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宣也嗬嗬一笑道,你倒極為關心這位教主夫人的——照我看,這段時間青龍教更重要的該是其他事情才對吧?


    那是自然的——若非事情太多,千頭萬緒,我也不必請邵大俠幫忙了。


    究竟貴教主有何計劃?邵宣也狐疑問道。


    這個嘛……邵大俠見了程左使,自然明白。


    程左使?……怎麽,拓跋教主不願見我這個客人麽?


    不是不是。顧笑塵擺手。教主這幾日與淩厲練功,實在無暇……


    淩厲……!?他已迴來了麽?你找到他了?


    自然,不然我敢迴來麽?


    那我更須見見他們二人。邵宣也立時喜形於色。我先隨你去見程左使,若他們練功完畢,定來告知於我!


    顧笑塵睨了他一眼道,看不出你還是挺把跟淩厲這點交情當迴事。上次他在天下英雄麵前掃了你的麵子——你莫非……


    上次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既是我做得不對,他全力阻止我,自是沒錯的。


    顧笑塵嘿嘿笑了笑,兜轉馬頭。跟我來。


    ----------


    見過了程方愈,邵宣也大致知曉了青龍教此次大婚的一些安排之後,迴了客房暫歇。程、顧等人尚且忙於他事,便也不再作陪,他頗覺無聊,出門隨意走動。好在青龍穀眾大多識得他,見麵亦稱一句邵大俠,不加阻擋,他走著便見遠遠山坡上有兩個人影似是在對劍,隻是隔得太遠,竟看不清招式。隻依稀瞧見翩翩來去,極盡地快。


    原來他們二人在此練功。邵宣也心道。隻是——奇了。我本也在想為何拓拔孤練功要找淩厲相護,以為是蘇折羽、左右使與顧先鋒皆有要事在身之故,但現在看來,竟是在對習招式而非修習內功。拓跋孤本來就極少用劍的。難不成這幾天並非淩厲在助他練功,反是他在陪淩厲練劍麽?


    適才從程方愈之所言,他已知此次大婚果與對付朱雀山莊有關,而淩厲亦是此中不可缺少之人。難道是為此故?


    山頂那二人一番對劍畢,淩厲額頭見汗,正要說話。拓跋孤已道,看來我們是有客人。


    淩厲便向山下望去,果然見到了邵宣也。饒是隔得極遠,他仍隱約認出他來,一怔道,他來了——我們要下去見他吧?


    自然要去的。拓跋孤哼了一聲。還劍入鞘,向下走去。


    邵宣也見兩人下山來,緩步也走上前。


    不意打攪二位練功。他見兩人走近,微笑為禮。隻不過偶然路過看見……


    客套話就免了。拓跋孤淡淡道。許久不見,邵大俠這次有什麽好消息帶來麽?


    哪有什麽好消息比得過教主和蘇姑娘的喜事。邵宣也笑道。


    本座已說了,客套話免了。拓跋孤甩手道。當真半點能說的事也沒有?


    呃——略有一些。邵宣也隻得道。其實我早派人混入朱雀洞查探,現在稍許有些眉目。


    哦?混入朱雀洞——這倒不是件易事。


    若那個卓燕在。的確不易,但他卻離開過一段時間,是以有隙可乘。


    有些什麽眉目?


    說來這卓燕,是朱雀山莊第四使星使,司掌的是為朱雀山莊覓尋天下高手以為其用。我們單知道朱雀山莊有七使,但現在看來,似乎除七使之外,還另有一些高手——先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就是卓燕帶領著他網羅來的那一些高手所為。這些人的武功比起朱雀七使應當也未必不及,隻是他們有的受到卓燕蠱毒控製。就算並非失去神智,也十分聽他的話;也有的雖然未必受了蠱蟲之齧,但對這個具引薦之力的朱雀洞主,都有所顧忌。其實——看卓燕那時對淩厲的態度便知,他本是個十分善於攻人心理之人。


    淩厲淡淡一笑。他可沒能說動了我。


    但你也已不願與他為敵。拓跋孤道。


    淩厲一怔。不語。


    所以你差點也是為他所用的人了。邵宣也笑道。


    那些高手之中,都有誰?


    先說你們最熟悉的——原先太湖的三弟子慕容荇,原先貴教的左使簡布。邵宣也道。當然,還有伊鷙均。


    拓跋孤與淩厲對視了一眼。邵宣也又道,前不久,卓燕迴到了朱雀洞,張弓長也在一起。為怕有失,我便讓我的人便先退了出來,臨走時聽聞另有兩名朱雀使者要來,可惜他們並未見到其人。四名朱雀使者聚於九華山,怕是有什麽緊要事情,教主的喜訊既傳,相信他們亦不會束手不犯,所以務必要加緊防範。


    邵大俠打聽得這麽清楚——不知這次帶了多少人來青龍穀呢?拓跋孤眯起眼睛道。


    邵宣也一笑。拓跋教主信得過邵某麽?


    與你這一紙和盟,不是假的。


    邵宣也點點頭。我的人不多,亦隻四五十個,目下都在穀外。若這次能幫上點什麽忙,教主隻管明示。


    拓跋孤看了他一眼。多謝援手。你見過方愈了麽?


    已經見過,教主這次大致的意圖,我也了解了,不過具體倒未知得那麽詳細。程左使布置周詳,似乎也暫時未將在下考慮在內。


    拓跋孤看了淩厲一眼,淩厲會意,便道,這次的計劃主要分兩塊,其一是在穀內,自穀口至禮堂,從登記訪客姓名直至禮筵酒席處,甚至教主和夫人身邊,這是不準任何閑雜人等相犯的。這一條道路,須得有人嚴格把守,滴水不漏才行——此事有右先鋒顧笑塵召令穀中大部分教眾部署,屆時像邵兄這樣大搖大擺的在穀中穿行,怕是不可能了——他們這一塊,應是不缺人的。


    他停了一下,邵宣也也點點頭,道。那其二呢?


    其二是在外圍——也就是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了。淩厲道。既然要將那些來犯之人堵在外麵,外圍才是最大的難題,但怕引人注目,人手反而不多。眼下的安排,是由我對付單疾風。霍右使應對其他麻煩。其實——這喜筵籌劃各種細節,霍右使也都須一一照顧,實在也有多務在身;我雖並無旁務,但單疾風此人要緊,我也不敢分心。若在我與霍右使之間,邵兄能加以幫忙。那便是求之不得。


    若真有敵來犯,我自不會袖手,不過——你方才特地提到單疾風,可我的人並未探聽到單疾風的消息,何以得知他一定會來,又何以獨獨對他作出如臨大敵之態?


    我們已收到他的挑釁。淩厲看了拓跋孤一眼。並未對邵宣也明言。畢竟單疾風挾了蘇折羽高調挑釁拓跋孤那日,除了在場諸多青龍教眾,倒沒太多外人,而青龍教的人又怎敢將這樣事情對人去講,邵宣也自然不會知曉蘇折羽那時重傷的背後,是有這樣一段深辱。


    他前來挑釁你們?邵宣也深感不解。他叛了青龍教,該是防著拓跋教主才對。怎麽反會……


    沒錯,他就是反過來先挑釁了。淩厲道。他既然敢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跑了。


    可他該知道此來於他隻有兇險。邵宣也仍是不解。單疾風——之前一直為青龍教效力,教主,容邵某多問一句,究竟為何突然好像恨教主入骨,寧願身入險境也要千方百計地令你不好過?


    往事何須多問。拓跋孤哼道。本座自認沒有對不起他單家的地方!


    教主,會否……


    宣也。淩厲實在忍不住,悄悄拉了拉他,使個眼色。邵宣也料想是有什麽內情。停頓了一下,道,那先不說單疾風了,東瀛忍者伊鷙均的事情,你們可知道了麽?


    伊鷙均——那倒不用擔心了。淩厲道。前一陣在臨安已與他有過遭遇,借了夏莊主之力,已將他解決了。


    當真?邵宣也鬆下一口氣。如此最好。


    他抬目看了看拓跋孤,卻見他一張臉隻是緊繃著,隻道,你們兩個算是老友重逢,淩厲,我暫將他交給你了。


    淩厲應了,拓跋孤並沒轉迴身來,已自離去。


    邵宣也瞧著他的背影,眉頭卻是皺了起來,待到他走得遠了,方道,這倒真有點蹊蹺。


    怎麽蹊蹺了?淩厲上前道。


    邵宣也轉過頭來。你知道內情麽?他與單疾風究竟有什麽樣的過節鬧得如此?


    這個……淩厲猶豫了下,並不知是否該將蘇折羽的事情說出來。


    邵宣也知他心中所想,道,他既然留你在這兒與我說話,擺明了是要把來龍去脈都讓我知道了,對麽?因為你與我好兄弟,該是什麽也不會瞞我?


    淩厲歎了口氣。走,走。他往邵宣也肩上一拍。我邊走邊與你說吧。


    ------------


    邵宣也從來不知單疾風除了在明月山莊下毒並嫁禍青龍教之外,還曾遇見過蘇折羽,自然更不知拓跋孤與他的過節之中,有多包含了一層蘇折羽的故事。所以當淩厲與他說起時,他隻是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你……你不是說笑吧?還有這種事?邵宣也道。……怪道他這般急地想要找出單疾風來——隻是單疾風做到這般地步,未免太過沒有人性!


    單疾風當日在青龍穀口將此事堂而皇之說出,青龍教上下都已知曉,於教主和蘇姑娘來說,都可謂是極大的侮辱。單疾風此番更想借機在天下群雄麵前將此事抖出,縱然自己討不了好,也要令教主顏麵掃地——教主眼下已不拿你當外人,我才將此事告訴你,但你千萬莫要再叫旁人知曉。


    那是自然——不過單疾風若當真要說,早在江湖上散播此事,亦不必一定來自投羅網。


    他必是要在教主在場時,當眾羞辱於他。淩厲道。


    如此惡毒又兇險的做法,除非有深仇大恨,怕是亦不會有人如此!淩厲,究竟拓跋孤昔日又與單疾風有何過節?總也須知道了這一層,才好看能否化解。


    這個我是當真不知了。看教主的意思,化解怕是無望,這次單疾風他要我捉活的——若人真落到他手裏。還不知他要怎樣折磨才解恨。你可知前些日子朱雀第五使張弓長曾為教主所擒,雖則最後是放他走了,但竟也活活被剮了塊肉下來——我著實不敢想換了單疾風,教主還要用出什麽手段。


    但我倒覺得拓跋孤他……變得更冷靜了些。邵宣也道。他這個人——一貫以自己的喜好行事,對誰都不稍加辭色。但今日見他,反覺他不似以往那般盛氣淩人,著實有點變化。


    淩厲一笑。要成親的人,總該有些變化。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你是當真準備一直留在青龍教做你的左先鋒了?邵宣也才突然開口問。


    我不是左先鋒。淩厲答道。我看單疾風這事了結之前,教主怕都不會指派任何人來做左先鋒。


    這個……倒不是我問題的重點。邵宣也顯然不滿他避重就輕的迴答。


    你能否……不要問這般叫我聽了就不怎麽開心的問題。淩厲搖頭。


    是你自己都沒想好,對麽?邵宣也道。


    你也一樣。淩厲道。與青龍教這和盟。隻為朱雀山莊——在滅了朱雀山莊之後,明月山莊和青龍教究竟是敵是友,還難說得很——至於我呢,暫時也隻想到這麽遠,總之朱雀山莊一日不滅,我是不會離開青龍教。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不遲。


    我停手……邵宣也似乎想了很久,才終於決心開口。……廣寒去了朱雀山莊。


    我早知你要提她。淩厲冷笑。


    我也是來了之後才聽顧先鋒說的——他讓我不要跟你提起這件事,但……


    其實……淩厲笑了笑道。我這幾天也是想到了她——因為我有點擔心,她對青龍穀太熟悉了,若她將穀中地形透露給了朱雀山莊的人,那麻煩便大了。


    你……竟不是擔心她的安危,反而……


    你知道她是被誰帶去的麽?


    我知道。是卓燕。


    那卓燕在朱雀山莊所司何職?他是輕易會帶人迴朱雀山莊的麽?你很清楚這答案——邱廣寒並非是作為俘虜,而是作為他“星使”相中的人,舉薦給朱雀神君的!


    但廣寒並不會武功……


    需要會麽?她的本事,你我都見識過,單說她繪地形圖的本事——若有人說她能將青龍穀地形全然繪出來交給朱雀神君,我是半點也不懷疑!我甚至在擔心隔幾日的大典她會否出現——若她出現在青龍穀,我不知道教中兄弟心緒會否有所動搖,我們的計劃還能否成功——我擔心的是這個!


    廣寒她……


    不要跟我說她不是那種人,也不要告訴我她不會出賣青龍教!——在她身上,什麽都可能發生——更何況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最後看我的那個眼神——你可知道那有多絕情麽?——你若見過。你就不會想勸我。


    你……容我說句話好麽?邵宣也無奈地道。我想象不出來。我能記起的她的眼神,隻有我第一次遇見她時,她衝過來央我去救你那般急切……


    你明知道她最會偽裝,那個時候的一切,就算是真的。也已過去了!


    她既然如此會偽裝,你又怎知你看到的絕情不是假的!


    我不想和你爭論。淩厲咬了咬牙道。其實你們早都相信我的話,卻隻是想勸我——我知道,你們以為我是心裏難過,可我……可我其實……


    他輕輕歎了口氣。宣也——我們認識她也有好久了,你勸我的那些,難道我便沒有想過麽?隻是……隻是我恨自己始終放不下,就算我一再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卻還是會想她。我很怕自己有一天說服不了自己,又像以前一樣為她癲狂,所以……你就放過我,像其他人一樣,放過我,不要再在我麵前提“邱廣寒”這三個字了行不行呢?


    邵宣也吸了口氣。淩厲放不下她。這是他在其他人麵前,不曾承認的。隻是他卻是他最好的朋友,如若他一定要把這句話說出口,他邵宣也就必定是那個最適合的聽眾。


    但我又怎樣。他苦笑著想。我……甚至都不能提她?我甚至連她一個絕情的眼神都沒得到。在她眼裏,我又是什麽?不過是與旁人一樣的普通人罷了。


    好吧。他吸完氣以後,吐出這兩個字。如果你自己心裏這出戲一定要靠別人的配合才能演下去,我便配合你也沒所謂,我隻怕你有一天……


    夠了沒有?淩厲轉迴頭來,眼神突然冷峻得可怕。


    ……夠了。邵宣也轉開。就到此為止。


    那麽……不如我們一起去見見霍右使,聽他說說他那裏的情況?淩厲也吸了口氣,吐出幾個字來。


    ——他知道自己太激動了。隻要聽到邱廣寒的名字,他仍然沒法遏製自己。不過,幸好,看見的人隻是邵宣也。


    ---------------


    後麵幾日過得愈發得快,隻一眨眼便到了那日清晨。朝陽染得這山穀一片血紅,穀口已熱鬧起來。


    抱劍守在一旁的淩厲隻瞧著賓客逐漸絡繹。看似熱絡非凡的場麵,其實早湧滿了不安。從穀口接待之處直至賓客休憩、用茶所在,以及宴客、行禮之處,其實無不是密密把守。看似自由自在的山道,卻早是為來人劃下的唯一路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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