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蒼旻進去玉京殿後,冷秋和安筱雨都沒有離開,焦急地在門口轉了轉去,臉上帶著焦急、憂慮和期待,眼神一刻不離門口,因此慕容泠剛露了臉就被她們發現了,立馬像是拉直的彈簧一般繃直了身子,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連唿吸都幾近於無,生怕驚動了她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慕容泠既是好笑又是感動,笑著說道,“怎麽,不認識我了?”


    “主子!”


    “夫子!”


    冷秋和安筱雨就像放鬆的彈簧,第一時間蹦到她跟前,眼睛已經紅通通得像隻兔子了,冷秋尚且能控製情緒,安筱雨就不行了,居然是抱著她的大腿哭了起來,“嗚嗚嗚,夫子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弟子好擔心你。”


    “傻姑娘,夫子這麽厲害,怎麽會有事。”


    慕容泠眼神柔和了下來,安撫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掏出手帕替她擦著眼淚,“看來你這真沒沒有懈怠修煉,都已經煉元一層了,不錯。”


    以凡俗界的元氣濃度,能夠兩個月就悟道進入煉元一層,已經是不錯的成績了。


    安筱雨到底是小孩子,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破涕為笑,還特別驕傲地挺直了小胸脯看她,“弟子以後要像夫子一樣厲害。”


    小姑娘五官明秀可愛,圓溜溜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帶著小孩子的朝氣和活力,讓人忍不住就心生好感。準確來說,這是慕容泠第一次“見”這位得意弟子的容貌,脫離神識世界的灰白和單調,果然是可愛得很。


    鼓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囑咐了幾句話,才看向一旁已經收斂了情緒的冷秋,不過仔細一看依舊能從她臉上看到激動和喜悅之色,慕容泠欣慰地笑了笑,“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守護主子本就是屬下的責任,不敢輕言辛苦。”冷秋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說著,她的忠心能夠被主子看到眼裏,已經死而無憾,“主子,這陣子您調養身體的靈草都是岐王供給的,屬下正打算去取新的一份靈草,正好可以把您恢複的好消息告訴給岐王。”


    慕容泠問了是什麽靈草,冷秋一一答了出來,發現藥方實在精妙,能夠滋補養元卻對神魂毫無效用,反而還會有削弱效用,以錦屏神魂的脆弱程度,喝了藥大概每日隻能沉睡來補養了。


    難怪她這次消滅錦屏這般容易,除了當初厲蒼旻的搜魂術傷了她的根本,每日不斷的藥物也是重要的緣故。


    “替我多謝岐王,我和王爺先進宮,等下再親自登門拜訪。”


    冷秋應了聲是就離開了,安筱雨也十分懂事地迴去修煉了,兩人這才繼續出門。


    他們並沒有遮掩的意思,仙署的弟子得知消息後紛紛過來請安見禮,發現不僅署正大人氣息愈發深不可測,連傳聞中失了智的署尹也安然無恙,言行舉止如常,頓時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心了下來,一路恭送著他們坐上了王府的馬車,駛向京城最尊貴的地方。


    秦王府的馬車在神武門被禁衛軍攔下,厲蒼旻帶著慕容泠從車內下來,所見者莫不是震驚兼呆滯,也不知是因為就不出現的秦王還是傳說中已經失了智的秦王妃,但是他們的呆滯往往停留不長久,每每都被厲蒼旻冷冷的一瞥嚇得渾身激靈,恭恭敬敬地行禮了。


    慕容泠忍不住想笑,厲蒼旻哪裏會在意這些人的禮節,隻不過是不喜歡別人盯著她瞧罷了。


    真是個醋壇子。


    右手突然被慕容泠握住,厲蒼旻下意識地握緊,仔細一看才發現她似乎在笑,唇角勾起的淺淺的像新月一般含蓄,原本不悅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也沒有細問她因何而笑,隻要她開心就好。


    短短一刻鍾的功夫,秦王與秦王妃進宮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傳遍宮牆內外,兩人並沒有使用法力行走,一是為表尊重,二來好讓皇後有準備的時間。


    果然,待兩人走到鳳鳴宮的時,皇後已經坐在了正殿,連宣武帝都來了,一看到他們就紅了眼,皇後更是淚眼氤氳,親自走到殿門口迎接,牽著兒子的手緊緊不放,聲音已經開始哽咽,“旻兒終於迴來,在外頭行事可曾順利?有沒有吃苦?找到治療泠兒身體的法子了沒?”


    皇後開口就絮絮叨叨地問了一大堆,全是關心擔憂之言,不知厲蒼旻心中是如何感受,慕容泠已經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對於皇後的感情前所未有地複雜,有因為她身份而產生的尊敬,更多的是因為她作為長輩的寬容和慈祥,讓她心生愧疚、感動、愛戴和關切。


    若是尋常母親,在知道自己壽命無多的情況下,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兒子陪伴在身邊的。然而她心慈寬和,不僅沒有阻止厲蒼旻的意誌,任由他外出兩月替慕容泠尋醫都未曾怨毒,還心懷惦念,這般慈愛之心,如何不讓慕容泠感到。


    皇後激動失態,雖然有見到兒子的激動,恐怕也有唯恐見不到兒子最後一麵的驚慌吧,隻是她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厲蒼旻眨了眨眼,掩去黑眸中瞬間氤氳的水霧,緊緊地握著皇後瘦削的手掌,一一打著她的問題,“母後放心,兒臣此行一切都好,不僅沒有吃苦,修為還跟進了一步,至於泠兒,她的身體已經好了。”


    慕容泠適時地接過話,“母後,兒媳已經痊愈了,這陣子讓您和王爺擔心了,是兒媳不對。”


    皇後這才注意到慕容泠的雙眸依舊恢複了往日的靈動,視線在她和厲蒼旻之間移動,終於含著笑淚點頭,“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看到你們平平安安,母後就放心了。”


    聽著她的話,居然帶出了幾分交代後事的意味。


    察覺到厲蒼旻抓著她的手驟然一緊,慕容泠也跟著難受了起來,仔細觀察著皇後的生機和氣色,心底驟然一沉,壓得人發慌。


    皇後已經時日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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