丹田,而宇文晉再也控製不住,噴出一口血水,直直地往下墜。


    厲蒼旻乘勝追擊,剛要再補一刀徹底了解宇文晉,結果對方撕碎一張遁地符,瞬間消失在原地。


    又是遁地符!


    慕容泠氣得不行,這簡直是殺人逃命的不二法寶,怎麽一個個都有遁地符!


    窮寇莫追。


    厲蒼旻並沒有追擊逃掉的宇文晉,而是冰冷的視線環視一圈,尚未收斂的殺意傾軋而去,那些被兩人鬥法吸引來的圍觀修士頓時覺得心口悶痛,吐出一口血來。


    “厲真人,是我等冒犯,這便離開。”


    一道又一道遁光劃破黑暗離去,而洛城百姓正在因為方才的劍影和白雪而喧嘩,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一道道離開的遁光,更沒有看到有人從天而降,消失在宮殿群中。


    然而慕容泠看到了。


    那個渾身挾裹著劍意和肅殺的男人降落在她跟前,瞬間冰消雪融,眉目沉靜如淵,漆黑的雙眸中倒影著她的身影,一切如昨。


    他似是踟躕,又是毅然,緩緩的開了口,“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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