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教、法度、規則……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一對青年男女兩顆強烈碰撞的心。


    摩倫和唐尹在時代的大環境下絕對是一對不容於世的戀人,可那又怎麽樣呢?難道他們又不知道嗎?他們依然在狼群的掩護下悄悄地在一起。


    可是秘密,總有一天是會被發現的。


    最先露餡的是唐尹。


    戀愛中的少女怎麽可能和普通的同齡女孩子一樣?就算再小心隱藏,一個眼媚眼如絲的眼神!一個溫柔繾綣的笑容……總是藏不住的。


    年輕的人啊。


    母親發現了唐尹的異樣。


    她溫柔慈愛地問:“是哪個勇敢的少年能夠獲得我家寶貝兒的心?”


    唐尹的笑容慢慢僵了下來。


    母親試探:“是那個白人醫生?”如果不是一些特殊的原因,一個白人醫生怎麽可能涉足保留區。


    唐尹沉默。她不想欺騙母親。


    母親歇斯底裏地吼叫起來:“你!你怎麽可以!你根本不知道那道貌岸然的白皮瘋子做過什麽!他們殺進奎魯特人的部落,屠殺一個又一個村子,他們以殺人為樂。我親眼看著我的父親你的外公被他們活生生地掀開他的頭蓋骨,剝掉全身的皮膚,隻因為他是部落的酋長。白人收藏他的頭蓋骨和人皮作為戰利品。”


    崩潰的中年女人似乎又迴到了那個絕望的日子,她哭嚎著:“整個部落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整個部落!若非遇到你的父親,奎魯特的血脈會在我這裏斷絕。”


    唐尹第一次聽到母親這樣的切身經曆,她慘白著臉呆立在一旁。如果不是今天被刺激了,這種殘忍的事情母親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對她訴說。


    “你說這樣的種族怎麽可能真心待你?不要中了他的花花圈套,他不過是玩耍你罷了。”母親摸著唐尹的臉,心痛難當:“我可憐的女兒,忘了他吧。”


    唐尹退後幾步,艱難地說:“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白人……”她再也說不下去,白人和有色人種的不公平待遇,白人對有色人種的欺淩都是有目共睹的事。


    唐尹被家人鎖在在房間強製不許出門,摩倫再一次來到約定的狼窩前。小狼崽們已經有成年人小腿高了,能自己出去打獵。現在摩倫和它們也混得熟了,偶爾小狼崽還會送給他一隻半隻兔子什麽的。可是他連著去了好些迴,都不見唐尹的身影。他擔心她是生病了或者出了其他什麽事。


    在摩倫打算動身去保留區前,鎮上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據說是英國的一位公爵大人,來這邊遊玩。


    這位公爵年紀不大,英俊瀟灑,聽說就是有些體弱,皮膚偏白。


    可即便如此,也讓鎮上許多適齡少女如癡如醉,如果能得到他一眼半眼,說不定就是公爵夫人了,就算不能成為公爵夫人,能夠跟他迴英國也是好的。總比一輩子呆在這鄉下好。


    公爵待人也很禮貌客氣,更得鎮民的愛戴。


    因為他年紀不大,接待人員也不好找一群老頭子陪他,便找了一群與他年紀相當的少年來陪伴。摩倫作為鎮上的孩子頭,自然少不了。縱然他不願意,也被父親耳提麵命做好向導工作。


    公爵大人並沒有在鎮上逗留太久。


    因為,對於白人來說,一向寧靜的小鎮近來忽然出現了幾樁奇特的命案。受害者有白人也有其他有色人種,相同的是每一位死者都死狀詭異,身體中的血液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十分恐怖。


    公爵大人急匆匆地帶著人就走了。


    上麵震怒,因為沒有這次的接待工作。施壓這次的命案一定要徹查是誰在弄鬼。


    破案工作毫無頭緒,在警察局一籌莫展之際。鎮上又出了事,不少人得了一種全身範黑的怪病。醫院診治說像是中毒,卻找不到是什麽毒。得病後不出三天就會殞命,眾人束手無策。


    更多人得了怪病,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開。


    死的人越來越多,恐慌的情緒染上了每一個人的心頭。不知是誰最先傳出這片土地受了詛咒,生活在這裏的一個人也跑不掉。還活著的人迫不及待地逃離。


    摩倫已經兩個星期沒有見過唐尹,他想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他也不幸地染上了惡疾,他的家人在他染病之初就收拾家當離開了鎮上,任由他自生自滅。


    摩倫不知道自己是在床上躺了多久才見到死神,世界都變得靜默虛無。


    死亡原來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整個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像是在重複著摧毀、重塑這樣的過程。


    再次睜開眼睛,摩倫知道自己變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


    他有了超凡的五感,鏡子裏的少年變得更加英俊挺拔,一點也沒有大病初愈的樣子。倒是皮膚變得和公爵大人有幾分類似的蒼白。他不再需要食物和水,但是他渴望血液。


    身體裏就像住著一頭他無法遏製的野獸,憑著本能,摩倫殺死了他的伴隨多年的馬匹,一滴血液也吸得不剩。


    那可憐的馬兒和那些死狀詭異的命案受害者多像啊!


    摩倫顧不得多想,在他恢複理智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是唐尹。拔腿就往保留區跑去,就算他現在的速度幾乎和風一樣快,但一路上依然不能避免地聞到四處彌漫的屍體腐爛的味道。


    保留區和鎮上一樣,沒有一絲生息。


    摩倫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或許他的唐尹如今已經化作一堆可怕的爛肉。


    唐尹家比周圍的房子都要幹淨,摩倫又升起了希望。他顫抖著抬手推了推木門,很輕易地就被推開。開門的一瞬間,他看到一個人人影閃過,朝後門奔去。摩倫追了上去,他叫道:“唐尹?”摩倫不是很確定,因為唐尹沒有這個身影健壯。那個身影聞言一頓但並沒有停下來,直接跑進了森林去。


    摩倫欣喜不已,他的唐尹還活著。以他現在的速度,追趕上奔跑中的女孩兒並不困難。他抱住唐尹:“我是摩倫啊!”


    女孩兒逐漸停止掙紮嗚嗚咽咽地說:“摩倫,你還活著我好高興。真的。可是我已經不是那個唐尹了,你放開我吧。”說著又掙紮起來。


    摩倫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你就是我的唐尹。”


    唐尹絕望地嘶吼:“你不知道的,摩倫,我現在變成了一個怪物。”說著掙紮得更厲害。


    忽然,摩倫覺得自己胸前像被烈火灼燒一樣,懷裏的女孩兒似乎在“長大”,他不得不放鬆手臂。然後他就看見自己的女朋友在他麵前變成了一頭比他還高的棕紅色巨那頭巨狼迴頭深深地看了摩倫一眼,帶著繾綣的絕望。後腿用力,躍至森林中去。


    摩倫怔愣片刻,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不出意料,摩倫在他們常去的那個狼窩前找到了棕紅色的巨狼。它枕著前肢,失落地望著遠方……發現摩倫的腳步聲它又想跑,卻被摩倫攔住。


    “聽我說兩句好嗎?”摩倫快速地說:“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了,一覺起來什麽都變了,你變了,我也變了。”他向巨狼又走近兩步,他伸出手:“剛才抱你的時候你沒有感覺到我沒有體溫嗎?我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說起來更像一具行走的屍體。”


    巨狼遲疑了。摩倫進一步說道:“你摸摸看。”


    巨狼靠近他,在他的注視下變成一個骨感的□□少女。


    唐尹並未在意自己的身體不著一縷,她觸摸著摩倫的指尖、手心、手臂……冰冷的觸感讓她潸然淚下,不可置信道:“怎麽會這樣。”


    “還能活著見到你,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或許這就是代價吧。”摩倫趁機把她抱進懷裏,唐尹沒有再掙紮。他道:“不要嫌棄我,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可是我……”


    “你看,我們兩個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或許這就是命運對我們最好的安排。你變的狼太帥氣了。我不介意你,你也不要嫌棄我好嗎?”摩倫退開少許:“再說,你這個樣子就撲到我懷裏,我也得負責對不對?”


    唐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異狀,捂著臉叫:“你快脫衣服!”


    “嗯哼?”


    唐尹躲到大樹背後,急急地說:“快把你的外套脫給我!”


    “哈哈哈……”壓抑了這麽久,摩倫終於暢快地笑了出來。


    摩倫和唐尹曾去檢查過鎮上所有的屋子,遺憾的是除卻變異的他倆並沒有其他活口。


    一個星期以後,政府派人過來焚燒屍體和消毒。摩倫和唐尹躲進森林裏並沒有被發現。


    政府的人走了,兩人也並不敢出去。他們身體的特殊情況不允許他們出現在其他人前,兩人在保留區過上了隱居的生活。


    印第安人過慣了自給自足的生活,所以兩人的日子夜過得也不算太困難。特別是兩人都是捕獵的一把好手,森林裏的大小型動物他們幾乎都嚐了個遍。摩倫通常負責給動物徹底放血,唐尹負責吃肉,一點也不浪費。有多餘食物的時候會分給狼群做零食。


    唐尹相信,他們真的是天生一對。


    半年以後,唐尹懷孕了。


    小兩口並沒有能為這個小生命的孕育高興多久。空曠已久的保留區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曾經在此遊玩又匆匆離開的英國公爵。


    他興奮地看著摩倫:“看來我成功了!這樣的方式雖然會損失許多食材,但是締造出最優秀的新生兒。來吧,摩倫,到我這裏來。讓我們看看你的天賦是什麽。”


    摩倫並沒有動,護著妻子與公爵對視。


    “哦,可憐的摩倫寶貝。都怪我來得太晚,居然讓你被一個狼人欺騙。寶貝你太缺乏常了,狼人可是我們的天敵。別怕,從今天起我會教你血族的生存之道。不過在這之前,讓我先解決掉這個礙事的狼人。”


    “然後呢?”正聽到精彩處,雅各布居然不講了,莉卡急得抓耳撓腮。


    “沒有然後了。”


    “怎麽可能?”


    “那張羊皮卷上就記載了這麽多,後麵的部分是殘缺的。”雅各布將睡在自己腿上流口水的小瑞德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肩頭繼續睡。看著遺憾的莉卡,他補充說:“不過,我相信他們最後一定都活了下來。”


    “為什麽?”


    “因為奎魯特的傳承還在繼續,並沒有斷絕,並且他們的故事被羊皮卷記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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